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思凉只听到前半句便没有再听下去了。 她神色一紧,还没吃饭? 这都已经要下午了。 抬头扫视一眼,刚刚还在那的人也不知哪去了。鼻子皱了皱,然后一把放下夔铘,丢下一句“让虺彧做好两人的饭食送来我这”便直直往一个方向去了。 夔铘应了一声,看着女人渐渐离去的背影,在心里暗道:可怜的虺彧,不仅天天辛苦干活,还要沦为伙房煮夫。 … 路思凉并不温柔的将饭推到女人面前,将竹筷插了进去,目光阴冷的盯着女人:“吃。” 她寻到洛槐衣时她正安静的坐在树下,一双眼定定的瞧着她,就好像早已预料到她会来。路思凉不自在的移开视线,走到女人面前语气不善:“是想饿死么?” 洛槐衣神色淡淡,视线似凝在她身上,又似只是虚虚落在她身上。可是莫名的,路思凉被这目光看的肌肉发僵。 她伸手去抓洛槐衣的胳膊欲将人拉起来,原本以为又要一番拉扯,谁知面前人却顺着她的力道站了起来,而后抽出自己的手,也没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她。 那模样好似在说:还不走?” 眼神不带情感轻飘飘的却令路思凉莫名感受到一阵压力。 她只好连忙转身往她寝殿走去,连眼里的惊异都被压下不敢冒出头来。 路思凉收回思绪,神色略显复杂的悄悄打量起一旁正在小口吃饭的女人来。 她原本不想呆在这里,一路上她特意加快了脚步,心里的怪异感如何也消不下来。谁知走进来时却看到桌上已经摆好的两幅碗筷。 路思凉抽了抽嘴角,坐在了侍女为她拉开的椅子上。 …这虺彧也真够快的。 这才一会儿就做好了六菜一汤,是有八只手吗… 厨房里刚擦完汗的虺彧:还真是。 … 这顿饭吃的她是如坐针毡,味同嚼蜡。洛槐衣却好像丝毫没有这种感觉,背脊挺直,小口小口吃着,这一会又夹了片绿油油的青菜放入口中,家教良好的淡雅模样。 她感觉洛槐衣对她的态度有细微的变化,虽然还是之前那副疏离冷淡的模样,但却没有了那种剑拔弩张的氛围了。看过来的视线也似乎少了些厌恶,最可怕的是,还多了些略带思考的审视…?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不会那一抱让女主想到什么或者喜欢上了妫帝梧吧。 想到此,路思凉再也坐不住了。 她起身刚要离席而去,却被一道声音唤的愣在原地:“如此好的饭菜,你不吃么?” 路思凉背脊僵立,愣愣的转过头去,刚要出声拒绝,面前人却在对视一秒后先一步移开了视线,放下碗筷淡淡道:“不如…一起尝尝。” 洛槐衣抿了抿唇,不自在的捋了捋耳旁的头发丝。 她已经很久都未说出主动邀约意味的话了,不适感令她耳尖都红了红。尤其是要对着一个曾经这样对她的女人说出这种话,一阵电麻感仿佛在摩擦着她手臂外侧的肌肉。 但只要想到面前人有可能是那个人,被复杂的情绪沉沉压下的欢欣感还是令她将这句话说了出来,想到接下来的试探可能会得到结果,呼吸都急促了几分。 捏着东西的手紧了紧。 她显然没有把女人那次行为当成什么精分的发疯。 路思凉诧异的盯了洛槐衣几秒,一时间天人交战。 笑话,洛槐衣怎会愿意与她吃饭! 但是为了避免被发现更多端倪,路思凉扫了眼桌上的饭菜,思考片刻还是扬起一抹妖娆的笑:“好啊。”
第136章 妖怪也有心(三十四) 桌上是比较普通的家常菜, 荤素皆宜,黄白的蛋花汤金灿灿的黄油浮于其上,圈出大大小小的圆圈和细密的气孔, 一圈泡泡攀在内壁边缘,一些不规则的鸡蛋颗粒浮于汤水中沉沉浮浮,拉着长长的透明蛋丝,看起来可口极了。 还有一道菜是长条的黄色炸物,外表看起来软软的, 酥黄透亮的表层外裹着几圈芝麻似得黑皮薄片,就像是春光下小蜜蜂黄黑相间的肉肉小身体。 路思凉装作并不熟练的样子拿着碗筷, 右手中指卡进长筷中央, 还脱落了几次,最后烦躁的直接用手抓。 她一边品尝着,一边丝毫不敢放松警惕。只是当恰到好处的甜腻配合着表皮的酥软口感在味蕾上刺激开时,她还是不可避免的多吃了几口。 没想到虺彧还挺会做的嘛。 她这几年为了维持人设都未进食, 就算虺彧天天为洛槐衣做饭食她也没有去看,久而久之都习惯了。但今天闻到在空气中漂浮着熟悉的饭菜香, 眉心一动,感觉有什么东西在从内撞着她胃上的软肉,泛起一阵酸胀的热感,顺着食道蔓延到胸口,唾液开始快速分泌。 馋虫被勾起来了。 一口下肚,突然有一种自己焕然一新活了过来的感觉。 她眼睛亮晶晶的,左手托在碗沿, 身子小幅度的向前倾, 樱红的嘴唇透着一层油光。路思凉小口吃着,没注意到, 有一道复杂的视线一直片刻不移的打在她身上。 待到她克制的吃下第三口,扫了一眼桌上的蛋花汤,终是放下碗,拿起手边的帕子慢条斯理的擦着指缝。 洛槐衣松了眉毛,移开视线,又恢复了人前淡淡的模样。 妖兽大多喜啖生肉,也没有很强的口腹之欲,喜爱杀人是为了饲滋快意。虽然也有妖兽会吃人类的食物,其中不乏也有喜好者,但方才女人短暂惊讶过后的适应和满足感,虽然很细微,但她还是捕捉到了。 包括拿碗筷的姿势动作,都像是习惯了很久一般。一开始抓像筷子的动作,手腕用力手斜斜弯着,而后才改变了方向。就算女人有意掩饰,但这是骨子里透出的东西,改变不了的。 她抿了抿唇,心尖都在发颤。 饭桌上的气氛一阵沉闷。 眼前的红碗里还有些碎渣,路思凉觉得手太黏腻又唤了侍女端上温水净了手,用帕子擦干后,一直紧皱的眉头才松了开来。 她接了帕子擦干净嘴,红唇被菜的汁液的更加红润,饱满似刚采摘下还含水的樱桃,让人想一亲芳泽。 她后知后觉:“不要再让本座发现你在想其他人。”碧色的瞳孔与温润黝黑的眸子相撞,路思凉抓过洛槐衣的手腕,动作间碗中的汤水溢出些淌在桌角上:“再让我发现一次,可就没这么好的日子了。” 妫帝梧只要见到女主不发难都不正常,方才她吃着饭还没对这屋内的气氛好像有些太过正常的氛围有所察觉,吃完后才意识到这茬。 “不发现?那就是可以在心里想?”平时对她的冷嘲热讽都冷漠应对甚至视若无物的小姑娘却在这时呛了声,视线丝毫不避。 路思凉愣住了,面前漆黑的眸子令她有一瞬间慌了神,那眼神依旧淡淡的,一瞬间却像刺入了她身体最深处。 她脸色霎时间又阴又沉,拧着眉走过去捏起了洛槐衣的下巴,冰冷的视线居高临下:“看来是我上次给你的教训不够,让你现在还敢这样对我说话。” 激荡的汤水挂壁后静置片刻沉了些在碗底,而后平静的水面猛的震荡着向一边倾斜。碗被一掌拍飞,带着油渍的汤水全都洒在了洛槐衣衣裳上。 腿上一阵热烫的湿意,随后冷却下来冰冰凉贴在皮肤上。 洛槐衣皱了皱眉,没有说话。 她不明白为什么路姐姐变得如此暴躁易怒,就像是完全变了一个人,眉宇之间皆是戾气。但她昨晚在试换衣服时已打定主意,如果面前人真的是那个人,她不会再让她继续作恶,她会告诉神明大人,她来替她偿还犯下的所有罪孽。 如果最后真的有报应,就全部报应在她这个包庇妖孽为心所困是非不辨的巫女身上。 无论路姐姐变成什么样,她对路姐姐的…心意皆不会变。 洛槐衣咬了咬唇,手腕上的禁锢感不强,像是面前人不舍得用力般,只是将手掌轻轻的贴在了她的手腕上。 幽香扑面而来,想到此,她有些不自然的将目光固定在面前人抵在眼前的腰间,思想却飘远了。面前人的身形及其完美,肩瘦却不窄,更衬的腰肢盈盈一握,就算是被并不显身材的衣袍覆盖,也能想到那里面是何等的纤纤如玉。 之前每晚她只是被动的承受着,有时会睁开被泪水迷蒙的双眼模模糊糊看一眼,白茫茫一片却能依稀看见那小蛮腰是何等的风姿。但是只觉厌恶和耻辱万分,现在却觉得… 她脸颊微微泛红,手腕上肌肤相贴的热意将她不知飘到哪里的思绪唤回了神,长长的睫毛簌簌落下。 微风从屋外轻柔的抚在她身上,却吹不散越涌越多的燥热感。 无措的眨了眨眼,眼里流光溢彩。 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思绪万千之间现实中只堪堪过了几秒,路思凉仍在扮演着自己的角色,挑拣了一下,捏过一块糕点含进嘴里,指腹抬高洛槐衣的下巴作势就要吻下去。 她闭上眼,还未待她开启幻境,嘴唇先碰上一个冰凉的硬物,顿时间瞪大眼睛。洛槐衣手心捂在她唇上,贴在脸颊上的冰凉手指却烫的她身子一颤,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心里又惊又异,还未待她想明白面前人怎敢做出如此举动,带着探究的疑惑视线落在洛槐衣脸上,突然呆立在原地。 洛槐衣雪肤绯红,低着头身子微微侧着,从这个角度可以看见她蔓延上耳后根的可爱小巧的耳垂,嘴唇因为角度原因显得有些微微嘟起。只见她五指握拳捏着腿上的衣裳,嘴唇嚅动了半晌只哼出了个模糊不清的“你”的音节,看起来害羞极了。 路思凉脑袋轰的一下炸开了。 她现在脑袋里只有小姑娘红的似水蜜桃的小脸蛋,似乎一掐就可以透出水来,还有那羞怯如含苞欲放的花朵般的水眸在脑袋上方重复播放。 还未待她宕机的大脑重新启动,面前人突然表情一变,面上的血色突然如蹦极般火速向下褪去。只见她愣怔了片刻,眼里的光如草丛中忽闪又难以捉摸的萤火,最后完全黯淡下来,湮灭无形。 “你…怎么了?”路思凉俯下身侧着脑袋紧张的看向她。 面前人脸上一阵空白,眉宇之间浮现出隐忍不住痛苦,深刻的让路思凉的呼吸都开始缩紧,而后那痛苦通通化为空洞死寂的黯然。 洛槐衣面色沉重如铁,嘴角勾起一个不明显的嘲讽弧度。 她怎么会奢求面前人是她。 手心的碎玉毫无动静,被颤抖的五指包裹着,柔软的肌肤被尖利的边缘刺出了血也浑然不知。 路姐姐走后她研究过,她知晓那枚血玉是镇压妖气所用,里面糅了路思凉的精血,所以即便是碎的不能再碎了碰上原主人玉身就会有反应,可是刚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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