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唐文卉现在脸上这个一言难尽的表情,自打龙颐和成名知道收敛之后,黎筱园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 “出什么事儿了?”黎筱园一边卸妆,一边探过头看唐文卉递过来的pad。 “......小明不知道怎么,突然非要来探班,小王她们快拦不住了。” “《天作》她不录了?”黎筱园啪叽往脸上贴了张面膜。 “这倒没有,最近一期录制已经顺利结束了,节目组放了几天假,龙总的意思是小明得学新歌,不让来。不过黎总,你的微信被轰炸了......小明威胁说要开直播投诉无良老板。” 黎筱园没忍住笑了。得,还是小孩子脾性——不过撒泼耍赖烦归烦,还算是有点儿用。 “她没耽误节目录制也没在外人面前声张,还是知道轻重。”黎筱园看了眼微信里刚才没接到的电话,以及随后刷屏的长达59秒的语音,随手转文字看了看,哭笑不得。 明夕瑀说到底还是个将将二十的孩子,也因为和她们特别投契,双方既然都认定了是同一类人,就不存什么戒心,于是相处没多久就放下了原先的假把式,无事时撒泼扯浑嘴又欠,一天到晚和龙颐和你来我往地能过上数十招,黎筱园经常不胜其烦,有事时又知道软硬兼施,一口一个“大老板”、“筱园姐”叫得亲热,真就看人下菜,吃准了她接这一套。 “行了,来就来吧。等过段时间那边小组赛录得差不多了,放她过来看看。” 唐文卉惊讶地看了眼黎筱园——之前黎总特意嘱咐过,近期不要让两人在公共场合接触,以免再被有心之人抓住利用,对之后的合作不利。 “咱韬光养晦得也差不多了,该放的消息迟早要放出来。”黎筱园眯了眯眼——这小半年不过暂时沉寂,韦南飞真当她虎落平阳? “主动权随时要握在我们自己手里。”黎筱园示意唐文卉去安排探班事宜——既然明夕瑀要来,这消息费心捂住自然不如效用最大化来的合算。 更何况她寻思俩小孩儿一个多月了没见面,秦自茵开没开窍她不清楚,不过看明夕瑀那样子,可真是烧心。 黎筱园,一位悄摸为自家艺人操碎了心的中国好老板。 “野望”成立的消息要放出去,她们这边早就做好了一套方案,唐文卉通知下去,相关人员很快就开始了预备,她甚至还能抽空帮满手精华液的黎筱园接了个电话。 凌晨两三点还敢打电话,想也知道是谁。 黎筱园轻飘飘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接。” 明夕瑀皮是皮了点,可录着节目也不会突然闹起探班这档子事儿,北京到贵州这大老远的跑过来,背后是谁撺掇的显而易见。 某人可真会给她找麻烦。 唐文卉对于自家两位老板之间的史诗级推拉早就见怪不怪,哦了一声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黎筱园就示意司机开车。 电话被挂断,龙颐和也没再打,不一会儿黎筱园收到几条新消息。 “还气呢?” “这不是想着咱们工作室要官宣了,找个好由头嘛。” “我刚彩排完,一天没吃了,饿。” “饿死了” “饿饿,饭饭.gif” 看着可怜兮兮要饭吃的小兔子表情包,黎筱园还是没忍住,回了个“滚”。 下一秒电话就来了,黎筱园撇撇嘴,不情不愿接了,张口就训龙颐和不好好吃饭的老毛病。 龙颐和在休息室美滋滋受了,明夕瑀在一边听得又酸又郁闷,不爽地调大了耳机音量——她俩刚彩排完,伴奏还需要根据现场乐队的配合再调整,龙颐和为了锻炼她的编曲协调能力,一般都会先交给她看着弄,最后两人再商量着敲定。 待好不容易龙颐和挂了电话,带着未收的笑意,大发慈悲瞧了眼明夕瑀,见小孩儿一边坐在电脑前磨编曲改和声,一边心气不顺努力自己给自己顺毛。 刚才电话里黎筱园说她了,让她别跟着掺和小孩们的事儿,于是龙颐和难得自我反省了下,居然觉得自己确实有点不太厚道。 于是为了补偿自己的过错,龙颐和愉快地决定帮人帮到底。 她凑过去,先是又看了看编曲老师刚弄好的成品——其实按着她们先前的意见已经弄得差不多,龙颐和彩排时也听了觉得没什么问题,只是明夕瑀自己还在纠结一个渐强鼓点的切进过渡,龙颐和就接过来顺手给调好了。 动作神情都透露着一种老父亲帮女儿检查作业的慈祥。 明夕瑀见鬼一样看着她。 龙颐和自认虽然自己大多数时候看起来不太靠谱,但对待工作从来都是兢兢业业,态度能力都没毛病,于是露出一个“怎么你是在质疑我的职业态度”的表情。明夕瑀摇摇头表示不是质疑你的职业态度,是质疑你对我的态度。 哦,龙颐和点点头,反手给了小孩儿一巴掌,才慢悠悠道:“你黎姐刚说,秦自茵在那边表现不错。” “连娄雨伯都背地里夸她,可见是真有点天赋。” “那可不。”明夕瑀努力压下上扬的嘴角。 “姐姐当然是,特别特别好。”说着又不自觉露出笑意,甚至有点傻乎乎。 龙颐和不动声色看了她一眼,啧,这个神情她自己再熟悉不过。 “是吧,那拍亲密戏肯定也是了。” 这次换龙颐和露出喜闻乐见的腔调,“俞游前儿还跟我说呢,说茵茵演戏可有灵气了,好几场戏连他都忍不住入戏了。俞游可不轻易夸人。” “哎,你说俞游要真动心了,也不知道咱们茵茵抵不抵挡得住......好歹他也能算得上事业有成,虽不说貌比潘安吧,长相身材也都不错,也会撩会哄的,又懂疼人。” 事实上俞大影帝早就是豆瓣“最想和他睡觉的男人”之类的榜单常年top位,不过在龙颐和这里,她能勉强夸一句“不错”,都是看在如今需要俞游做工具人的份上。 明夕瑀明知道她是在跟自己打趣,还是难免心塞了一下,过后就像是堵了大把大把乱糟糟的棉絮,又涩又闷。 龙颐和看似无心笑闹,实则针尖直戳她最在意、也一直刻意忽视的。 当然不是俞游,只是俞游会提醒她,秦自茵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 明夕瑀低头叫了一声龙姐,张了张嘴却没说话。 龙颐和也沉默半晌,叹了口气。 她大概能知道明夕瑀在想什么。 先动心之人,患得患失乃是常态。 患得患失,这样的词用来形容横冲直撞的明夕瑀几乎都像是个笑话。 但事实就是如此。从她第一次看见这两人,看见明夕瑀偷偷看秦自茵的眼神,她就清楚,是谁先陷进去了。 明夕瑀看秦自茵的眼神,靠近秦自茵的一举一动,不是占有,不是欲望,也无关试探推拉,经营筹谋。 而是小心翼翼,而且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不受支配的下意识的......慎重。 本能想要触碰她靠近她,回过神来又会考虑靠得太近是不是会惹人厌。 本能想要体贴她照顾她,又比谁都清楚对方其实勇敢独立又坚强,刻意温存小意反而是辱没。 喜欢她,希望她知道,却又怕她知道,可又怕她不知道。 所以感情这件事是可以称得上玄妙的——它可以让一个人变得不再像是自己,又让人有机会不顾一切去交付真正的自己。 像她们这样肆无忌惮惯了的人,若是有朝一日,能遇到一个让她们下意识想要小心翼翼对待的存在,就像原本习惯了张牙舞爪的猛兽,有一天突然想把爪子收起来,用毛绒绒的头颅和软乎乎的肚皮去讨人开心,又会下意识害怕——这人会不会怕我,这人会不会不喜欢我,于是连贴身都不敢,大吼大叫也不敢,只能从喉咙里偶尔“呼噜噜”一下,要是被允许靠近了就在心里偷偷开心。 倘若那个人对了,得之乃一生之幸,失之...... 龙颐和曾经根本不敢想这个“失”。 不过她自己足够幸运,如今见明夕瑀这副样子,就像是平白被人把黑历史怼到眼前反复处刑。 啧了一声,呼噜了把小孩的脑袋,示意身边工作人员都先出去,等清场之后坐到了明夕瑀身边。是个适合倾听又便于交谈的位置。 “说说?” 明夕瑀咬牙嗫嚅了一阵子,只问出:“你跟黎老板......” “是。”龙颐和坦坦荡荡。 “哦......”明夕瑀没反应过来,愣了愣才问,“哦,那你们以前,是怎么决定......一起的呢?” “我跟阿黎......”龙颐和笑了笑,这一笑让她看起来终于有了些与年龄、经历相符合的沉稳,“是我先动的心,也是我先追的人。” 龙颐和合上电脑。“刚开始年纪小,觉得喜欢就喜欢了,喜欢谁是我自己的事情,就算不在一起,自己偷偷看着也好......我猜猜,你现在是不是也这么想的呢。” 明夕瑀扭了一下,有点心思被戳破的不自在。 “你就想着,万一她知道了,拒绝了,就连朋友也做不成,要是不说,至少还能借着妹妹的身份,陪着她,守着她。” “你是不是这么想的?” 明夕瑀呼吸乱了一拍。 “不可能的。” 龙颐和深深的看着明夕瑀。 “我们是一类人,明夕瑀。我太知道了,你藏不住、做不到的。” “我问你,要是有一天秦自茵真遇到了哪个男人,要结婚要生子,要跟那个人一起旅行,一起在阳光明媚的早上相拥醒来,他们会在不同的地方牵手、接吻、□□。” “你敢说到时候你能忍住,你不疯?” 龙颐和笑了一声,“你连听见她和俞游拍个床戏都受不了。” “我知道,我受不了。但我不想给她任何压力。”明夕瑀道。 自秦父出事之后秦自茵虽然不说,但能看出来她心里一直郁郁的,亲人逝去的痛苦哪里是轻易能愈合的呢?秦母的身体也大不如前,秦自茵自己又还是个学生,除了父亲的事,难免又要操心家里的经济状况,会接《秦淮》,除了喜欢和转移注意力,不得不说还有经济这一层考虑。 “你在担心护不住她。”龙颐和看向明夕瑀,眼中尽是了然,“也在担心她不喜欢你。” “我也担心过。刚遇到阿黎那会儿,她自己也涉事未深,就是个风风火火,还有点傻的烂好人,最容易被男人骗的那种。” 龙颐和露出回忆的神情,“那会儿她被个渣男骗了,骗得挺惨的,我帮了她一把,之后也不知道怎么地,我自己就出不来了。可不行啊,我那会儿想,阿黎是个直女,肯定不会喜欢我。” “后来你猜怎么着?”龙颐和眼中蔓延上柔软的笑意,“她自己发现了。知道我喜欢她之后,她自己就想了两天,然后跑过来质问我说怎么不早告诉她,不然也不会浪费这么多可以好好在一起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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