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我吃饭,不等我。”向非晚认认真真地挑理,她哦了一声,反问:“公司规定,助理和总裁必须一起吃饭?” “那没有。”向非晚说完,叶桑榆已经进电梯,按了关闭键。 淡淡的目光,看都不看她,向非晚看着铁门关上,切断她冰冷的视线,只能轻轻叹口气。 叶桑榆的职位变成总裁助理,对于上级,有尊敬,但不多。 她之前负责的末位淘汰,已经淘汰了一批人,甚至把关系户都给清理了,然而关系户仍然出现在会议上。 叶桑榆当着全公司的面,也当着几位股东的面,对向非晚的处理提出异议,表示要么所有没达标的人都淘汰,要么就干脆取消末位淘汰,光明正大搞形/式/主、义,拿人当傻子玩,她极力反对。 整个会议室,当时是噤若寒蝉,只有脸色冷清的向非晚说:“这个会后再说。” 叶桑榆不怕大老板,大家都知道,但是今天部分股东们在场,她甚至敢挑破关系户这事,有人说她傻,这次撞墙上了;有人夸她勇,整理职场来了。 叶桑榆的态度坚决,不肯让步半点。 关系户眼神跟钉子似的盯着她,股东们脸色阴沉看着向非晚,向非晚则是望着叶桑榆,重申:“桑榆,这件事的结果不会改,会后我单独跟你讲。” 所有人都以为,大老板都已经让步了,叶桑榆也会适当让步。 可惜,她没有。 她转身看向几位股东,对向非晚担任总裁这一职位有异议,安排关系户进来本身就已经是违背公司人事的管理制度,现在还公然包庇能力极差的关系户,而且据说这位关系户工资堪比管理层…… “你怎么会知道她的工资?”向非晚脸色阴沉了几分。 “那无需向总操心。”叶桑榆其实是通过财务那个姑娘知道的,“你连最基本的公平都做不到,德不配位,我诚恳地请求各位股东,能慎重处理这件事,否则对不起在座每一位兢兢业业的华信人。” 这场会议,开到最后,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味。 除了叶桑榆,没人敢说话,几位股东倒是表态,之后的股东会议上,会重新讨论此事。 会议室里人陆续往外走,叶桑榆收拾物品,关系户坐在原位没动,冷冷地盯着她。 她自顾收拾完转身就走,向非晚叫住她:“桑榆,你留下。” 叶桑榆站在门口,等所有人都走光,关系户站起身,嚣张道:“姓叶的,你还真当自己了不起呢?” 她扬起下巴,骄傲地讥讽她,笑道:“我上面有人,你动不了我,你……” “你先出去。”向非晚打断她的猖狂,她咬了咬牙关,抓起桌上的本子气冲冲的。 临走,她跟叶桑榆叫板:“看看谁能笑到最后。” 门被关得很响,向非晚站起身,走到她面前,极为郑重地问:“这就是你们的计划?” 你们,特指谁,叶桑榆懒得问,只是说:“向总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她的腕子,被向非晚紧紧抓住,滚烫的热度瞬间渗入她的肌肤。 她整个人也燥热起来,叶桑榆抬起手,淡声道:“放开。” “桑榆。” 叶桑榆略微歪头,眼神冰冷,松散的掌心握成拳头,“我说了让你放开。” 她猛地搡了一下,向非晚却没放手。 惯性使然,向非晚整个人撞到她身上,她倒退两步,撞到墙上,向非晚将她压在墙壁上,眸光深沉,压抑道:“桑榆,不要和我站在对立面。” 叶桑榆冷笑,甩手丢了纸笔,连同公司新配的轻薄笔记本,一同丢在椅子上。 她一根一根掰开紧握的手指,向非晚过于用力,指节泛起青白色。 叶桑榆掰开她的手,攥紧,用力推她的肩膀,将人死死地摁在墙上。 距离近到呼吸缠绕彼此,她凑到向非晚的耳边,低低的笑:“我还站定了,你可千万别大意,因为我不会手下留情。” 叶桑榆拉开距离,看见向非晚眼底,似是对她有那么一丝迷茫和陌生。 她不轻不重地拍了怕向非晚的脸,一把扯着人拽到跟前,扬起一抹笑:“下次挨打要立正。” 她挑着眉头,笑得有点痞:“我从里面学来的,免费教你的,不听话只会被揍得更狠呢。” 叶桑榆一把推开她,捞起椅子上的电脑和本子,推门出去了。 向非晚重新靠在墙上,半晌抚着胸口,按压着那根肋骨,缓缓舒口气,才算缓过劲来。 叶桑榆中午去餐厅吃饭,打招呼的同事,带着一份敬畏。 她一个人坐在窗边吃饭,太阳照在身上,她咀嚼的动作很机械。 下午回到办公室,她在LT软件上收到向非晚的信息。 问她是不是投诉顾所长了,顾所长从上级那里听说时,都有点蒙,虽然没说具体是谁,但出于多年的合作关系,给了提示。 顾所长猜到是叶桑榆,私下来问向非晚,向非晚继续发来一行信息:你这样,我会以为你还在意我。 叶桑榆没回复,又发来一条,桑榆非晚:但是,没必要投诉顾所长,他年纪一把,警情又多,那天海边的情况,他不能及时处理很正常。 她懒得回,关掉对话框。 可惜,这该死的对话框老是往外弹。 她扯着嘴角笑,笑某些领导很有自知之明,要不是弹出来,她才懒得看。 向非晚之后交代几句,也没说别的,仿佛上午会议室的闹剧,压根没发生过。 叶桑榆佩服她不要脸的劲儿,跟着向非晚学,她也能渐渐做到不动声色了。 两人工作上照常对接,不冷不热,不远不近。 翌日傍晚,向非晚有应酬,让叶桑榆开车送她去,晚上10点再过来接她。 目的地是光明俱乐部。 前几天鲸鱼岛海边打得要死要活,这又开始聚会了,叶桑榆笑得嘲讽。 车子停稳,向非晚歪头看她:“我看起来怎么样?” 她看都不看,回了句:“难看。” “我是代表华信集团,这也是你的工作。”向非晚扳着她的肩膀,似乎非要她看一眼。 事实上,发丝微卷,淡妆精致,五官衬得清秀隽丽。 尤其那一抹红唇,恰到好处,让整个妆容明亮夺目。 她的视线,最后落在那颗痣上,似是雪里落下的一滴墨,浓妆重彩的一笔,与一般的美女很容易区分出来。 她就淡淡地打量着,向非晚也不躲不闪。 “挺好的。”她话音落下,向非晚眼底流露出意外,“你居然会这样说。” 她收回视线,望着窗外熙攘的人群,淡声哼道:“这不是你想要的吗?” 向非晚默默推开车门,头也不回道:“10点我没出来,你就可以走了。” 傍晚的俱乐部开始营业没多久,人来人往正是热闹的时候。 大部分都是男人居多,向非晚高挑瘦削的身形,在其中很显眼。 她正出神地望着,向非晚突然回眸,四目相对,向非晚扬起笑,她面无表情地收回视线。 叶桑榆先回了趟家,简单煮了个面吃,带着壮壮下楼。 苏稚不一会也出来,纳闷她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她随口道:“你今天回来的也挺早。” 苏稚愣了愣,啊了一声:“确实,不过我自己嘛,工作自由。” “壮壮这两天该打疫苗了。”叶桑榆双手背在身后,慢悠悠道:“今天有时间吗?” 两人遛完狗,开车去苏稚的宠物医院。 苏稚抱着壮壮去里面,她看着笼子里的小狗,已经不是五月初那批了。 里面传来壮壮的叫声,之后是苏稚严厉似教导主任的训诫:“不许叫。” 她听得眉头一皱,壮壮一出来,冲着她使劲儿。 叶桑榆抱起壮壮摸摸脑袋:“之前那批小狗都送人了?” 苏稚嗯了一声,随口道:“有的送人,有的生病死掉了。” 叶桑榆带着壮壮回家,盯着它的右眼,摸了摸耳朵,说:“苏稚以前对你都很严格吗?” 壮壮脑袋往她怀里扎,哼哼唧唧的。 回家,叶桑榆换衣服,翻出一件衬衫,瞥见肩头隐约的红印子。 她恍惚记起,是之前送向非晚去医院沾上的,丢进洗衣机也没洗掉,她盯盯着半晌,揉了揉丢进衣柜里。 叶桑榆换套休闲的运动装,开车往俱乐部去了。 21点左右,车子停在路对面,叶桑榆下车,站在俱乐部前面的树干背后。 京州市的夜生活向来热闹,此刻俱乐部门前停满豪车,吵嚷嬉笑,传出很远。 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直到22点,向非晚没出来。 她摸着兜里的手机,捏得很紧,半晌掏出来打给向非晚。 那边挂断,回她:你走吧。 叶桑榆头也不回,上了车,车子驰骋在夜色里。 她憋着拿一口气,遇红灯就转弯,最后开到偏僻路段,车少红灯也少,她一路压着限速的阈值开得飞快。 夜风顺着窗户往里灌,吹得她发丝乱舞。 风一阵猛烈,她有些透不过气,最后一脚刹车,停在路边树荫下。 前后路灯相聚很远,中间区域昏暗。 她靠着椅背,盯着远处影绰的光影,抚顺胸口那股郁结之气。 凉风拂去热度,她渐渐冷静下来,调转车头回到光明俱乐部门前。 她衣服上别着之前Pin给她弄来的VIP徽章,侧身挤过人群走进喧闹,五光十色的彩灯,晃得人眼晕。 叶桑榆跟前台打听向非晚,前台看见她胸前的徽章,这是内部人员才有的,便热情地要带她上去。 她摆摆手,自己乘电梯上顶层找到包房,贴着玻璃往里看。 中间主位的人,叶桑榆看着眼熟,是市里某位领导家的秘书。 周围依次排开的男人,都是京州市有头有脸的老总,而向非晚是唯一一个女人,坐在秘书旁边。 秦熙盛不在,董正廷也不在,但局设在了光明俱乐部。 一群人看似谈笑风生,但脸上尽是恭维和谄媚,秘书提杯敬向非晚,她没犹豫仰头喝掉。 男人们鼓着掌,秘书有些醉意,揽着向非晚的肩膀,低声说什么。 这就是白日里那群道貌岸然的精英们,夜里褪去人皮,各个嘴脸丑恶,她看得有些恶心,尤其秘书的那只手,十分刺眼。 向非晚推脱过几次,秘书都抓着不放,她不知说了什么,摇晃起身往门口来。 叶桑榆站在暗处,看她捂着胸口往洗手间走。 她走几步停下,扶着墙干呕,瘦削的肩在暗光廊道里,像是随时要被黑暗猛兽吞噬掉。 洗手间的门,雕花的红木,厚重难推。 她用身体的力量推开,一道光射出来,照亮她的侧脸,泛着红,表情有些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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