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关上那一刻,隔绝了那道光,叶桑榆跟进洗手间,听见里面隔间的呕吐声。 虚掩的门缝,将向非晚裁剪得愈发瘦削脆弱,她扶着明亮照人的墙壁,弓着腰身,像是把内脏都要呕出来。 叶桑榆蹙起眉头,深吸气时,向非晚忽然直起腰身,抬手擦了下唇角,猛地回眸,眸底藏着的精锐和戾气尽显。 四目相对,向非晚明显怔了一下,眼底的敌意散尽。 她像是慢半拍反应过来,重新背对着叶桑榆,摁了冲水的按键。 叶桑榆拉开门,向非晚声音嘶哑:“别进来。” 她偏要进来,扳住向非晚的肩膀拧过来,向非晚抬手挡在她的眼睛前面,酒气浓郁道:“别看。” 她擒住滚烫的手腕挡开,直直地望着向非晚,那双漂亮干净的眼睛满是破碎的潮湿。 向非晚低头喃喃道:“不好看。” 她眉头皱紧,问:“喝了吐,吐了再回去喝,好玩吗?” 向非晚使劲儿摇头,见了叶桑榆,那根紧绷的弦莫名地松了,人也有些站不稳,醉意往上翻涌。 向非晚摇晃着撞到她身上,呼出的酒气打在她的脖子上,一阵阵的潮热,耳边是醉意的呢喃:“不好玩儿,这里肮脏恶浊,一点都不好玩儿,你别来。” 她这人监狱两年,没长别的,偏生逆骨:“少管我。” 向非晚反倒哧哧地笑,笑过后抬起头,含情脉脉望着她几秒,绕过她慢慢往门口走,喃喃道:“管不了多久了。” 她透过镜子,看着向非晚出了门。 她站在走廊里,看着向非晚往走廊深处走去。 人又走到那个门前,偏头冲她挥了挥手,朦胧的身影隐没在门口。 叶桑榆大步跟上去,一把推开门,在场的人都愣了,尤其是向非晚,正端着一杯酒。 她伸手夺过酒杯拍到桌上,扯过向非晚往外推,房间里瞬间安静下来,秘书靠着椅背淡声道:“她走了,她的酒怎么办?” 向非晚到底是喝了酒,撑不住叶桑榆,被推到门外,踉跄撞到墙上。 叶桑榆关门上锁,端起刚才那杯酒:“我来喝。”
第74章 窗外蒙蒙亮, 室内窗帘半拉,叶桑榆迷瞪瞪地揉着脑袋,一时分不清是黎明还是黄昏。 她的身体像是被人暴打一顿, 脑袋也似乎被门夹过, 喉咙冒了烟, 干燥的唇动了动,像是干裂的大地。 房间是熟悉的气味,但不是她的家, 还处在酒精麻痹状态的大脑,好一会反应过来, 这是向非晚的家。 紧着,醉倒前发生的一幕幕, 犹如乱了帧的电影画面, 争先恐后往上跳。 她喝了很多酒,周围男人在欢呼, 秘书一直饶有趣味地盯着她, 仿佛她是一道美食,那眼神让她觉得恶心。 她不知道向非晚过去应酬了多少次,但只这一次,男人们只是露骨的眼神,尚未付诸于行动,已经让她想戳瞎他们的眼睛。 那些男人都想趁机灌醉她频频敬酒, 她全部挡开拒绝, 只喝了秘书的酒, 秘书冷淡的笑里, 带着一丝成功的征服欲。 还有一个男人,试图搂抱她喂酒, 被她一把推开。 她喝得很急很快,没多久,门就从外面打开。 确切地说,门是被踹开的,咣当一声,包房里就像是被消音,瞬间安静。 向非晚脸色阴沉,在众人诧异眼神下走向她。 她躲开向非晚的手,身体摇晃,不慎倒进了秘书的怀里。 秘书低头噙着笑:“我欣赏你的爽快劲儿,有机会再喝,今天先和向总走吧,咱们留个联系方式。” 叶桑榆后来被抱着出了门,借着路灯才看见向非晚脸色有多难看,脖子上的青筋暴起来了。 向非晚凶,别人都怕,叶桑榆可不怕,她胃里烧得难受人也燥,挣扎间打到她的脸,向非晚没有半点的火气,只是隐忍道:“别乱动。” 叶桑榆是被她塞进车里的,喝了酒自然力气涣散,她摇摇晃晃从车座上起来时,向非晚已经往药店去了。 她推门推不开,敲了敲玻璃,车门站着几个人,似乎是看着她的。 再之后是喝药,她不配合,被向非晚抱在怀里箍紧,她越是动弹不得越是挣扎,但下巴被人家捏住,有什么液体往嘴巴里流淌…… 她咂咂嘴,当时只觉得清凉的甜,熟悉的丝滑口感,正好灭了胃肠里那片燃着的火,舒服了,也就忘记挣扎了。 叶桑榆揉揉脑袋,再后来她好像在车里闹腾了一阵,之后就不记得了,好像是车子开得飞快,她好像坐在宇宙飞船里,眼帘上星光闪耀,照得她睡不安宁。 醒来,就是这里了。 叶桑榆费劲地坐起身,周围静悄悄的,外面天色愈发暗下来。 啊,是黄昏,天要黑了,叶桑榆晃了晃昏沉的头,她居然睡了一天吗? 人往床边挪,一低头吓了一跳。 向非晚躺在床下,睁着眼正在看她。 她下意识缩回腿,想说你有病啊,但嗓子干哑没说出来。 向非晚坐起身,眸光与夜色般浓稠,看不出任何情绪,唯有冷清的声音:“醒了?” 她清了清嗓子:“废话。” 向非晚起身给她倒水,她不客气,仰头全喝了。 喝得猛打嗝儿,安静的环境里格外明显,她脸上一阵热,向非晚沉沉的脸色似乎缓解了几分,轻叹道:“感觉怎么样?” “没事。”她嘴硬,自己喝的酒,跪着也得说没事。 向非晚随手摁亮床头灯,盘腿坐在地毯,仰头看她:“饿不饿?” “不饿。”叶桑榆站起身,“我要走了。” 她的腿被揽住,向非晚双臂圈紧她,扬起头:“不准走。” 叶桑榆本就酒后没缓过来,被她一晃,人又跌坐到床上,冷着脸问:“干嘛?” “昨晚的事,你没什么想说的?” 她就知道,向非晚不会轻易略过昨晚的事,她面无表情:“没有。” 房间里,长达几分钟的寂静,像是无声的较量。 向非晚最后站起身出去了,叶桑榆微微偏头,看着地上被拉长的身影最后被夜色吞噬。 叶桑榆浑身酸痛,赶紧躺下歇口气。 她翻了半天找到手机,强撑着身体慢慢往门口走,听见厨房的水流声,向非晚已经在做饭了。 正常来说,识趣的人,是会选择留下来的,尤其是昨晚硬刚向非晚,但叶桑榆非一般的人,她往门口走,决定溜掉。 然而,门拧了又拧,身后传来淡淡的话:“反锁了,只有我能打开,等吃完饭再说。” 她回头恶狠狠的小眼神落了空,厨房很快响起切菜声。 叶桑榆索性放赖,躺在沙发上。 冬青接连发了一堆消息,一是说和半夏过生日整体不错,也套到一些消息,等见面再说。 之后又说她见面把半夏爆捶一顿,半夏没还手,她打得一点都不爽,嘴硬冷血的人,说下次还是会做同样的选择。 叶桑榆简单回几个字,冬青发了个鬼鬼祟祟的表情包:我说完了,到你了。 冬青不知从哪听说昨晚的事,说是向非晚气得不轻,大发雷霆。 叶桑榆不冷不热回:我可没气她,我是她助理,我不得挡酒么?再者也没等到她发火,我们就散了。 冬青:你真不知道啊? 叶桑榆从冬青口中得知,昨晚参加酒局的人,除了王秘书暂时平安无事,其他几个人要么是名下的店有人闹事了,要么就是和人发生争执,还有一个最惨的,据说是抱了她,手臂摔断了…… 她的大脑短暂地停滞,难以相信这都是向非晚做的事。 叶桑榆:你怎么知道?她这样不犯法么? 冬青:我就是知道啊,犯法是没有的,那几个人渣本就不是善茬儿,仇人不少,轮不到向总亲自动手。 叶桑榆又问起王秘书,这位秘书大有来头,是另外一市领导的亲属,在京州市从政,时常借着领导的名义拉拢一些人脉。 向非晚之所以拉拢王秘书,也是因为他和海洋环保局的领导认识,今年华信集团和海洋环保局合作,算是王秘书搭桥,不过向非晚也帮他安排亲戚在公司上班。 叶桑榆心里一阵打鼓,该不会那么巧吧? 事实上,还真就那么巧,王秘书的亲戚,正是被叶桑榆淘汰掉的那位。 两人聊着,客厅的灯亮起,向非晚淡淡的声音温柔:“吃饭了。” 向非晚做得偏清淡,很明显是考虑到她酒后的原因。 餐前,向非晚递给她半碗蜂蜜水,她喝了润润喉咙。 粥微热,有一股鲜味,清新爽口。 凉菜里的木耳和海蜇丝,她都挺喜欢。 只是热菜基本都以青菜为主,她挑肉丝吃,向非晚看在眼里,拿公筷给她夹菜:“要注意营养均衡。” 她捧着碗,反应慢,绿叶菜飘在粥里,像是白茫茫水面上一叶扁舟,倒挺好看。 叶桑榆分神的工夫,向非晚又夹了一筷子的菜,她赶紧几口喝完粥,连同绿叶菜一起吃掉放下碗:“我要走了。” 向非晚还端着碗,葱白似的手指,有一处殷红。 她凑近一看,手被切破了,她无奈地摇摇头:“你不是做菜的命,下次可别做了。” “我就喜欢给你做。” “又没有多好吃。” 向非晚抬头看她,她摆出人畜无害的表情:“当然,也没有很难吃。” 她转身往门口走,身后传来饭碗和桌面碰撞的声,之后是向非晚的脚步声,停在她身后:“帮我贴个创可贴,行么?” 创可贴可能过期了,叶桑榆撕了一下,直接坏掉。 向非晚回房间又找两个,一个沾不上,另一个只有一边沾。 叶桑榆的暴脾气,哪里受得了这个,非要下去重新买。 向非晚跟她一起去了药店,终于买了新的创可贴贴好,叶桑榆长出口气。 “我送你回去吧。”向非晚晃了晃手上的创可贴,算是答谢,她瞥了一眼,淡淡道:“原来你来这套,谢来谢去不嫌麻烦,我用不着你送,我自己打车回去。” “我不放心,你不让我送,我在后面跟着总行吧?” “……” 叶桑榆懒得再多说,上车眯着眼,下车向非晚陪她往小区里走。 走到林荫路,叮叮从草丛里钻出来冲她摇尾巴,苏稚随后从旁边拐出来,只和叶桑榆打招呼,向非晚也没搭理。 上次两人在楼下暗暗地较劲后,这次是头一次正面碰见,向非晚低头逗着叮叮玩。 往回走的路上,叶桑榆走中间,她们在两侧。 苏稚说起给狗打疫苗,她想等有时间再说,向非晚接话道:“我带壮壮去吧。” “麻烦您多不好。”叶桑榆阴阳怪气,向非晚丝毫不计较,“这哪里是麻烦,是我应该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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