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然,她们之间是有仇的。 现下不知她来是为公为私。孟雪意沉眉,整理好表情,把孟久关进屋里,对管家说:“请人进来。” 杨栀一如既往地冷锐,那双眼随时都像是在审判什么,让人不自觉退却。 孟雪意笑着邀请几人坐下,“杨队怎么有空来了?” 她使眼色,让孟保壁上茶。 孟保壁一瘸一拐去了。 杨栀直截了当道:“不麻烦了,我来找孟久。” 孟雪意生怕孟久坏事,自是不让的,“她睡下了,被网暴的人精神失常算轻的,能睡着很不容易了。” 要是杨栀不知这一家是什么德行,就真要信了。 网暴? 这两个字竟然能用在孟久身上吗? “朱夷烊认识吗?” 孟雪意对着么冷漠的问话感到不适,垂眸道:“不认识。” 杨栀道:“孟久认识,孟保壁也认识。他死了。” 孟雪意柔声笑了下:“认识他就要对他的死负责吗?” 杨栀并不配合她的强词夺理,继续道:“他全身的皮都被烫掉了,头发也是一根一根被拔光的,现场照片你看看。” 孟雪意眼皮闪了一下,难得的心惊肉跳。 而当她看完照片后,无端一股恶寒之意爬满全身。 简直是残杀! 看不出人脸,秃秃的,血淋淋一片,望之欲呕! 最为恐怖的是,尸体半垂在窗边,窗子上写着一行血字:原来用血写出来的字真的很好看,孟久,下一个是你吗? 这是在映射当年的事。 孟雪意深吸一口气。早知道会有这一天,当初把刺猬踢出局时,她就料到了,却没想到这么快。 当年,曲墨还在上高一,为了润心根雕,孟保壁领头,孟久当军师,夏建、易驼史和朱夷烊辅助,对曲墨进行了一场暗无天日的霸凌。 现在,她来复仇了。 事实上,四年前她就来了,但是孟家有一样足以打动这世上所有人的宝贝,用它拖住了刺猬,生生扭转了局面。可孟雪意很清醒,假如刺猬拿到那件宝贝,那才会是真正的深渊,于是她将刺猬踢出局去。 现在,刺猬卷土重来,继续为曲墨报仇。 不知不觉间,她的额上一层冷汗:“杨栀,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吗?就是那伙人干的,你找到这里来能怎么样?” 杨栀无视她的情绪:“需要你来告诉我怎么做吗?叫孟久出来,我有话问她。”
第67章 “我一直在后悔。” 屋内一片漆黑, 适应了没有光线的地方后,孟久安全感十足。 她试图摆脱外界的一切,屏蔽厅里的谈话声。 可是当她平复心情, 终于敢抬脸时, 却看到幽暗中有张模糊的人脸,她看不清那是谁,只觉得黑乎乎一团张牙舞爪, 她的心似是被揪住,连呼吸都放的极轻。 黑暗中,像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她。 她不住地往墙角缩去,把脸埋在膝里,脑海中慢慢浮现出一个人影。她语声艰涩地唤出这个人的名字:“曲, 墨。” 记忆辗转回到七年前。 那一年, 她在兰宜名声恶臭, 孟聂矗把她转到洱城,送她进了圣德高中, 一所贵族中学。 当时她得意洋洋,连孟雪意都不放在眼里, 她以为自己被尊贵的长辈们选中了, 以为自己要平步青云,以为自己杀人放火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到了洱城之后, 迎接她的却是被献祭般的惨淡。 她从前觉得孟聂矗重视她,即便孟雪意那么出类拔萃, 人人赞她如圭如璋,孟久也没被她的锋芒掩盖下去, 因为长辈更认可孟久。长辈们一定是发现了她身上另类稀有的特质。 可她没想到,孟聂矗只是想入驻洱城, 曲线救国,搭上京城的人脉。 因为孟家与牧家有着深仇大恨,假如与平常家族一样前往溪荷,必定要被牧家啃的骨头不剩,无异于送死。而兰宜则是个年年换血的新兴资本世界,发家容易固家难,根本培养不了自己的势力,兰宜只适合创业的小门小户。 就如萧玉痕,她的确是个聪明人,借助不少政策东风,一路登顶。萧氏的资产规模早已超越孟氏,但为何她始终在孟氏跟前矮一截,就是因为她空有钱财,却无势力。 总之,孟久在洱城的一番经营,终于让孟聂矗成功搭上苟步儒,地位又今非昔比。 孟聂矗在攀附权贵一事上有点天赋,他知道京城排外,不能好高骛远,是以选了苟步儒。苟步儒纯属靠姻亲来稳固地位,本人没什么涵养,攻略他再简单不过。 孟久以体育艺术生的身份进入圣德高中,其实也只是为了润色成绩单,好堵住悠悠众口。 那些日子她过得迷迷糊糊。 这些年在孟家也没少见同样的事,见怪不怪,但是当这种事发生在自己身上,就不一样了。 节假日回家时,孟聂矗分明对她更为包容,孟雪意也不呛她。所有人都更恭敬她。 她鬼迷心窍般,觉得这件事是正确的。 被献祭又怎么样,她不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了吗? 一遍遍告诉自己,这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好机会。 她得到了能够更加肆无忌惮的权力! 她迫不及待想去炫耀自己的权力。 曲墨就是在这时候送上门来。 孟雪意要在孟氏办传统工艺的展会,找了不少有名的作品,为此她还去了翟县。 她的计划进行到最后,只剩下润心根雕没有到手。 而留到最后的,亦是最棘手的。 曲老太太死活不松口。 孟雪意为这事着急了许多天,孟久便主动献策。 让孟保壁联合学校的同伙,对曲墨进行霸凌。 她曾用霸凌解决过不少问题。 在某种程度上,曲墨是她的救星。 正因为曲墨,她才得以发挥自己的价值。 这绝对是进行最久的一次霸凌活动。 曲家到最后也没有交出根雕,而是将润心送至溪荷博物馆收藏。 老太太投井自杀,曲墨也死了。 这让她快乐极了。 可是好景不长,她开始做一些奇怪的噩梦。 梦里总是闪过曲墨的脸。 其实整场霸凌中,她都是指挥官,并没有直接露面,她享受这种运筹帷幄的感觉。 她与曲墨并未直接接触,可自那后,她却经常梦到曲墨,那张脸死寂一样,空洞麻木,没有想象中的恨意。但孟久却十分害怕。 现在,曲墨又来找她了。 也对,冤有头债有主。 那些霸凌的技巧都是她想出来的,那是她的创作,总有一天,会有人钦佩她。 她如此想着,心绪再度平静下来。 幽阒之间,她听到敲门声。 是孟雪意。 “出来。” 像吩咐小狗的语气。 但孟久亦从中得到安全感。 在她忧忡忡不安时,反而别人恶劣的态度能稳住她的情绪。 她面无表情起身,摸黑过去开了门。 孟雪意瞧她一眼,“跟我来。” 孟久倒没完全糊涂,刚才管家说了杨队来访,孟雪意本不愿让她见人,此刻却又来领她,想来要见她的是杨栀。 “是不是出事了?”孟久淡声问:“一定是萧沉萸对不对?” 孟雪意大失所望,“你真觉得对付你还需要她自己出手吗?小久,这么多年了,你别总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往外面看看吧,这世上的事远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有的人杀人不用刀。” 孟久眼里瞬间涌出泪:“姐,我要是求饶,她会不会放过我,我现在真的……太难受了。” 孟雪意忾然叹息。 可能吗? 谁都不知道萧沉萸原本如何规划自己的人生,但曲墨的死亡就像是蝴蝶煽动翅膀,带来无数大大小小的变故。萧沉萸再有智慧,也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年轻人,面对众人的称赞敬佩时,她难道真能无动于衷?每次站上领奖台时,她难道真的一点都不骄傲? 可是因为曲墨的死,一切都不复存在。 也许这位一枝独秀的年轻人终于明白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再也不想被谁视为救星,于是以平庸的外壳保护自己。 孟雪意已经没空担心孟久。 因为孟久之后,就是她。 朱夷烊被残杀,那是刺猬在向萧沉萸递投名状。 这么多年过去,刺猬仍然对萧沉萸如此特殊。 孟雪意按下心中涌动的疑悚,“先听听杨栀怎么说。”线住傅 带人拐进厅里。 杨栀与刑侦队的几位同事齐齐投来视线,孟久不禁瑟缩一下,心底生出的胆怯让她不由恼怒起来,于是用愤怒掩藏自己心中的慌乱,瞪着杨栀。 杨栀简洁明了地道:“凶手在案发现场留下和你有关的信息,请配合调查,否则接下来会发生什么,我们也不知道。” 再直白一点,就是说她们也无法保证孟久的安全。 孟久挺直的脊背登时失力塌了下去,两眼茫然:“凶案……什么凶案?” 杨栀让同事把孟保壁也叫过来,详细说明情况。 “当年在文昌中学发生的霸凌事件不了了之,现在朱夷烊被杀,凶手还在玻璃窗上用血写了这么一行字,”她把照片放桌上,侧身让孟久清楚看到。“凶手知道内情,想杀的也绝不止是朱夷烊一个人。” 孟久看到血字时,刺激到眼睛酸胀,不觉间往后退去,却被杨栀的目光锁住,无处可逃。 用血写出来的字…… 当年,她让孟保壁几人割破曲墨的手腕,将血装进钢笔墨囊,写了文昌中学的校规。 那天,曲墨靠在窗边,奄奄一息的模样很有视觉冲击。窗外是刚刚盛开的玉兰花,鲜血一点点滴下去,有种异样的美感。 “孟久,下一个是你吗?” 眼泪不停往下掉,但目光始终黏在这行字上,无法挪动。 这是追杀! 她控制不住去抓杨栀的手臂:“她们在追杀我!你们必须保护我的安全!” 杨栀这个人像是没有体温,从眼神到皮肤,都冷的不像正常人。她只是垂眸看向攀住手臂的那只手,孟久就已经自己松开。 当年曲墨报警后,来调查的警察里就有杨栀。 但杨栀刚入编不久,带她只是充人数,她没有话语权。孟家的关系网可谓是层叠不穷,一重一重的压力之下,这件事不了了之。 杨栀自然知道曲墨不是没事找事,但她没办法,多次向领导反应的结果就是被调离兰宜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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