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本形状确定后,秦荔不打算再改进,为防止裂开,把成品放到保温箱里。 正好这时,关娴的壶也做好了。 她把自己的作品也放了进去,关上保温箱。 秦荔看了看,只觉得自己的作品忽然高级起来了。 关娴这个像夜壶。 她之前对此一窍不通,刚才萧沉萸帮她把泥片、压筋线,才勉强做出成品来。 眼角眉梢都扬起点弧度,认真注视着保温箱。 然后,在她的注视下,关娴的那个‘夜壶’裂成两半,有一半正好倒在她压好筋线的壶身上。 面色微滞,立即打开保温箱检查。 关娴再一旁张大了嘴,还没反应过来。 怎么裂了? 老师过来看了看,对关娴道:“这跟你小时候玩泥巴是有区别的,上课也听两句吧。” 关娴歉意地看着秦荔,忙向她道歉,秦荔抿了抿唇,说:“没关系。” 后排的萧沉萸抬眼。 下课后,一众人都赶往食堂。 关娴为了表达歉意,拖着秦荔先一步到了食堂,给她点了三份饭。 秦荔无语许久,只吃了一份。 关娴汗流浃背:“对不起啊,我就该有点自知之明,要是没和你的放一起就好了,害得你要重做。” 秦荔忍了忍,心想,这是萧沉萸的朋友。“没关系,我回去看能不能修好。” 等她回二楼教室时,里面空无一人。 走到座位上时,她看到自己那个壶完好无损地放在保温箱,筋线更精美流畅。
第46章 “你画的真好。” 连湘来送餐时, 萧沉萸刚换了身衣服,正要往食堂去。 也是凑巧,再晚一分钟, 萧沉萸已经在食堂吃糠咽菜了。 都是任主厨做的家常菜, 得知雇主来自翟县,任主厨还特意做了当地的特色菜品。 萧沉萸一点不挑,像吃山珍海味, 看着齿颊生香。 连湘心里犯疑。任主厨的菜她不是没吃过,不至如此。 但能让萧沉萸喜欢已是难得,连湘立即道:“这段时间我不忙,下班很早,我天天来送饭给你?” 萧沉萸道:“别了, 再好吃的东西也不能天天吃。刚来的时候我也觉得食堂挺好, 才十几天, 已经受不了了。” 连湘这才明白,原来是需要换口味了。 “任主厨会的花样多, 我回去转告她,保证每天不重样。” 萧沉萸不太擅长委屈自己的肚子, 便道:“那这周都麻烦任主厨了。你还要忙我妈那边的事, 送饭就拜托孙姐过来吧,正好我问孙姐点事。” 之前萧沉萸接管了别墅的财务, 系统也换新了,连湘很自觉没再过问。 萧沉萸入学后就将一应事务交给孙缇, 是该按时汇报情况。 连湘谨记自己的工作职责,绝不越线, 是以并不开口去问,只道:“好。” 她正准备离开, 萧沉萸却叫住她,神情遮掩:“那什么,给那谁有没有送餐?” 连湘怔了怔,“那谁?” “秦荔,”萧沉萸说出这两个字时,好比掉了两块肉。“她就住我隔壁。” 连湘明白过来,“没有送,萧总是怕您吃不惯食堂,所以私下和牧珍校长打了招呼。” 萧沉萸又邀她坐下,绕开话题:“我妈最近在忙什么?” 连湘眸色闪动,欲言又止,最终道:“也没忙什么。” 萧沉萸微笑:“你一进门就把‘有事’两个字写脸上了,真不告诉我?” 连湘垂眸,有些无奈,“沉萸小姐,这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这么为难,”萧沉萸发挥想象:“翟县的事?” 连湘微惊。还真是。 “没错,”她纠结几秒,便和盘托出:“萧总生日过后,翟县来了电话。” 萧家二老把未来都寄托在萧元漓身上,纯属老糊涂才干出来的事。 从前来电无一例外都是关爱萧元漓,唯恐萧玉痕虐待萧元漓。二老也不知是真不了解亲生女儿还是刻意寻衅,萧玉痕要真能做出虐待萧元漓的事,早跟二老断了亲缘,何至于受此胁迫。 然而让连湘这么苦恼,想来此番二老又换了个法子折腾萧玉痕。 接下来,连湘的话完全印证了她的猜测。 “二老都生了病,要求萧总去看望,萧总才和霍总签了项目,根本走不开。” 这个项目是为了入驻溪兰开发新区做打算,萧玉痕十分重视,凡事亲力亲为,霍颖盯的也紧,再加上潘云琢刚进项目组,要磨合的地方还很多,萧玉痕此时走了,那不是下了霍颖的面子?据她所知,武林公园的柳老板上门多次,霍颖也没点头,将人人馋着的块肉送了萧氏。 萧沉萸目光平静,略略沉思片息,就道:“这好办。” 连湘问道:“怎么办?” 萧沉萸胸有成竹:“交给我。” 连湘想到纪芳一家之事,很快道:“那我和萧总说。” 当日她辞退纪芳一家,连带着好几个不乖觉的自动辞职,后来听说纪芳一家过得甚惨。若说其中没有萧沉萸的手笔,那也太假。 想到这里,连湘恍然间像是回到四年前。明明是她去给萧沉萸辅导真题,结果数学大题第二问死活算不出名堂,最后变成萧沉萸给她上课。 她当时只有一个想法。 要是高中给她上课的是萧沉萸,那她也能上兰宜大学。 也不知她当时哪来的勇气为萧沉萸讲题。 那过去四年,萧沉萸怎么会平庸的如此彻底? 这又是一桩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更奇怪的是,萧沉萸这个人不论做什么,大家都觉得是合理的。 她走的路可以绮彩华光,亦可以黯淡迷蒙。 连湘出去时,在院外碰到刚从食堂回来的萧元漓。 自白纸事件后,萧元漓再没见过萧玉痕。正常情况下,惹怒一个人之后,最好送礼道歉。 但她这事就因送礼而起,想必萧玉痕已经有阴影了,怎肯再收她礼物。 萧元漓思考着不如从身边人入手,让连湘帮她说些好话。 可巧,刚想了下,连湘就出现了。她面露喜色,上前微笑道:“连湘姐姐,你怎么来了?” 连湘见避不过,唇角垂着:“来为沉萸小姐送餐。” “送餐?”萧元漓目色微滞:“只给姐姐送吗?” 来之前,连湘就想过会有这么尴尬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心虚或是心软,但真到这一刻,竟然无比从容,淡声道:“是的,萧总担心沉萸小姐在这边吃不好。” 萧元漓暗暗咬牙,面上不显什么,“萧姨想的真周到,姐姐平时对饮食方面要求很高,前天她生病了,秦荔给她做了面,她没吃,给倒掉了。” 连湘吓了一跳:“沉萸小姐生病了?” “……”萧元漓笑容减弱一分:“已经好了,应该是在溪荷没休息好。说到这个,连湘姐姐,你知不知道姐姐去溪荷做什么?竟然连萧姨的生日宴都不来,不会是出了什么事吧,不如我去问问,要真有什么,大家一起解决也好。” 连湘皱了皱眉:“沉萸小姐去溪荷肯定有要紧事,不必刨根问底。” 说完,不等萧元漓反驳,又道:“这是萧总的意思。” 萧元漓脸上的笑闪退,“这样啊。” 连湘瞧出她的疑惑,却不为她解答。 萧沉萸出现在牧氏的事已经传到兰宜,这些天上门巴结的人不在少数,萧玉痕都搪塞过去了。 牧家是有底蕴的世家,阿谀攀附的不在少数,可东家的生日宴上,萧沉萸的座位就在牧惜笙旁边。 这得是多赏识才会如此。 众人以为萧玉痕藏着掖着不说,其实萧玉痕也不知内情。 但神奇之处在于,萧玉痕不觉得奇怪。 连湘亦是。 辞了萧元漓,一路走出花园,不料在桥上又见秦荔迎面而来。 刚才萧元漓所说的话也并非如风而过,她心想,秦荔对萧沉萸一向避而远之,怎么会主动下厨? 依着萧沉萸对她的厌恶,倒掉也不稀奇。 可秦荔主动,岂非是示好? 连湘不由地想到她们的高中。 高三那年,连从不学习的关娴都被知识折磨出苦相了。 萧玉痕依照往年的规模办了小型生日会,请了些圈内的朋友。 除去孟家之外,其余说得上名字的家族都到齐了。 连湘以为萧沉萸那样淡漠沉静的性子,不会喜欢这样的场合。 说是生日会,其实也是半个成人礼。 这一年,她十七了。 到场中人,唯有秦氏在末。 连湘亦是后来才知,原来秦氏的一切都是于暄打拼下来的,资产全在秦氏名下也有她的用意。萧玉痕对她透露过一些,于暄应该有另外的产业,但容易招致危险,所以才将明面上的公司挂在秦氏。 但于暄真正上心的产业是什么,谁也不知道。 那一天,所有人都带了礼物来,无外乎珠宝、名包、香水之类。 而于暄与秦荔合送了一份礼,是一副画。 秦荔那时也默默无话,坐在席间时无声无息般没有存在感。与萧沉萸的莹润温沉不同,她反而是清冷肃丽的。 长辈那桌言笑晏晏,等众人都送完自己的礼物,于暄才隔着人和秦荔说话:“把你的心意拿出来给小鱼看看,老坐着不动呢怎么?” 小辈这桌人也多,秦荔坐的离萧沉萸最远。她站起身时的神色很微妙,像随时都会逃走。 于暄笑着说:“我们小荔看着厉害,其实胆子不大,不过一颗糖就哄好了。” 她竟真的起身,穿过花架,拿了颗糖放在秦荔手里。 秦荔受她鼓舞,将那幅画拿给萧沉萸看。 是一副《山居秋暝》,很有意境,与萧沉萸的气质确有相配之处。 但这个年纪的小孩并不很能理解空山新雨的古韵,这幅画必然比不了一颗祖母绿莲影宝石。 大家都有些尴尬,一来不确定萧沉萸是否喜欢,二来大家都不怎么喜欢。 连湘在远处看着,也为这两个小孩捏把汗。 于暄与萧玉痕关系甚好,有时两个大人偷瞒着小孩去游乐场,或者宿醉。 对于她们而言,小孩之间最好也能延续她们的友谊。 那一刻足有老师念考试成绩那么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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