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关娴还没出去,萧沉萸的语音电话已经打了过来,“你浴室坏了?” 关娴道:“突然没水了,我还没洗澡。” 萧沉萸说:“你上我这儿来洗。” 关娴应了,旋即看向秦荔:“你这头发泡沫还没冲呢?” 秦荔温声说:“没关系。” 关娴不忍:“不难受吗?” 秦荔垂眸,很难为情:“我不认识别的学生,借浴室太私人了,我没事……” 电话并未挂断,这番对话全听在萧沉萸耳中。 萧沉萸几乎咬着牙:“都来我这儿洗。” 关娴震惊,“这就来!” 她连忙找了自己的衣服,催促秦荔:“快找衣服穿上,过去你先洗,快着点,可别磨蹭,不然萧公主变卦了。” 她没注意到秦荔脸上的神情,更没注意她总是抿直的唇线柔和了些,拿衣服时手都在颤。 两人一道出去,关娴打头阵,秦荔跟在她后头。 萧沉萸开门让二人进去,看也不看秦荔,道:“我跟司妍说了,她找人修,那谁先在我这儿洗吧。” 三人都知,‘那谁’指的就是秦荔。 等秦荔进去后,浴室很快传来水声。 关娴缺心眼,并不觉得这是什么不得了的事,只当是萧公主发善心,但萧沉萸内心已然十分沉重。 浴室的水声提醒她,这个人她似乎甩不掉了。 前世,被关的不知年月,有一次秦荔来时带了月饼,她便知是中秋,从窗子望出去,月亮的光刺眼极了。 秦荔在浴室洗澡,出来后让她帮忙吹头发。 她照做。 秦荔的头发很黑,很软,摸上去真的像绸缎一样。 吹得半干后,关了吹风机。秦荔忽然抓住她的手腕,靠在她胸前,轻声问:“你记得吗,以前你帮我吹过头发,那是我们初三的时候。” 萧沉萸想说不记得,但有些画面清楚地闪出来,便懒得反驳了。 是有这回事。 初三暑假,她打工挣了点钱,自己跑去高原上参加赛马节的虫草拍卖。 那一路很平静,什么都没发生。进藏的火车内,什么人都有,听着各种口音,她很心安。 原打算参加完拍卖会就回来,但没想到在县里见到了秦荔。 秦荔是同于暄一起来的,于暄有公事,没法带她玩。 母女俩看到她时,如同见了救星。于暄拉住她进了一家藏餐馆,笑道:“正好,你和小荔一块儿玩玩,我办点事,晚上就回。” 她又交代秦荔:“沉萸一个人来的,让她跟我们住一块儿?” 萧沉萸并不觉得秦荔会同意,但事实是,秦荔微微扬唇,说了声:“好。” 她很意外,不过并未拒绝。 当有人告诉她,她也需要被保护时,她就会变得脆弱起来。 于暄走后,两人在县里到处转,不觉间走到怒江大桥,桥那边有很多人在接山泉水。 秦荔问她:“你知道萨普神山吗?” 萧沉萸顿了顿,点头。 秦荔又问:“你想去吗?” 犹豫片刻,萧沉萸摇头。 她要给萧玉痕送虫草。 秦荔像是有些失落,再没提及去神山的事。 晚上,在酒店洗漱后,萧沉萸准备睡下,秦荔却踌躇着走到床边,“我的手有点抽筋,能帮我吹下头发吗。” 萧沉萸接过吹风机,让她坐在床边,自己半跪在床上。十分钟后,头发半干,秦荔拔了吹风机的插头,脸被长发遮住,看不清神情,她只说道:“谢谢。” 就是这一次。 秦荔却在多年后囚-禁她,并旧事重提。 她自是不会高兴的。 但秦荔抱住她的手臂,一个一个冰凉的吻印在她掌心,“我看到你写了《泰姬陵日出》,那是和萧姨一起去看的,能不能写一写西藏,那是我们去过的地方。” 不一会儿,她像是赌咒似的:“我想和你去神山。”
第37章 造化弄人 关娴接到司妍的电话, 隔壁已经有人在修,现下已是十一点,司妍建议她与秦荔在别处洗澡, 等修好后直接过来睡觉, 明日得上早课。 关娴道:“我跟秦荔都在沉萸这儿呢。” 司妍正站在隔壁门口,听了后脖子左拧,看向那间花重金设计的居室, “是吗,那正好,估摸着你们洗完,这边也修好了。” 这边的房间隔音甚好,廊道中静若无人。司妍忽觉奇妙。 萧沉萸很不待见秦荔, 她看得出来。 但那并非纯粹的厌恶, 而是唯恐重蹈覆辙般的退避三舍。 不知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 在司妍的印象中, 萧沉萸做事从来果断利落,没拖泥带水过。 只是这位叫做秦荔的学妹, 心事有点重呢。 众所周知,文昌中学的公告栏是专门用来贴高考录取荣誉名单的, 就是这样一个视升学率如舍利子、将高三学子当驴赶的学校, 竟然舍得分出一整面的公告栏给几位高二的学生。 萧沉萸是那面公告栏上的常客,紧随其后的便是秦荔。当然还有几位, 但司妍只记住了前面这二人。 毕业多年,司妍也不知现在的高中生怎么看待文科与理科, 反正在她读高中时,不论师生还是家长, 都一致认定理科出路更大。 秦荔是理科班第一,市联考也总名列前茅, 萧沉萸则是文科班第一,尽管远远将第二名甩在后面,可究竟是文科生,理应是不如秦荔受重视的。 可她是个意外。 省物理大赛,她比秦荔还高了十分。 质疑她的人才明白,人家只是喜欢文科,但不代表理科很差。 司妍在读兰宜理工大时,在社团认识几位文昌中学的学妹,学妹说,就因为萧沉萸的存在,文昌中学推理贬文的风气才有所改正。 这样看来,萧沉萸与秦荔应是互相防备才对。毕竟她们俩还有一场比赛,那就是高考。 假如萧沉萸拿了省文科状元,而秦荔没有,岂不是落了下风? 反之亦然。 假如她们二人都拿了状元,萧沉萸的分数高于前一届状元,而秦荔没有,便又落了下风。 同样,反之亦然。 司妍在高三时,已经开始修炼有关得与舍的命题。 如果她没有努力学习,那就舍去了好前程,但因为从不熬夜劳神而得到一副好身体。 两相权衡之下,她选择拥有一副好身体。 每次背书时,绕过公告栏,瞧一瞧学妹们的战绩,嗤之以鼻。 她心道,你们确实优秀,但我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我懂恋爱啊,不像你们,冰冷机器罢了。 这种想法支撑着她参加了高考,取得了四百七十分的优异成绩。 超二本线三分。 擦着线进了兰宜理工大。 好歹,她的名字也上了升学榜。 放榜那天,她也去凑热闹,准备拍个照给母上大人交差。 辛辛苦苦在倒数第二栏找到自己的名字,她想,为什么要正着找?以她的优异成绩,肯定在倒数啊。 她觉得自己考傻了,拍照时念念有词,疯狂质疑高考制度。 有本事考考情书怎么写! 就是那一天,她在公告栏下面,遇到了秦荔。 她认得这位学妹。 年纪轻轻就把她这个学姐踩在脚下。 当然,萧沉萸比秦荔更过分。 高二就报名高考,考了全校第三。 司妍想跟这些学习好的人拼了,隔着两米远,压低鸭舌帽,恶狠狠剜了秦荔一眼。 但没想到,就这样一个窝囊的动作,竟叫秦荔身边的女人察觉了。 她真服了。 默默站远了点,想着撒腿就跑,没想到那个女人声音轻柔,问道:“绕这么远回学校,就为了看这个?别人的成绩有什么好看的,你又不是考不到。” 司妍暴怒之下认同了这位女士的话。那确实,往前数三届,理科班都没秦荔这么优质的学生。 秦荔却指了指前排第三个名字。 那位女士仔细一瞧,语气中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我以为别人说着玩的,沉萸真的考这么高?” 秦荔那眼睛里酝了些喜意,“哪能有假。” 那位女士啧道:“我要是有这么好的女儿……” 旁边的司妍讶然。 要是她家的母上大人说这句话,她当场掉珍珠。 但让她意外的是,秦荔唇弯了弯,“你找萧姨要去。” 那位女士抱着双臂,目带笑意望着秦荔:“确实得跟你萧姨说声,不过得换个说法。” 秦荔疑道:“换个说法?” 那位女士道:“我得问问你萧姨,愿不愿多个女儿。” 司妍没听懂,却看到秦荔脸颊悄然漫红,像被戳中什么心事。 那位女士揽住她走远,司妍隐约听到她对秦荔说:“得送礼物啊,你不表示表示,谁知道你怎么想的,难不成用意念感动对方……” 这件事已经过去五年多。 司妍近日才想起来。 萧家的种种她听江近月说过,也知道萧沉萸与秦荔关系不睦,先前几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总之萧沉萸对秦荔很是过分。 因这些传言,所有人默认秦荔是憎恨萧沉萸的。 但司妍不那么觉得。 真是恨吗? 她方才来时,以为秦荔会被留在房内。 萧沉萸肯定不会让她进自己的浴室。 但怎么也没想到,此刻,秦荔就在萧沉萸的房间,用着萧沉萸用过的浴室。 她忽然想,是不是对秦荔来讲,被萧沉萸恨着时也很快乐。 *** 关娴摆正桌上的台灯后,又走到螺钿茶几跟前。她手上闲不住,总想碰点什么,可那茶具跟长了刺一样,她拿在手里几秒,立刻滑至桌上。 她立即退到书桌边坐下,笑眯眯地道:“萧公主,你是不是看在我的面上才肯让秦荔进来啊?” 萧沉萸没好气地道:“不然呢?” 关娴心虚:“都怪江主任,她应该在我们住进来之前检查好的。” 萧沉萸扯过被子盖在头上。这笔账被她记在江近月头上。 关娴这才想到自己招惹了什么麻烦。 萧公主很不待见秦荔,而秦荔现在是她的室友。 问题在于,这个秦荔没萧元漓那么讨厌,她都不知怎么为萧公主出气。 昨晚秦荔还帮她写作业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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