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了然,笑了笑:“那就先去换药室,后面的队伍可长,你不第一个就得最后一个。” 三人在门口等,贴着墙壁站着换药的病人,尽管护士提议不要排队错峰过来,躺了一夜的病人宁可站在这里聊天也不愿回去。 叶桑榆突然现身,闷热的天,戴了米色的帽子,拎着一个浅色的方盒。 冬青永远是最热情的那个,挥了挥手,主动走过来迎接她,到了近前愣住了,难以置信道:“你、你这是……” 半夏摘掉帽子,露出利落的短发,抬手胡乱划拉两下,甩了甩消失的刘海,笑着问:“怎么样?帅不帅?” 半夏和林映棠都是一愣,短发的叶桑榆更显清瘦高挑,五官轮廓立体深刻,整个人更精致耐看,不笑时有几分冷冽凌厉。 叶桑榆前脚刚进换药室,冬青站在门口回头说:“好家伙,为了向总,把最爱的长发都剪了。” 换药室里,向非晚背对着叶桑榆坐在凳子上。 医生说了句“那我就开始拆线了”,叶桑榆站在向非晚旁边,牵起她的手,安抚道:“别怕,我在呢。” 拆线自然疼,扯着皮肤,但最难受的,自然还是头发没了,脑袋上趴了个伤疤,像是一条大虫子。 向非晚握紧叶桑榆的手,计较道:“你不许看。” “乖~”叶桑榆轻轻摸她的手背,“不动。” 最后一根线取下来,向非晚攥紧她的手,头都不敢抬。 叶桑榆绕到她面前,摘下了帽子,露出黑色的头发茬儿。 向非晚愣了,忘记此刻的悲伤,唇角动了动:“你……” 叶桑榆低头,捞起她的手,摁在脑袋上故意蹭她掌心,笑着问:“扎不扎手?” 叶桑榆的头发,以前偏软,现在确实比之前硬了些。 向非晚摸着她的短发,仍然有些不真实。 她有多喜欢长发,向非晚是知道的,她们约定过,一起留长发,一起穿婚纱,一起嫁给彼此的。 “你干嘛剪掉嘛。”向非晚的摸着微微扎手的黑发茬儿,皱着眉头计较的样子。 叶桑榆扬起下巴笑,牵着她的手捏了捏,“说了要陪你,本想剪光头的。” “你敢!” “就怕你生气,所以没全剪。”叶桑榆从旁边的浅盒子里取出她定制的新发型,“这是用我的长发做的,你看看喜不喜欢,不喜欢还可以调整的。” 向非晚眼眶泛酸,对着爱的人无法发脾气,只有心酸和心疼。 她重重地摁了摁叶桑榆的脑袋,无奈里满是宠溺:“你啊,下次不准这样。” 医生收拾完垃圾丢进医用垃圾桶,回头看了眼依旧长发飘飘的向非晚,笑着说:“挺好看的。” 她们一起出了门,门口三人连忙跟上去,一前一后回了病房。 病房前,她们自然又是被关在门外,病房里,向非晚抱着叶桑榆,万千话语都抵不过此刻的拥抱。 分别在即,亲密的人,怎么会只满足于拥抱呢? 糖果暴风来得又猛又烈又急,叶桑榆招架不住,连连倒退,倒在了病床上。 向非晚温热的呼吸落在耳畔,落下勾动春心的一句:“我们做吧。”
第134章 狂风, 惊雷,闪电……万事俱备,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蓄势待发。 叶桑榆靠着残存的理智, 虎口卡着白皙的脖颈, 将距离拉开, 将现实拉了回来。 雨,早晚都会下,但不是现在。 向非晚可怜巴巴, 她等得花儿都落了。 叶桑榆挑起她的下巴左看右看,笑道:“花落了?哪儿落了?花儿开得正艳呢。” 有的事, 别人或许可以一个人完成。 但向非晚不行,她和她的一切只认叶桑榆, 她的身体都不由她做主。 向非晚想了很久, 念了很久,她误以为叶桑榆不想, 更是难过地趴在床上, 就差嘤嘤嘤了。 叶桑榆躺她旁边,腿压在她身上,手落在细腰上抚摸,认真道:“我比你还想,但不是现在,等我们各自忙完, 我希望你带我去那座告白的山。” 向非晚这才抬起头, 眼圈当真有点红。 叶桑榆揉了揉她的脸颊, 笑道:“诶唷, 委屈坏了。” 向非晚蹭到她身边,她顺势躺下, 向非晚枕在她心口:“牡丹峰吗?” 那是她们告白的地方,叶桑榆希望再回到那里,算是重拾回忆,也算是在原点重新出发。 “我们可以在那露营,做任何我们想做的,”叶桑榆轻轻揉捏向非晚的耳朵,“就定在生日的时候,你的生日,或者我的生日,这段时间应该足够你处理完所有的事情了吧?” 向非晚没做声,指尖在她小腹上,像是小蚂蚁走路,划来划去的。 “向非晚?” “嗯。” “你答应我。” “我……” “除了答应,不准说别的。”叶桑榆摸索到红唇覆盖上去,“向非晚答应了吗?” “我唔。” “好,答应了。” 她的嘴巴被叶桑榆盖住,不让她好好说话,或许彼此都预感到,此次分别再见面,中间或许隔着千山万水,或许也隔着刀山火海。 “你不来,我就跟别人走。”叶桑榆故事气她的,她都知道,叶桑榆之前也说过,“别人会睡我,会拿走我的第一次……啊~” 她的指尖被向非晚抓住,狠狠舀了一口,她反而满意地笑出来:“我就喜欢你占有欲十足的样子。” 向非晚摸到叶桑榆手腕的绞丝镯,从带上去就没摘下来过,叶桑榆抖了抖镯子,笃定道:“这镯子不是寺里的,是你自己的吧?” 她也没隐瞒,镯子是祖传的,当年父亲给过母亲,后来母亲出走,镯子被放到桌上,像是一种退婚,只是没去领离婚证而已。 两人靠在一起聊天,叶桑榆故意问她接下来的行程,向非晚自然不会说,反而问起她的行李是否收拾好。 “你让我出去办事,不过就是个名义,其实不就是让我出去玩嘛。”叶桑榆既然选择相信她,答应她,这次也就彻底点,“我打算欧洲的国家到处玩一玩,行李也没什么收拾的,带点衣服就行。” 向非晚嗯了一声,说:“用不用我送你?” “不用。”叶桑榆怕自己会哭,怕自己不舍,也怕被别人看见,“万一你们那个什么任务,被我影响到了可不好,我就希望你安安全全,早点完事就行。” 两人正说话,叶桑榆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响了三次她接起来,原来是她和向非晚在枫林园小区深夜救过的那个女孩。 时隔已久,女生终于有时间请她们吃饭。 向非晚摇头,她现在哪都不想去,除了叶桑榆,也不想见任何人。 叶桑榆婉拒,随口聊了几句,得知女生竟然参军了。 这次是特训结束回来,一是回了趟老家,二是过来请她们吃饭:“军队不允许用手机,我真怕你们以为我是不讲信用的人。” 她们一早忘了这事,叶桑榆直言来日方长,现在确实不方便。 女生不好勉强,晚些时候,发信息给叶桑榆:我买了吃的,挂在你家门上,你记得去拿哦,我今晚打算坐车归队了,祝你们一切都好,我的联系方式你们都有,任何时候需要我帮忙,我都会不遗余力。 女生自然不知道她不住枫林园,叶桑榆让林映棠晚取了,她则是跟女生道了谢。 下午,向非晚检查完身体,医生准予出院,叮嘱诸多注意事项,让她一定注意休息,不要劳累。 半夏留在医院陪着冬青,林映棠开车载着她们回到西子湾。 关上门,叶桑榆一转身,撞进向非晚怀里。 “我抱抱。”向非晚抱着她,她拍了拍杨柳细腰,“好嘞,我要去做饭了。” 叶桑榆的机票是明天的,临走前,总要给向非晚做顿好吃的。 刚出院的人,清淡为主,叶桑榆少油少盐。 她自知厨艺一般,照着视频教程学,做了三个菜,又在餐厅叫了几道菜,凑成饯别宴。 “要不要叫上她们三个?”叶桑榆想着最近这段时间都很辛苦,也该好好犒劳。 “不要。”向非晚小气得很,让她们几个人自己吃,她报销,“我们就这么点时间,我才不要分给别人。” 爱情里的小心眼和吃醋,是一种情趣,尤其是年长稳重的人,幼稚直接地表达爱意,很难不让人喜欢。 她们一起吃了晚饭,不约而同避免谈及即将到来的分别和未知的将来,叶桑榆很怕,但将这份怕藏得很深。 向非晚其实也怕,但是多年煎熬等到这一刻,无论如何不能放弃,哪怕现在术后恢复,她谎报了“军情”。 叶桑榆时不时提起之后牡丹峰的重逢见面,向非晚懂得其中的深意,叶桑榆怕她不来赴约,她给出的答复:“你放心,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都会来赴约的。” 向非晚曾经在寺庙里写下绝笔日记,叶桑榆没办法不介怀,她也一次次提醒向非晚:“什么都没你重要,包括你们的任务。” 道理其实都懂,但人生在世,常常是身不由己,向非晚深有体会:“我会尽量好好保护自己,你也一定要好好的。” “不是尽量。”叶桑榆心口酸涩,鼻尖酸胀,情绪翻滚,她深吸口气压制,勉强挤出一个笑,说:“没了我,你是什么感觉,那么失去你,我就是什么感觉,我希望你知道。” 她们其实曾经相约过,如果一个人走了,另一个人不会独自苟活。 这是叶桑榆提出来的,向非晚那时就不同意,叶桑榆笑:“不同意?那你就长命百岁吧。” 向非晚想喝点酒,被叶桑榆轻轻地弹了下脑门。 酒,不可能喝,饱暖之后思念起别的来,向非晚蠢蠢欲动:“真的不来吗?要不然一起洗澡,顺便……” “想得美。”叶桑榆站起身,指尖抬起她的下巴挠了挠,淡声道:“我就是那鱼饵,挂在直钩上,你回来就吃得到,不回来就没得吃。” 说到底,叶桑榆用尽可能多的念想,让向非晚在未来面对危险或是困境时,能多想想她,多生出抗争下去的力量。 虽然不能进行爱的大和谐,但帮伤员洗澡,叶桑榆还是兢兢业业的,宽衣解带,动作小心。 可惜伤员不大配合,好几次碰到不该碰的地方,叶桑榆心里养养的,呼吸有点乱。 向非晚明显故意的,注意到镜子里小脸弘扑扑的人,在叶桑榆怀里不安分地乱动,温热的肌肤相接,像是往秋季枯黄草原里撒了一簇火苗。 叶桑榆轻轻拍了她的后背,嗔道:“不许乱动。” 这一拍有点硌手,脊椎和肋骨分明,叶桑榆轻轻叹口气。 “别不开心,”向非晚转过来,水蒙蒙的眼睛,乖巧地望着她,“我不闹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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