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有人评价过韦安如,正上帝因为少给了她一部分脑子,所以又给了她狗鼻子弥补。 这完全是恶评。 上帝才不会这么糟践人。 但她闻得见很多常人闻不到的味道,也是事实。 这对摄影师而言不算优点,跟鱼会骑自行车一样,有时不是好事情。 比如现在,她思维是迟钝的,想不出所以然,但嗅觉就让她不得不感到奇怪了。 与潇跟柳墨? 如果两个人都是她的朋友,她此刻高低都得调侃一句是不是睡在一起了,染了一身味。 但她毕竟跟柳墨不熟,而且柳老师在她心中形象还很完美,女神级别的。所以她说不出打趣的话,只能说一句“吓死了”。 顶多怀疑柳墨太爱跟慕与潇私聊,下楼吃早饭前,来见过。 离得近,脂粉沾衣而已。 这倒无所谓,人家是老乡见老乡,柳墨又正遇到难事,亲切点都应该的。 慕与潇没回,顾不上说话。 但实在有些磨洋工的意思,慢吞吞地漱了口,掬水,洗干净一张素颜抗打的脸。 抽了一张洗脸巾轻轻擦拭。 她比韦安如高半个头,连续的上肢动作,让她袖子落下去,露出一截很白的手腕。 韦安如再次觉得江南的水乡养人,慕与潇跟柳墨都白白净净,斯斯文文。 以前她还没发现慕与潇有这么白,估计是这头橙毛惹的,贼显白。 其实抛开几年同事的身份,她认真观察与潇,在不需要上镜的普通人里,算条件优渥的了。 个高,清秀,多数时候一脸礼貌,笑起来隐约带点酒窝。 这样一个女孩子很好,要说有点什么特殊的,就是性取向。 刚合作时,出差住在一起,韦安如毫不客气地说自己喜欢裸睡希望慕与潇别介意。 “都是女人,没关系啊。” “理论上是这样。” 慕与潇说。 为什么是理论上? 第一晚住一起,她正准备脱衣服睡觉的时候,慕与潇喊住她。 “我需要先告诉你一件事。” “你说。” 慕与潇斟酌了一下,含蓄的表情说出最直白的话,“我是女同性恋。” 韦安如没想到是这个内容,呆若木鸡后赶忙问:“哦,没看出来呢……然后呢?那个,我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吧?” 慕与潇才出了个气音,她就打断:“我是直女啊,特别直特别直,我知道我这么说冒犯,你现在肯定不是表白……是吧,我很有自知之明。所以我只是想说我不歧视,你放心,但我肯定不喜欢女人。” 她都快语无伦次了。 慕与潇喜欢男人女人她是真无所谓,她更不觉得女同事喜欢女人就一定对她有意思。 但当时酒店气氛太好了,而她显然没跟慕与潇熟悉到可以聊性取向的地步,生怕这个话题后面跟着雷。 “嗯嗯。” 慕与潇抬手示意她冷静。 “第一,先回答你的问题,不是。最简单的一点,我还没有喜欢过短头发的女生。虽然安如你短发很好看,干练又漂亮,但好像并不戳我。” “第二,我知道你是直女,还知道你跟你男友关系很好。不过放心,就算你长发飘飘,就算你跟对象关系不好,我也不会去挖墙脚。” “第三,感谢你的不歧视。” “那就好。” 韦安如松了口气。 慕与潇既然开口,就把话说了个干脆,不留任何隐患。 “可能我无缘无故就跟你坦白有点奇怪,其实我有思考过,最终决定坦诚一点。” “我们后面接触多,工作、出差经常在一起,我怕现在不说,以后你无意中得知我喜欢女人,往前想到某些细节,心里会不舒服。要么怀疑我隐瞒是不是为了占便宜,要么反省你自己会不会在无形中给了我困扰。” “不至于不至于。” “嗯嗯,所以你不用管我,哪怕是现在这样共处一室,也不用因为我喜欢女生改变你的生活习惯,因为你不会对我造成影响。 我大学住宿三年都很平静,去北方澡堂和去海边晒日光浴时都是正常的心跳,所以请你一定要放心我。” 韦安如就是在那个时候正式认识慕与潇的,一个坦诚得有点过分,较真得有点可爱的女孩。 她端坐在另一张床前,满脸诚恳和乖巧,慢条斯理地剖开自己。 那时韦安如好奇:“你谈过几个女朋友啊?” “一个还没有。” 慕与潇腼腆笑了一下。 据她所知,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一个也没有,所以她不担心慕与潇乱搞。 只要别太纯情,被女人骗。 慕与潇不知道她脑袋里前前后后想了多少东西,没太多底气地辩驳: “住一层楼啊,说话不是正常的嘛。她走来走去,楼上是她的领地,我泡在里头,可能味道才浓。对了,你上来到底找我干嘛,纯看风景?” “顺便看风景,主要是提醒你一声,记得看群消息,半小时后有个视频会议。我已经跟柳墨说过了,她说她不急,她上午也有工作要处理。” 话题终于转移了。 慕与潇如释重负:“哦,那我换身衣服,马上下去吃早饭。” 韦安如一走,占满她整颗心的又是柳墨了。 她想着昨晚的“惊心动魄”,后知后觉开始隐约的兴奋,她反复回忆她们靠近时的触感和心脏跳动的频率。 然后低头闻了闻自己的领口。 韦安如要是能把鼻子借给她就好了。 慕与潇将要穿的衣服简单熨平,换上下楼。 在楼梯上低头时,看到自己脚上白鞋沾有不易发觉的灰尘,弯腰擦干净了。 她在紧张。 不知道在紧张什么。 柳墨还在餐厅,吃完之后坐在餐桌边,用平板回复各平台的消息。 “早啊。” “嗯,早。” 慕与潇低头坐在自己那份早饭面前,看了眼时间,还有八分钟不到开会。 “慕小姐,昨晚睡得好吗?” 柳墨问。 慕与潇真是佩服柳墨这类人的心理素质,昨晚她们分明睡在一起,还拥抱,接吻。 昨晚睡得不好的是柳墨。 柳墨在她怀里,将她抱得很紧,跟她说最近很不好受,说她有一点撑不住。 慕与潇各种安抚劝慰。 但是,现在柳墨居然没事人一样,还气定神闲地来问她。 慕与潇只好说:“睡得还好。” “不影响今天的工作就行。” “不会的。” 工作两个字从柳墨嘴里一出,随之就有什么在慕与潇心里沉下去。 像好不容易立体到能容纳光和物质的空间,在二向箔上重新扁平和被销毁。 她郑重其事告诉柳墨:“柳老师,我当然会完成我的工作,什么都影响不到的。” 柳墨从屏幕里挪出视线,看着她,微笑点了点头,“好。” 慕与潇快速解决着早餐,还要努力保持形象,至少不能吃得太粗鲁。 柳墨见左右没人,轻声问:“不开心了吗?我只是担心昨晚给你喝了杯酒,半夜又打扰到你休息,早起你会不舒服。” 慕与潇停下,平静看她眼,“谢谢关心,我真的挺好,一点也不困。” 说完打了半个哈欠。 柳墨高声笑起来。 她抓狂,快烦死自己在关键时候掉链子了。 韦安如闻声过来,“柳老师在笑什么?” “与潇跟我说了个冷笑话,很好笑,你让她再说给你听。” 嚯,已经喊上与潇了。 韦安如看向慕与潇。 慕与潇又被害,还不好反驳,搜肠刮肚,都没想出一个笑话。 最后她说:“柳老师说我的头发像小旋风,开玩笑问是哪个大王让我来巡山的。我说,陈夏。” 陈夏是她们顶头上司。 韦安如get,爆笑。 柳墨兴致勃勃地看着她认为很可爱的慕与潇,心想这人现在聪明太多了。 “陈夏不打喷嚏吗?”
第11章 迟钝 为了不让察觉到不对劲的韦安如再度生疑,慕与潇临场发挥了个冷笑话。 还是从柳墨那窃取的对话素材,就当着本人的面。 因为她是个不太会说俏皮话的人,但柳墨跟韦安如很擅长。 所以韦安如现在笑得活像鸡打鸣,也是因为有共鸣。 她递了手边没碰过的水杯给韦安如,让她坐下消停一会。 顺便瞟了一眼柳墨,对方满眼的看戏,恶作剧后的愉悦皆被藏在一张温柔清丽的神情下。 慕与潇在遗憾中庆幸,只有她能破解。 因为柳墨的很多面只有……不,她保守地放弃了“只有我见过”这个念头,她对柳墨的情感生活一无所知不是吗? 昨晚柳墨想说,她也不敢听。 万一的万一,有比她更了解柳墨的人存在或者曾经存在,那她就又是柳墨的笑点了。 她在跟着莞尔的瞬间,清醒过来许多。 昨晚,她在心软和怜惜。 而柳墨呢,好像也只是刚好需要她。 千里之外的陈夏有没有为此打喷嚏,在场的人都不知道。 但开会的时候,视频打开,慕与潇明显感觉到,她老板看到她的时候愣了一下,像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杰作。 尽管慕与潇把橙色的蓬松的头发打理得乖巧妥帖,用一根极朴素的黑色发绳,低低扎起来。 但是,还是太亮眼了。 韦安如这几天已经看习惯,但陈夏有点不适应,只是没说。 开会地点在慕与潇的房间,因为楼上更安静。宽大的木书桌靠在窗边,两把坐起来不大舒适的木椅子,只有鸟叫不时飞进来两声,一树玉兰随风悠然。 虽然慕与潇每天发日报,但三人还是又沟通了下工作进展。 韦安如乐观地说:“柳老师是个好沟通的人,一切顺利,她手里的老物件没多少年,我发给过您。或许因为是她妈妈留下的遗物,她虽然留意到物品附近的执念,但身体受影响情况不严重,人挺精神。 我们已经猜出大概了,去绍城核实就好。” 慕与潇只在旁边点着头,看上去没有多余的话要补充。 陈夏点了头,却意味深长地提醒:“听上去是不复杂,如果她没有隐瞒的话。” “这事没什么可隐瞒的啊。” 韦安如手肘戳了戳旁边躲懒的慕与潇。 慕与潇开口帮腔:“暂时没问题,具体情况得到了绍城才知道。” 她知道柳墨隐瞒了一部分,昨晚柳墨请她帮忙保密,她还没说话,柳墨就笑着威胁她:“你不希望你的工作进度被自己搞砸吧。” 所以,她只能等到了绍城,再见机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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