叶桑榆没理她, 扭身回卧室,冬青跳着脚过去, 余光看见向非晚抱着纸箱靠在窗边, 有种要慷慨就义的既视感。 她耳边最后听见的,是叶桑榆的愠怒:“姓向的!你给我滚过来!” 门咣当关上,冬青叹口气。 以前都是姐姐长姐姐短,最差也是晚晚,开心时还要起甜腻的称呼,晚晚姐姐, 姐姐大人之类的, 现在呢?向非晚, 姓向的…… 冬青耳朵贴在门上, 听里面的动静。 隔音太好,完全听不见, 她不放心,也不敢走。 其实不怪她听不见,是因为压根没说话,向非晚抱着箱子打斗不便,只能放到一旁,缠着叶桑榆。 从地板打到床上,向非晚被叶桑榆给摁在那,叶桑榆掐着她的脖子:“你再抢?” 向非晚脸色涨红,不知是累的,还是被她掐脖子气的,咳嗽着说:“我说过,我可以做你的剑。” “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嘛?” “我看见秦熙盛的名字了。” “你以为秦熙盛进去,你能全身而退?”叶桑榆想起这茬更气了,向非晚眼底有点红,像是充血,哧哧地笑有些病态:“你在担心我?” 她的关注点,似乎永远都在这方面,叶桑榆懒得再费口舌:“放了你,不能再动我东西,听见没?” “你不能自己出面。” “我没那么蠢。”叶桑榆松了手,到窗边抱回箱子,向非晚捂着喉咙咳嗽着起身:“看来你的计划很周密。” “那当然。”叶桑榆背对着她,昂了昂下巴:“出去。” 向非晚到了门口,靠着门框,缓了口气,哑着嗓子说:“你的计划里,我的结局是什么?” “你自己不知道?”叶桑榆抬眼,见她笑得灿烂,向非晚歪头看她,笑吟吟道:“我自己当然安排了一个结局,但万一你安排的结局更好呢,我可以选择一下。” 叶桑榆不给她好脸色,让她先交代所有的事,否则别想获取半点信息。 向非晚唉了一声:“你不是都知道了嘛。” “出去。”叶桑榆不跟她废话,向非晚不甘心:“那给我看看你箱子里的东西,我再跟你说行不?” “说话不算数怎么办?” “不算数一辈子得不到高朝?” “……” 冬青在外面左等右等,里面过于安静。 她最后忍不住敲门:“两位老板,再不出来,面条和配菜都要凉了。” 片刻后,房门开了,叶桑榆先出来,有点气呼呼,嘴上骂着我TM就知道,和向非晚耍心眼她就没赢过! 向非晚跟在后面,语气委屈,但脸上的笑意有点坏:“我明明跟你说了嘛。” “我诅咒你一辈子没有高……”叶桑榆回身正准备诅咒她,见冬青一双纯情大眼眨了眨,“高啥?” 向非晚抿唇,笑得肩膀都在发抖。 叶桑榆到底做不到向非晚那么不要脸,愤愤道:“高达,行了吗?小孩子瞎问什么。” 冬青无辜摸摸脑袋,高达? 她被叶桑榆留下来一起吃晚饭,对面的大领导眼神如飞刀,她只能埋头干饭。 饭后,叶桑榆也是不客气,把两人一起赶走了。 冬青站在门口无辜脸:“我做错什么了吗?” “见你,就想起她,都给我消失。”叶桑榆关门,听见向非晚说了句:“茶几。” 她从茶几上翻到一个复古暗黄的信封,里面装的是两张照片。 一张是她们的婚纱合照,她的表情僵硬,逼婚也不过如此吧。 向非晚眉眼弯着,嘴角翘着,分明是笑着,但整张脸却透着悲凉和凄苦,仿佛那深邃眼眸里的深潭将要满溢,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她的心下沉,便拿起另一张照片,她没见过的,看样子也是在那个照相馆拍的。 向非晚穿了旗袍,复古国风设计,整张照片犹如画家笔下的水墨巨作。 立领盘扣,衬得她鹅颈修长漂亮,层叠相接的裙摆,用竹子装饰,多了一分清高纯粹气质。 而上身则是黑墨色,与凝白肤色相映,黑如曜石,白似冬雪。 最为有灵气的,还是点漆似的双眸,深邃迷人,仿佛要看穿她的心。 叶桑榆不知自己看了多久,只是泪水滴在照片上,轻轻滴答一声,她才幡然醒过神。 第一反应是甩照片上的泪水,抽出纸巾吸走水渍,最后对着照片吹了吹,距离极近时,像是要琴稳……她嘟着嘴,心跳得很快,最后选择甩了甩,收起照片放进书房。 洗澡时的温暖水流,像是温柔的抚摸,身心升起巨大失落感和虚无感,脆弱娇柔的劲儿涌上来,她没克制,扬起头迎着花洒的水流,泪水混合着往下淌。 成年人可以发泄的方式,愈来愈少。 尤其叶桑榆没朋友,没家人,更没爱人……她越想越苦情,压抑的哭声渐渐放肆,学着小孩子那样肆无忌惮地大哭。 只是没人会哄她,也没有拥抱,更没有谁可以依靠,她靠着微凉的墙壁,哭红了双眼。 哭了一通,眼睛有些痛,鼻子不通气。 唯一好的地方,是胸口不那么闷了,她吹干头发回卧室,重新翻起纸箱。 所有的证据,她已经看过一遍,Pin搜集的证据详实,且根据案子大小分文别类。 她唯一缺漏的,是直接与秦熙盛有关的命案的录音,也就是当年姜黎手持的录音笔。 叶桑榆拍证据发到邮箱,先后用几个硬盘备份。 深夜,她对Pin的感谢之情无法言说,所以写了个小作文表达谢意。 Pin回答冷漠:这些证据其实费些时间和精力都能收集整齐,这不是我一个人能做到的,等你成功那日,你可以谢谢真正该感谢的人。至于为什么给你,大概是我感觉到,你对这件事的执着和坚持,我相信你不会半途而废,我也相信,这件事了却,你和过去也会告一段落,如此才能重新开始新生活。 叶桑榆猜测是林映棠的原因,否则Pin怎么说得那么中肯? 她表示到时候会亲自接林映棠出来,并且给她安排住处。 Pin:那敢情好,反正我闲云野鹤惯了,也居无定所,让她在你那过点安生日子不错,而且她有点能力的,跟你做个伴,保护你也不成问题。 夜深人静,叶桑榆下来遛狗。 壮壮到处钻,望着公园那边去了。 长凳上空空如也,她站在林荫道上,心里好像缺了一块。 习惯的可怕之处正在于此,习惯某个人在某个地方出现,那个人不在,预期的位置空落落,无人能填满。 翌日,叶桑榆抽空先去了趟旅馆,接上李母一起去医院。 李母拉开副驾驶,她手撑在座位上,矮下肩膀歪头看李母,歉意道:“阿姨,您坐后面吧。” 车子一路往医院去,寒暄过后,李母忍不住分享陈芳芳的近况。 陈芳芳接受心理医生的治疗,再加上规律服药,整体状态都很好,已经记起大部分过去的事。 叶桑榆大喜,到医院先找主治医师了解陈芳芳的病情。 如李母所说,陈芳芳情绪稳定时,可以想起大部分回忆:“其中包括你提到的姜黎。” 她们一起去病房找陈芳芳,母女两正拉着手聊天。 见了叶桑榆,李母忙让陈芳芳道谢,叶桑榆摆手:“不必客气。” 简单聊过近况后,她试探着问起姜黎,陈芳芳反应迟缓,但却慢慢给出答复。 她记得姜黎,是她的朋友,她们一起在光明俱乐部上班:“我当初,就是她,介绍去的。” 陈芳芳愣愣地盯着虚空,陷入回忆似的,喃喃道:“她本来很好,但后来变了。” 认识秦熙盛之后,姜黎动了真感情。 陈芳芳劝过,他们之间相差太多,姜黎会吃亏。 那时的姜黎并没有对她和盘托出,其实他们早就发生关系,所以身心也早已沦陷。 陈芳芳劝过几次,惹恼姜黎,两人因此还吵过架。 攀上高枝的姜黎,不再是最基层的服务员,她每天跟在秦熙盛身后。 至于忙什么,她不了解,但姜黎跟她炫耀过一次,说是现在赚钱跟流水一样,还把之前欠陈芳芳的钱一起都还了。 姜黎也搬出多人宿舍,陈芳芳不知她去哪住了。 偶尔回来几次,姜黎都是一身名牌,出手大方。 “直到有一次……”陈芳芳停顿了好一会儿,揉了揉太阳穴,李母低声安慰:“不急,想不起来就不想。” “有一次,”陈芳芳重复道:“她喝醉,摇摇晃晃往楼上走。” 陈芳芳担心她摔倒,一路跟着意外发现,顶层还有一道神奇大门,推开之前完全看不出是一道门。 门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彩灯流转,人声鼎沸,烟雾缭绕,游戏机声震耳,每个人看起来都很嗨。 “我看到有人那样,”陈芳芳慢慢地模仿,用手捂着鼻子,用另一个鼻孔吸了一下,李母接话道:“就像电视演的那样。” 很显然,姜黎跟着秦熙盛混之后,开始吸毒。 陈芳芳出于之前的情谊问过一次,被姜黎骂过,让她少管闲事。 她当时刚接过姜黎家里的电话,姜黎和家里断绝往来,她气愤姜黎居然不孝顺,两人打起来,拉扯时姜黎包里面的东西掉出来了…… “她应该不只是吸毒。”陈芳芳有些木讷,“她帮着贩毒,而且听说她总出差,可能也□□吧。” 说到最后,陈芳芳双手捂着脑袋:“到后来,她找过我,告诉我有一个录音笔。” 叶桑榆心都跟着一跳:“你记得放哪了吗?” “你让我想想。”陈芳芳最近一直尝试,但每次都像是隔着一层窗户纸,“我在努力。” 想多了,陈芳芳头痛,整个人精神也开始不稳定。 医生连忙过来安抚,叶桑榆及时从医院出来,李母道歉:“没能帮上你的忙,你别急,我会慢慢引导她想起来的。” 照例,李母要请她吃面,像是母亲带着女儿。 李母挨个问她要吃什么,看见好的要给她点上,她想着替李母改善伙食,也就同意了。 饭后,叶桑榆回到公司,刚到顶层,就听见隐约的吵架声。 门虚掩着,距离近了声音也真切了,是赵总在发飙,向非晚没音儿。 叶桑榆正偷听,冬青突然探头出来,冲她勾了勾手指。 她在冬青的办公室,了解了大概,赵总是过来找茬的。 墙倒众人推,破鼓万人捶,泄密事件之后,之前对向非晚不满的,都趁机出来搞事情。 叶桑榆站到门边,透过门缝听着,赵总越说越过分,开始人身攻击。 冬青咬牙切齿:“要不是怕向总骂我,我进去捶死他!” 她尾音落下,叶桑榆已经一把推开门,咣当一声,吓得赵总一哆嗦。
230 首页 上一页 93 94 95 96 97 9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