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虞听撑在上方,怔怔地看着她。 她哭了...... 那双眸子就像雨夜里被雨淋湿的桃花,湿软极了,天生温柔。 她克制着不让幽怨的情绪流露出来,可极尽克制的时候,克制就变成了委屈。 被她用这般浓烈的情绪注视着,虞听心跳漏了一拍,仿佛有警钟在脑海里敲响,意识到事情不对,她失声问:“.......怎么了?” 冉伶抬起手抹眼泪,又想将脸别到一边去。 这种时候她宁愿虞听跟从前一样对她漠不关心,如果是这样,她什么都可以忍住的。可虞听却偏偏要这样缠着她温柔地哄她,太狡猾了,让她所有的一切情绪都不受控制地随着眼泪倾泄而出。 她好讨厌。 虞听捧住她的脸,再次问:“........怎么了?” 虞听不明白,她明明都跟她说明白了,她为什么比一开始更加伤心了?不是在闹脾气,也不是在撒娇。 “到底怎么了?是身体难受还是......我不是跟你解释了吗?怎么还伤心?我没有不陪你。” 虞听着急的想追问个清楚,冉伶却抗拒起她,坐起来,像要赶她走一样去推开她,但手根本使不上什么力气,眼泪却是越来越汹涌。 她拒绝跟虞听沟通,虞听就永远也明白不了她的意思,这感觉很不好受,刚刚明明还好好的,为什么忽然这样? 怎么可能就这样不清不楚被她赶走,虞听将她抱在怀里,任由她怎么挣扎也不放手,冉伶逐渐没了力气,用手抵着虞听揽在她腰间的手臂,知道自己无力把她推开,放弃了抵抗,靠在她颈窝里哭。 颈窝里又湿又软,眼泪很快浸湿了虞听的领子,虞听满脑子都是她隐忍的抽泣声。她慢慢从抗拒变成了依赖,主动搂住虞听的脖子哭,哭得很克制,抽泣声音特别小。 她真的好爱哭……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这样真的让人很有保护欲,很没办法的,虞听的心脏被她磨得泛软,忍不住低头亲了亲她的耳朵。 但什么话也没再主动说,就这样揽着她的腰让她安心地挂在自己脖子上发泄情绪。 心脏本来就不好,现在还病着,虞听不敢让她再情绪激动。 都病成这样了,明明该是被好好保护的,怎么伤心成这样? 她忽然意识到,沟通仿佛是横亘在她们之间的一道长河,她情绪溢得太满,激动的时候,想要懂她的意思真的好难。 不知道过了多久,抽泣渐渐平息,脸上的泪痕干了,冉伶彻底平复了情绪,想要从虞听怀里出来,虞听没有再束缚她。 顶着红肿着眼眶,她似乎又恢复了以往的模样,温温柔柔的,没像刚才那样闹,主动拍了拍虞听的手臂,用口型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手机。 看懂了,虞听马上把手机地给她,递出时忘了解锁密码,到她手上是锁屏的。 虞听直接说:“密码是236789。” 指尖顿了顿,冉伶输入密码,点开她的备忘录。 冉伶一如既往的有礼貌,第一件事是先跟她道歉:【对不起听听】 “嗯,”虞听接受,很满意她叫自己听听。 无论多冰冷的话,只要加上“听听”这两个字,就能抚平虞听心里头所有的烦躁,就在虞听的掌控范围内,让她很舒心。 但她的下一句话就出乎虞听的意料:【听听走吧】 “.......你说什么?” 冉伶继续打字:【不用陪我了】 冉伶按紧了手机,她知道虞听在用一种怎样的眼神看着自己,继续说:【我现在没事啦,有宋姨照顾,很快就会好的,听听是不是还有别的事情要忙?不要耽误了】 “.......” 冉伶垂着眼脸,虞听看不清她的眼神,但不用想也知道这不是她的心里话,她看得到冉伶的手在抖。 “为什么?”虞听有些难以接受,冉伶居然想把她推开,这是她从头到尾也没料到的事。莫名有些急躁,虞听克制着,极具耐心又温柔地问:“是还在生我的气吗?” 不想让虞听误会,冉伶说:【不是啊】 【我刚才听到了你的解释了的,听听不是故意走的,是我不分青红皂白就怪你跟你生气】 她反倒道起了歉,在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 “那是为什么?” 抿着唇,冉伶顿了好一会儿都没有继续打字。 似乎下定决心了,她才说: 【我以后不会再这样缠着听听了】
第051章 心疼 虞听眯起眼睛, “……不会再缠着我?” 冉伶继续打字,非常认真:【其实听听没有义务这样管我的,我们一开始就说好了, 只是形婚而已,是我一直以来很没有边界感缠着听听, 听听一直纵容我。其实这样会很累吧?多了我这么一个麻烦,好心教我游泳都会弄成这样,我也觉得好麻烦】 游个泳都会生病, 羸弱成这样的身体,她自己也觉得好麻烦。 刚刚平复好的情绪又难以控制地涌了上来, 冉伶再一次重复:【我不会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她打字的速度并不快, 因为手抖一切都断断续续的, 甚至有些语无伦次。 虞听早就已经看懂了她的意思。 ——不会再像从前那样缠着虞听黏着虞听,要回到她们原本该有的距离上去。 冉伶继续打字:【等出院了,我就从听听的房间里搬出来,我知道的,这样做很侵犯听听的个人空间,谢谢你一直以来都包容我, 以后......】 【以后】没了下文,手机忽然被虞听给夺走, 她一愣,双手空了,完全失去了向虞听表达自己的能力。 病房里的氛围一时凝固。 不知是好事坏, 冉伶都做好了承受虞听脾气的准备。 “不会再不清不楚缠着我?”虞听的语气不再温柔,变了一种语调, 十分不悦。 重复了一遍她的话,“要搬出我的房间?” 虞听似乎被她的话给气笑了, 点评:“怎么了?一睡醒就发信息质问我为什么不陪你,我现在过来了,又告诉我说其实我没有义务管你。” “一开始是谁抱着我,跟我多委屈地诉苦自己常年失眠,说什么在听听身边就会睡得很好,我不答应你还要哭,现在又告诉我这非常侵犯我的个人空间……原来伶姐姐一直都知道自己一直缠着我啊,是刚意识到么?” 冉伶被她控诉着罪状,无可辩驳,想说些什么,也无从表达。 虞听继续说:“一直暗戳戳地贴近我,从一开始就在违反“形婚”的约定,昨晚还缠着我吻个不停,怎么了?现在是亲够了,以后都不需要了?” “你跟我说这些,我是不是还要表扬你,跟你说伶姐姐你真体贴,这么为我着想?” 虞听盯着她,步步紧逼:“还是说,伶姐姐从一开始就在玩儿我?” 冉伶瞳孔紧缩,连忙摇头。 不是…… 她没有玩儿听听。 发不出声音,她下意识去牵虞听的手腕,虞听却躲开,碰也不许她碰。 虞听刚才抱着她那么温柔地哄了她那么久,就是为了听她跟自己说这些的? 不知道是胜负心作祟还是报复欲旺盛,看她这副不知如何是好的可怜样子,虞听实在压抑不住内心的烦躁,又冷笑了一声,“好啊,那我都听伶姐姐的,谢谢伶姐姐这么体贴我,让宋姨回来照顾你,我就先走了。” “我们就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好了。” 说完,她站了起来,给宋姨打了个电话让人回来,最后瞥了冉伶一眼,甩门离开。 留冉伶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病床上,无措地睁大了眼睛。 ....... 虞听一口气走到了医院门口。 八月的云城无比闷热,湿热的风吹过来,群人攒动着嘈杂声不断,这种环境仿佛是她烦闷的催化剂,一呼一吸都觉得烦闷。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冉伶跟她说那些要跟她划清界限的话,她心里蹿起了一股无名的火,很烦,控制不住。 在原地站着,虞听深吸了几口气,转头快步折返。 脑海里不断闪过临走时冉伶的表情,虞听脚步愈发的快,重新推开病房的门,冉伶已然不在床上,吊瓶还挂着,已经被她给扯开了。 “冉伶?”睁大了眼睛,虞听立刻寻人。 卫生间传来剧烈的咳嗽声,虞听快步走过去,见到了撑在墙壁上痛苦弯腰的冉伶。 她的脸色比刚才还要苍白,不知是不是刺激到了心脏,她跌坐到地板上,她捂着心口大口喘息。 虞听连忙过去扶她,恐慌地问:“.......是心脏疼吗?” “嗯.....哼.......”她急促呼吸着,发不声音,身体发抖。 * 不久,医生赶到。 当真是刺激到了心脏,给喂了安抚性的药后冉伶才在床上渐渐平静下去。 “有什么纠葛您就不能等她病好一些了再说么?原本就有心脏病,都病成这样了......您就顺着点她吧,千万不能再让她受刺激了。”医生语重心长地说。 虞听心有余悸,什么都听了又好像什么都没听进去,皱着眉头,紧绷的心不敢松懈一点儿。 医生走后,床上的冉伶侧了侧头,皱着眉双目紧闭,呼吸还是很重。 虞听低头看她,平日里素来优雅矜持的女人脸上沾满了泪痕,眼眶哭得红肿,保养得乌黑又顺滑的长发也凌乱。她昨晚刚经历的一晚的高烧,身体虚弱不堪,甚至吃一口粥都会吐,她心脏疼,她伤心难过,她还生着病——她脆弱得仿佛转瞬即逝。 虞听还要继续对她发脾气吗?就像这两天的阴晴不定一样,还要继续欺负她吗? 一直吊着她,玩弄她,肆无忌惮地对她发脾气还不够,她都病成这样了还要欺负她吗? 懊恼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虞听难以置信自己刚刚都在做些什么,真的打算离开,真打算把冉伶一个人扔在这儿?就为了报复她?就为了缓解心里的不平衡?这是虞听想要的吗? 虞听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她明明知道冉伶说的一定不是真心话,明明知道冉伶爱她爱得不行。 虞听深吸一口气,带着愧疚情绪,低头吻了吻她的眉骨。 被亲的女人偏了偏头,不知道是抗拒还是讨厌。 “宝贝,对不起.......” 虞听已然丢弃了她的架子,轻声跟与她道歉,语气里带着从未有过的小心翼翼。冉伶睁开眼睛,红肿的眼里浮着一层厚厚的水雾,就连鼻尖都是通红的,可想而知刚才虞听摔门走后她一个人又哭得多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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