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只愿,我离开后,你重获新生的岁月,能够葳蕤生香。 我爱你啊,我的小叶。 惟愿有来生,我如星来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2019年6月15日向非晚绝笔 向非晚说,我爱你,但是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 哭得不能自已的叶桑榆,这一刻,手按压心口,坦坦荡荡地承认了。 叶桑榆,你确实不知道,她有多爱你,也正如向非晚不知道,你有多爱她一样。 这一刻,晨曦穿透薄雾,洒进禅房,也照进她黑暗的心渊。 也从此刻起,黑夜乌云正在飞速向后退去,她清晰地看见那道迈不过的门槛,也像离弦的箭,离她越来越远。 她的世界,开始天光大亮。
第99章 从云林寺返程, 路上积水多,叶桑榆又困又乏,开得缓慢。 尤其是往市区走, 要经过几座桥, 离山体近的那座桥, 水面几乎接近拱桥顶端,水势湍急。 车子行使缓慢,都怕车子熄火。 叶桑榆打了个呵欠, 缓缓跟在后头。 也不知哪个活腻的,车子开得飞快, 她听见轰的一声时,她的车屁股就被怼上了。 连环车祸上了新闻, 也登上热搜, 叶桑榆运气好,最临近拱桥, 也是连环车祸里伤得最轻的一辆。 困顿状态反应慢, 她的额头被撞了下,鼻子也流血了。 救护车统计伤员,连同她算在内。 能叫家属的都叫了,她伤得不重,摆摆手:“我自己可以。” 她的车牌号也被写到新闻报道里,冬青瞅见, 连忙打电话, 居然是关机, 她魂儿都吓飞了。 冬青生怕误了事, 连忙打给向非晚,向非晚的声音透着紧张不安:“我在去医院的路上, 半夏去现场了。” 冬青抚着心口顺口气:“向总,你慢点开车,她肯定没事的。” 向非晚直接挂了,车子几乎被开成火箭。 一夜的狂风暴雨,京州市周边的村镇受灾严重,市区也淹没了大部分,最夸张的是一层的商铺和办公区,都被水淹了。 这会儿路况依旧拥堵,向非晚紧紧握着方向盘,眉头皱得很深。 半夏比她更快一步,发语音汇报:“向总,现场伤员已经全部送往医院,桑榆也在救护车里,她的车子被交警安排的拖车,一起拉回市区了,您先去市医院,我去人民医院的路上了。” 怕向非晚担心,半夏很快补充发了一条:“我询问过了,桑榆应该是伤得最轻的,您别担心,开车务必注意安全。” 向非晚放着广播,听实时播报,很快就有连环车祸死亡的信息传来,截至目前,已经有2人重伤不治身亡。 她心急如焚,对着耳机里的人说:“这条路太堵了,换一条!” “能走的路都堵,不赌的都有积水,深浅不一,万一车子熄火……” “你现在开越野车过来,咱们两换车。”向非晚的焦急没有丝毫的隐藏,那边应下,提醒她开车小心,向非晚只说:“快点,确定她到底送哪个医院了。” 暴雨导致受伤人数激增,医院人满为患,医生24小时连轴转,医院的电话成了热线,打也打不进去。 向非晚连续打了几次,终于打通教授的电话。 “叶桑榆不在市医院。”教授自然听得出她的担心,憋着火气道:“别就知道操心别人,想想你自己吧。” 向非晚道谢,调转车头往人民医院去了。 路上换了越野车,底盘高,不怕熄火,一路风驰电掣,有种海上飞艇的既视感。 叶桑榆站在人群中央,哭声喊声,矛盾的争吵声,临时增添的广播提示和大喇叭声……犹如一锅热粥倾泻,吵得她头疼眼晕。 “让开让开!”身后传来喊声,伴随着推搡。 叶桑榆后背被猛地撞到,她一夜没睡反应慢,踉跄着往前摔。 下一秒,她的手被人拉住,被拽着扑到对方怀里,有一股淡淡的药香味,似乎在哪里闻过。 那人戴着帽子,帽檐压得很低,口罩盖住大半张脸,她看不清,先点头道谢。 急诊科门口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来不及多想,便随着人流往前去。 叶桑榆伤得不重,鼻子已经止血,额头被撞得有点肿。 医生处理完表面的伤口,安抚道:“你这是轻伤,问题不大,哭得眼睛都肿了,不哭哈。” “啊,”她顿了顿,“不是因为受伤哭的。”她昨晚哭得太厉害,都怪向非晚。 她从急诊室出来,去了趟洗手间,简单洗把脸,镜子里的那双眼,又红又肿,满脸的倦态,掩都掩不住。 与此同时,向非晚正在医院里找车位,问:“见到了?状态怎么样?” “很憔悴,脑门肿了,眼睛又红又肿,好像哭得,鼻子也有点破皮。” 向非晚眉头越皱越紧,没了耐心:“没有车位,你过来。” 她终于有工夫找人,穿过急诊科,往洗手间方向走。 门口围着一堆人,吵吵嚷嚷,像是在吵架。 她问了才知道,这里刚刚发生医闹,一个医生,还有个热心上忙的姑娘都被砍伤了。 听描述,女生的身高、样貌和体态,与叶桑榆相似。 向非晚心生不好的预感:“女生穿的什么?什么颜色?” “一身黑,流了好多血。”周边人心有余悸,“刚才推到急诊室去了,不知道能不能救活,真是作孽啊。” 她连忙赶过去,边打电话问:“桑榆今天穿的什么?” “一身黑。” 犹如晴天霹雳,霹得她愣在原地。 向非晚不知自己怎么到的急诊室门口,她推开人守在最前面,门一开,她连忙问情况。 医生忙得不可开交,让所有人往后退,她紧着问:“刚才推进来那姑娘呢?人在哪?她怎么样?” 医生上下打量她:“你是家属?”他问话时,人已经从里面推出来,身上盖着白布,沾满血迹的指尖露在外,医生说:“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向非晚的泪水毫无征兆地滑落,她上前要扯开白布,被医生拦住:“诶?你是不是家属?你叫什么?” “桑榆!”向非晚哭腔喊出名字,腿软着坐到地上,双手紧紧抓着医用推车的扶手,歇斯底里地喊,“叶桑榆!你起来啊!” “家属,你镇定一下。”医生和护士上前搀扶,她强撑着站起身,额骨位置突然传来剧痛,让她站立不稳,倒退几步,“小叶,小叶。” 围观的人群被推搡开,向非晚被人从后面抱住拖拽,她疯了一般地抓着推车扶手不放,悲痛欲绝:“小叶,我的小叶……” “我在这呢。”叶桑榆出声,向非晚身子像是触电绷直,人还没有点没反应过来。 叶桑榆掰过梨花带雨的一张脸,那眼底的绝望和无助还没散去,看得她心口骤然作疼。 她先跟医生道歉,搀扶向非晚:“先起来,去旁边。” “我、我站不起来。”向非晚抽噎,身体抖得厉害,叶桑榆俯身铆劲儿抱起来,走到角落把人放下,从兜里抽出纸巾,“给。” 向非晚也不接,只是泪眼朦胧的望着她,不敢相信似地,摸摸脸,又摸摸她的头,喃喃道:“小叶。” “我没事。” “让我好好看看。”向非晚摸她的额头,眼睛,鼻子,脸,下巴……最后一把她抱进怀里,哭得停不下来。 她身体僵着,手抬起又放下,最后轻轻拍了拍向非晚的后背:“我没事。” 从这个角度,叶桑榆看见她染过的头发,乌黑发亮。 她说会染,还真的染了,仔细回想,向非晚唯一的食言,就是两年前那件事,那也是第一次说话没算数。 医院太吵,闹得人心烦。 叶桑榆低头说:“我们先出去。” 向非晚抓紧她的手臂,头顶着她的心口,哑着嗓子喃喃道:“让我缓缓。” 叶桑榆以为她是哭得太久,其实是头疼得厉害,向非晚垂眸长舒口气:“能帮我买瓶水吗?我口渴了。” 她去买水,向非晚立刻从兜里掏出药,倒出一粒咬在嘴里。 她买水回来,向非晚唇抿着,满头大汗,脸色苍白,她摸了摸额头,凉得冰手:“你有必要去检查下。” 向非晚仰头喝水,咽下苦涩的药,摇摇头:“我缓会儿就好。” 药效很快,那股痛渐渐消失,她的脸色也开始泛红,体温也开始恢复正常。 她像是重新活过来,两手抓着叶桑榆的手,喃喃道:“你吓死我了。” 叶桑榆幽幽叹口气,扶着向非晚,一路慢慢出了大厅。 周围聚集着家属,穿梭的人流,面色紧张或是沉重,叶桑榆感觉到向非晚得身体依旧在微微发抖:“真得没事?” “嗯。” “能走到大门么?” “能。” 她们终于坐进越野车后排,关上车窗,隔绝噪音,打开空调,车子里渐渐凉快了些。 “先送她回家。”叶桑榆探头看前排的司机,“刚刚在医院扶住我的人是不是你?” “不是我。”男人回头看她,一脸认真。 车子启动,往向非晚家里去了,叶桑榆时不时往前看,向非晚恹恹地靠在她身边,可见刚才吓得不轻。 一路无话,叶桑榆一夜没睡,脑袋实在不清明,转身扶着向非晚上楼了。 两人都累得不轻,进门叶桑榆把人放到沙发上,她站起身又被向非晚抓住,恳求道:“别走。” “我去喝口水,洗个脸。”叶桑榆简单洗漱,回来时端了杯水,发丝湿漉漉地贴在脸上,“自己能喝吗?” 向非晚垂着头,双手抬起,哑着嗓子颤声道:“我试试。” 叶桑榆听着音儿不对,蹲下仰头看,向非晚躲闪,她也看见布满泪痕的脸,又哭了。 “我喂你。”叶桑榆起身,一手握着她的后颈,一边把杯口抵过去。 向非晚边喝水边哭,叶桑榆笑话她:“照你这么哭下去,会缺水的,补不过来。” 她哭得更厉害,抓着叶桑榆的衣襟,过于用力指节泛白,脸颊很红,眼睛也哭红了,有些闪躲,有不好意思在里头,但实在忍不住,又抽泣着哭开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死了。”叶桑榆半开玩笑,向非晚恼怒,突然舀住她的手腕,含糊不清地说:“你再瞎说。” “人都会死的,向非晚,没什么……诶!”叶桑榆被她舀得生疼,推她脑袋,抖了抖手。 向非晚紧舀着不放,更像是小狗了。 那双哭红的眼狠狠地盯着她,叶桑榆戳她脑门,居高临下俯视,淡声道:“瞪我?眼睛瞪飞了人也得死。” 向非晚狠舀一口,深吸口气,双手捂着脸,哭得更大声。 叶桑榆有点想笑,凑到她耳边,恶魔梵音一般地念叨:“我还没死你就这样,我要是死了你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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