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桑榆心口窝着一口气,落下车窗啊啊啊喊了几声,胸口才算畅快了些。 向非晚反过来安慰她,秦熙盛已经受伤,肯定需要处理伤口,她会派人偷偷摸查。 “唉。”她叹口气,靠着椅背无力道:“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惊心动魄过后,只剩下一身疲惫。 回到家,已经快0点,叶桑榆倒在床上,瞪着大眼儿很精神。 向非晚刚挨到床边,她恨恨地拍了一下床,吓得向非晚弹起来,委屈巴巴地问:“我不能坐吗?” 叶桑榆回过神,摆摆手,心烦气躁道:“不是冲你。” 向非晚这才爬到床上,往她身边乖乖一躺,叶桑榆低头看见她缩在身边,跟只小猫似的,心不由得软了软。 “不想了,小叶。”向非晚轻轻拍了拍她的腿,“一口吃不了胖子,到最后关头更不能急。” “就是最后关头我才急。”叶桑榆拧眉,苦大仇深地问:“你说,他要逃出去怎么办?还能抓到吗?” “能。”向非晚认真道:“天涯海角,我都会抓到的。” 许是秦熙盛的逃跑,给叶桑榆留下阴影,入睡后梦见她们被秦熙盛追杀。 奔跑的秦熙盛突然裂变,无数个恶魔穷追不舍,她们累得精疲力尽却不敢停下来。 她最后被秦熙盛抓住,向非晚护着她,亮锃锃的刀刃劈下来,叶桑榆哭喊着醒来,下意识的动作是用身体护住向非晚。 人气喘吁吁地醒来,也被向非晚抱住,熟悉的冷香和抚慰,向非晚轻轻抚着她的后背:“做梦了,是不是?梦都是假的,不怕不怕。” 她摁亮夜灯,泪眼朦胧看见的是潮红的脸,和泛红的眼角,她轻声呢喃:“你也做噩梦了?” 向非晚没做声,只是抱紧她,埋在她锁骨闷声道:“小叶,我爱你。” 她唇角动了动,就要脱口而出的回应,被她的理智打压回去,她咽了咽口水,咳嗽道:“我要喝水。” 向非晚起身给她倒水,在厨房里,她摁着阵痛的额骨,慢慢俯身下去,额骨抵在厨台上,用尽全身力气,一下又一下地磕着。 头撞厨台的生理疼痛,超过额骨本身的疼,她这才从包里翻出最后一颗药吞掉,喝了大一口水,回身吓了一跳。 叶桑榆赤脚站在门口,歪头看她,脸红得异常。 “等急了是吧?”她有些局促,端着水的手有点抖,“给。” 叶桑榆喝了一杯水,又到了一杯回房间,重新躺好,向非晚还是蜷缩在她身边。 她突然转身,向非晚抬眼,漆黑的眸子水润润的,看起来有些潮湿:“你没事吧?” 向非晚勾起笑,说:“没事啊。” 叶桑榆探手摸摸她的额头,又坐起身,非要给她测体温。 向非晚一再说自己没事,叶桑榆却脸色凝重不接话,紧紧盯着她腋下的体温计。 体温确实是正常的,向非晚莫名松口气,叶桑榆放到一旁,关了灯,说:“睡吧。” 这次,叶桑榆却闭着眼睛假寐。 这事儿,她其实挺擅长,以前为了偷亲向非晚,总要等人家睡着,再偷偷爬起来窃玉偷香。 可惜年轻人的身体,比较贪睡,大多时候,她都会撑一会,之后会睡着。 人长大了,真睡比假睡还难,她驾轻就熟地“假寐”,故意传来匀称绵长的呼吸声。 很长时间,向非晚一动不动,后来大概以为她睡了,才偷偷动了动,头抵在她的肩膀,低低哼了一声。 叶桑榆几乎能确定,她不舒服,大概率还是和头部有关。 没一会儿,向非晚轻轻地翻身,躺了会儿又慢慢下床,背对着她靠在床边,双手捂着脑袋,隐隐传来厚重压抑的呼吸声。 叶桑榆无声地转头,床边一小团黑影,隐没在夜色里。 最后向非晚慢慢起身出去了,她也跟着起了身,走到门口,透过门缝看见触目惊心的一幕。 向非晚正拿头撞墙,实墙撞上去发出闷闷的咚咚声,那一瞬她差点推门出去。 人站在墙边撞了几下,壮壮被吵醒,哼唧两声蹭到向非晚身边去了。 向非晚慢慢蹲下去,头抵着墙壁,壮壮在她身边钻来钻去,往她身上爬。 她最后坐在地上,抱着壮壮,头靠着墙壁一下一下磕着,像是在念经。 理智告诉叶桑榆,该推门出去立刻送医院;但情感上,她很了解向非晚,向非晚不想做的事,别说她能否逼迫,逼得了一时,却逼不得一世。 叶桑榆静静站在门口,心如刀绞。 她突然回想起之前几次异常,向非晚都是和脑袋过不去,每次都说是做噩梦。 她又心疼又自责,她就不该相信向非晚的鬼话。 两个人站在各自的空间里,为对方谋划着,把自己放在后面。 从始至终,似乎都没变过,她们的心里,对方永远都是第一位。 叶桑榆还在想着,如何能彻底向非晚的问题,向非晚的手机响了,屏幕亮了。 壮壮被吵醒,哼哼两声,迷瞪瞪跟着她去门口。 有塑料袋子窸窣的声响,人往厨房去,她竖着耳朵,眼前大概浮现流程:打开袋子,拿出药盒,抠出几粒药,咕噜噜喝水……之后,脚步声又回到客厅,向非晚坐在沙发上,似乎好受了些,抱着壮壮躺下了。 叶桑榆靠坐在门口,很久后,没听见匀称的呼吸声,反而听见打电话的声音。 声音很轻,但隐约听得见,向非晚在说:“除了我,还有别的选择吗?” 那是什么事,非向非晚不可呢? 可惜离得太远,她听不清,她盯着向非晚很快又挂了电话。 一人一狗在沙发上,这次似乎睡着了。 叶桑榆靠着墙壁,轻轻的舒口气,更像是在叹气。 秘密,她们之间还有不能说的秘密。 所以,向非晚也没资格责怪她后续的选择。 叶桑榆怕她又难受,坐在门口没敢动,身体疲惫,但精神清醒,头有些疼,手臂也疼。 又不知过了多久,她听见沙发那里传来动静。 她麻溜地跑回到床上钻进被窝里,向非晚跟试图进卧室的壮壮讲了几分钟的道理,才轻轻回到床上,重新抱住她的身体,脸埋在她的后背蹭了蹭,惬意地呼了口气,人终于睡着了。 6点20,向非晚还在睡,叶桑榆偷偷起了床。 她蹲在狗屋旁边,蹑手蹑脚地解开他脖子上的颈圈,自从带上去之后,几乎没摘下来过。 颈圈质地柔软,壮壮带着也挺舒服是一方面,另一个原因,是叶桑榆很早之前就发现壮壮的颈圈有问题。 向非晚于她而言,是何等小气的人,她不可能白白给苏稚送颈圈。 所以,她当时默认了某种行为,没揭穿但也从没查看过这份监控记录。 如今摘下来,自然是为了昨晚向非晚那通电话。 向非晚大概也没想到,聪明反被聪明误,她的通话内容,如数被叶桑榆听了去,听得叶桑榆是目瞪口呆。
第126章 也是这一天, 叶桑榆想明白一个道理。 古人说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 这其中的另一个意思,是世间各人有个人的居所, 各人有个人那片雪。 雪, 看起来一样皎洁, 但雪下藏着不同的晦暗。 那年冬天,向非晚把她送进去,那日她还小, 只看见同样的雪,同样的恋人, 未曾看见雪下是何等翻滚的风暴。 能怪向非晚吗?叶桑榆站在窗边问自己。 不能,时至今日, 这个答案很确定了。 临出门前, 叶桑榆把电脑关于GEU的网页全部关掉。 她破天荒去了一次公司,周副总颇为惊讶, 但见她手上缠着纱布, 脸上和手臂上都是红痕,不由得叹口气。 叶桑榆笑:“叹气干嘛?你这眼神不对。” 周副总耷拉肩膀,垂头给她倒杯水:“说句冒昧的话,叶总您也不大,脸又长的小,现在看起来, 更像是任性叛逆的小姑娘, 我闺女最近到了叛逆期, 也时常到处是伤, 作为长辈看着心疼却又没有办法。” 叶桑榆不挑他以长辈自居的理,听他汇报完工作, 点点头说:“周总发的邮件我都有认真看,你处理得很不错。” 周副总谦虚,说是得益于各位管理层,以及各位股东的抬爱和照看,末了话锋一转:“说到底,多亏叶总,毕竟我是代表您,他们表面上支持我,实际上都是支持您。” 周副总算是华信集团的元老级,当初要不是向非晚空降,年纪轻轻的他差点坐上执行总裁的位置。 这次要不是叶桑榆,周副总也很有希望当选执行总裁。 可偏偏向非晚和叶桑榆,都是让他钦佩的人。 向非晚短时间把公司做到前三,而叶桑榆,从销售到催收,再到GEU的海洋研发项目OD,虽然没有对外公布结果,但已经有风声,华信集团的方案最优。 有能力,自然就得臣服。 叶桑榆道谢,这段时间,她一直缺席,靠的是周总这类兢兢业业没私心的人。 “京商大会马上召开,后续还得周总费心。”叶桑榆起身,准备回总裁办公室,“要是有什么问题,您随时找我。” 周副总叮嘱她注意身体,关爱的眼神跟老父亲看女儿有几分相似,心疼地盯着她的纱布:“叶总,好好保护自己。” 叶桑榆回到总裁办公室,干净整洁,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粉尘味道,到底是有日子没待人了。 她让GEU项目的人,把GEU的资料整理一份发到她邮箱。 从公司出来,她又去了医院。 这次她主动找老教授问向非晚的情况,一再恳求下,教授露出愁容,却还迟疑不语。 当她说出昨晚向非晚脑袋撞墙的情况,老教授揉了揉泛红的眼角:“桑榆,既然你说了,我就告诉你,她原本是不允许我说。” 向非晚头部的情况,比较严峻。 虽然后续检查结果好了些,但坏的根儿还在,最后长出来,必定是一枚腐朽阴暗的果实。 “最好的办法,就是早日手术,但这孩子执拗,我劝不听,我想告诉你,她也不让。”老教授每周会给向非晚检查一次,各项指标勉强达标,“就是很勉强的达标,感觉下一秒就要不行了,你明白我的胆战心惊吗?我真怕她下一秒就倒下了。” 老教授用通俗易懂的方式给她讲:“就是她的症状,按照正常来说,应该是越来越糟,但是她却相反,像是离世前的回光返照……” 老教授很费解,向非晚的身体情况和病情走向,按理说都不该是这样:“她处于一种及格状态,也以此为由不手术,我又劝不动。” 话语最后,老教授连连叹气。 叶桑榆给她提示:“她现在的情况,之所以看起来还不错,会不会是因为她在服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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