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寄欢对这楼里的格局很清楚,VIP病区人本来就少,她绕了少人的路,一路走出去都没被人发现,到门口打了辆出租车报了地址:“师傅,去江环医院。” 顾寄欢提前给人发了消息,到了江环医院就有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一蹦一跳地迎上来:“顾教授,好久不见。” “影像科现在没人吧?”顾寄欢不放心地问了一句,“这事儿严格算起来是违规的,要是发现,肯定会对你造成影响,你再想想,要是有顾虑就算了。” “没人啊,午饭时间,都去吃饭了,没有要紧的片子,也没人加班。”女孩笑眯眯道,“我可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忘了关门,可没带人进影像科。” 她古灵精怪的,引得顾寄欢忍不住轻轻笑了笑:“对,记住了,跟你没关系。” 进江环医院影像科,查原始底片,这是违规的行为,但是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想,这也是顾寄欢想出来最便捷的方法。橘色的海 这个影像科的女医生是顾寄欢在江环的时候的朋友,也算是顾寄欢关照过的晚辈,尽管走的时候和刘志平闹得很僵,江环还是有不少顾寄欢的人缘在的。 她开了影像科的门就走了,顾寄欢等她走了五分钟之后,才从走廊的角落里走出来进了影像科。 电脑上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影像科医生的账户密码,很多医生都有这样的习惯,随手把账户密码贴在电脑边上免得忘记,因为极少会有人来到这里,也极少有人登别人的账户。 登录进去,选择日期,找到赵主任的病例,然后点进去,顾寄欢拿出了手机对准电脑屏幕,准备把底片拍下来。 中风是神经外科的事情,她是心外,隔行如隔山,她看不明白颅脑的片子,但是可以拍下来带给庆南的同事看看。 等了许久,电脑上还是在旋转加载,顾寄欢有些不耐烦,点击了好几遍刷新,电脑屏幕总算是刷新了出来,没有片子,一片空白,赵主任根本就没有在江环医院做检查。 顾寄欢的眸色微微一凝,算是佐证了她的猜测,赵主任根本没有生病,在最忙的时候釜底抽薪,就是冲着庆南医院去的。 顾寄欢拍下来了系统里面,赵主任所有的影像资料,这些都是有用的,到时候告幕后主使一个违规骗保,至少也能拘留几天。 他太了解周副院长此人,为了自己的利益,他绝不会做守口如瓶的忠贞之士,只要审一审,就能把陆家背后的人咬出来。 无论此人是谁,都不能让他在暗处,一而再再而三地对陆时年下手。 顾寄欢忍不住有些紧张,手忙脚乱关了电脑,她极少做违规的事情,这次也算是为了陆时年破例了。 但是这件事又必须她亲自来,毕竟是违规的事情,那影像科的女医生只信得过顾寄欢,别的人来,这个门都进不来。 此刻这一层都是静悄悄的,没有人,她按下了电梯,看着电梯缓缓下降到这一层打开,里面的人抬眸看过来。 她戴着口罩,里面的人却一下子把她认出来了:“顾医生,你怎么在这里?” 顾寄欢眸色顿了顿,缓缓道:“周副院长,好久不见。” ———— 庆南医院,VIP病区一片安静,墙面刷了低饱和度的墙漆,舒适的家具,还有一丛丛在冬日里长得极好的绿植,不像是病房,倒像是在温馨舒适的家里。 钟天跟着陆时年走上来,拎着手里的水果和奶茶去了护士站:“大家都分一分,最近辛苦了,陆总说了,等顾医生出院那天还有红包。” “呀,多谢。”护士们笑着围上来,“顾教授在这里住院,我们倒是每天都有慰劳拿。” 一边分水果和奶茶,护士一边问道:“陆总呢?今天也太忙没法过来吗?” 这几天送过来的零食和下午茶源源不断,有陈月芳送过来的,也有陆时年送过来的,尽管陆时年这几日都没来,整个VIP病区都知道顾教授和陆总情比金坚了。 “来了,去病房了。”钟天应了一声,也从袋子里拿出来一杯奶茶喝了一口,“我就不跟过去了,在这儿坐会儿等陆总。” 钟天自认为是最有眼力见的豪门司机,这个时候,肯定不能去打扰人家的二人世界,忍不住在心里给自己的专业点了个赞。 护士们笑了笑,也说道:“那我们也不去了,本来要去查一遍体温,等陆总走了再说吧。” 陆时年的脚步很轻,轻手轻脚地开了门,然后再轻轻关上,几乎是做了些心理建设,才抬步往里面走。 这几日本来是要多来的,但是南岭区的项目现在落在了她手上,马双林和陆川留了一堆烂摊子,她已经是忙得心力交瘁,完全顾不上这边了。 而且,她想到顾寄欢冷冷的目光,心里就忍不住有些退意。 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却如顾寄欢所说,她用工地的工人设计,弄倒了马双林,把普通工人当做棋子来争权夺势。 顾寄欢是医生,有慈悲的心肠,她是商人,永远是利益优先,仿佛从始至终,都站在了不可调和的对立面。 今天上午开完发布会,南岭区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她知道有些事情不可逃避,还是来了。 病房里静悄悄的,只有床上的被子有起伏的弧度,衬出瘦弱的身躯,床上之人蜷缩在一起,头也埋在被子里,似乎是个很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陆时年的脚步微微顿了顿,这几日虽然没有来,顾寄欢日常的作息和用药都会发到她手机上。 顾寄欢早睡早起,每天早上八点就起床吃早饭,然后就是看看书改改论文,中午并没有午睡的习惯,下午会去楼下散步,怎么会现在中午午饭时间了还在睡觉? 而且平日里,顾寄欢也不喜欢这么睡觉,她的睡姿向来舒展,大张大合,之前恨不得把陆时年挤到床底下去。 她在装睡,换句话说,顾寄欢根本不想见她。 陆时年犹豫了一下,把手中的鸡汤放在客厅的桌面上,然后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你就这么不肯见我吗?” 床上的人没说话,也没动,陆时年轻轻叹了口气:“那我就等你愿意出来跟我说话为止。” 她把包里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放在膝盖上,打开了南岭区项目的一些前期资料。 俨然一副,顾寄欢不把脑袋拔出来,她就不肯走,就坐在这里看文件,要打持久战了。 正午的阳光缓缓转移方向,正好落在床榻之上,窗帘没有拉,陆时年的屏幕有些反光,她站起身拉了窗帘,然后打开了床头的小夜灯。 床上的人似乎是动了动,换了个姿势,只是依旧蜷缩着,陆时年终于是忍不住说道:“这样会闷坏的,你出来好不好?我有话跟你说。” 床上的人只是动了一下,就没接下来的动静了,陆时年合上了笔记本电脑,放弃了持久战的想法。 她可以在这里坐着看资料,但是顾寄欢不能一直这么把自己闷着,肺炎本就会导致人呼吸不畅,这样憋着恐怕会憋出来问题。 陆时年眸色微微动了动,抬手想要拉开被子,却在碰触到被子的瞬间,指尖微微顿住,然后收了回来。 她还是不想强迫顾寄欢,想让她主动出来。 陆时年收回了手,继续说道:“南岭区工地脚手架坍塌是意外,我知道你现在不肯信我,但至少听我把事情说清楚。” 陆时年本来是不想把顾寄欢牵扯进陆家的事情的,她想让顾寄欢好好的,做一个纯粹的医生。 但是顾寄欢现在很明显是在赌气,她并没有好好的,这让陆时年有些不知所措。 与其让她这么赌气,不如说清楚,让顾寄欢认清楚她这个手段百出的商人,离婚也好,分开也罢,陆时年都选择接受。 她打心里是不想结束这段契约婚姻的,但这几天也想清楚了,婚姻不能以欺骗为底色而存在,她宁肯离婚,彼此安好,也不想顾寄欢这么赌气下去。 陆时年没有等到回复,她继续说道:“李进是南岭区工地的工人,那地方本来是棚户区,有很多石棉瓦简易房屋,拆除应当有一定的防护措施,但是第三方资质不完全,也没有这个意识,导致了他生病,除了他之外,还有好几个尘肺病病人。他们几个都被我安排进了庆南医院,尘肺病那几个工人在胸外科,所以你不知道。” “我的确是想利用他们,把第三方资质不充分的事情闹大,也想过让家属出面跳楼威胁,把事情闹到不可收场的地步,然后我亲自出面解决问题,按死了马清的失职罪名。”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个商人,为了打压马双林,我打算把这些工人当做是伤人的利器。” 陆时年轻轻叹了口气:“可一切还没开始,就发生了意外。我不知道马清是个赌徒,也没留心到他按下了工资没有发,那晚上自杀的工人在我的计划之外。” “计划只能提前,我按照原本的计划,亲自去工地吸引媒体注意,把事情闹大,让马双林保不住马清,也让奶奶保不住马双林。” “我把人劝下来的时候,计划已经完成了,我事后查过,脚手架的确是人为损坏,是那天自杀的工人损坏的,他本来想着,如果不成,就真的死,有了赔偿,他老婆的医疗费就有着落了。” 人为加上意外,一切的一切最后酿成了惨剧,那晚上脚手架砸伤了五个人,现在还有一个人在重症监护室里生命垂危。 房间之内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最后还是陆时年打破了僵局:“我知道你不喜欢这样算计,你就当是之前认错了人,别和自己赌气了,过段时间,我们找个机会和平离婚。” “什么离婚……不要吵我休息……”床上的人终于是忍不住翻了个身,用被子捂住了耳朵,含糊不清地抱怨了一句。 然后似乎是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蒋敏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离婚?陆时年你疯了吧?你要和寄欢离婚?” 蒋敏惊住了,陆时年也惊住了,她一直以为是顾寄欢把自己藏在被子里装睡,没想到从被子里面跳出来的人是蒋敏。 蒋敏打了个哈欠,她这一觉睡得并不好,心里惦记着下午还有事要做,就怎么都睡不安稳,以及,迷迷糊糊睡着的时候,总听到耳边有说话声,就更睡不好了。 她早就想打断,不让声音打扰自己休息,可身体又实在是太累,迷迷糊糊怎么都醒不过来,半梦半醒之间,却也听到了只字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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