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虞卿辞的目光扫了一眼镜面中的自己,手指轻轻敲着自己的胳膊,“我也想试试你的穿衣风格。” 温砚笙挽过虞卿辞颊边的一缕碎发:“那你试出什么了吗?” 虞卿辞侧了侧身,评价说:“发现我还挺喜欢的。” 虞卿辞说得模棱两可,不知道是喜欢这类风格,还是人。 “但是外套只剩这一件。”她说着忽然笑了笑,“就不能完全跟你穿一样的了。” 说这一句时,她重新看向了温砚笙:“就不能跟你穿情侣装了。” 温砚笙眸光微动:“你是打的这个主意?” 虞卿辞没有继续这个话题,目光重新扫向店内,拿了件淡色的外套,找店员刷了卡。 走出门店时,温砚笙接过她手中被抱起来的旧衣服,说:“一眼就让人看出来的关系太过张扬,现在这样能看出来的才能理解。” 虞卿辞有些意外,温砚笙像是随口一说,又像是在感概。虞卿辞心里那个念头重新冒了出来,她盯着温砚笙的眼睛多看了片刻。 “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温砚笙问她。 “温砚笙,你这是在教我如何偷情吗?”虞卿辞忽然笑了一声,提议说,“那你过几天穿这身衣服来我家拜年吧。” 温砚笙哭笑不得:“我可没有这个意思。” “你知道我是这个意思就行。”虞卿辞哼笑,“装模作样。” 下午看的是一部励志喜剧片,她们的位置靠后,影厅准点暗了下来,屏幕上出现标志性的公映许可画面。 里面有条感情支线,讲的是两个曾经的老同学中年再度相遇的故事。男二曾经是富家少爷,父母离世后他把公司交给了职业经理人打理,重新背起学生时代喜爱的相机,在一个无比平常的午后,拍到了已经成为影后的女二。 她们的位置在最后一排,是开放式的两人沙发。影片中的男二为了求证女主是他记忆中的老同学,闹出不少乌龙,虞卿辞笑倒温砚笙的肩头,跟着满场的观众有耗不尽的笑意。 温砚笙的手隔着新买的长裙在她腰上按了一下:“有那么好笑吗?” 虞卿辞又笑了两下,看着摔进蛋糕中的男二,勉强停住笑意:“你不觉得这个男的很蠢吗?明明早就对女二抱有不可说的心思,偏偏死不承认,就连女二生日宴都能误以为是要订婚,闹了这么大一个乌龙。” 影厅内灯光暧昧昏暗,她说话时吐息直往耳里钻,温砚笙侧过头:“嗯,是有点。” 黑暗中,虞卿辞只能看到温砚笙眼瞳深处的那一点微不可查的波动,她笑着反问:“只是有点?” 呼吸交错,虞卿辞摸索上了温砚笙的手,将手指强硬的一根根交拢进温砚笙的掌心去相扣。温砚笙的目光望了过来:“当局者迷,也许他并没有意识到吧。” “当局者迷。”虞卿辞一字一顿的重复了一遍这四个字,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到电影散场时,虞卿辞若无其事的松开了手,整理包率先站起来。 温砚笙没表现出什么,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虞家那边。 “现在就回去吧。”虞卿辞手里转着车钥匙,抢在温砚笙前面进了驾驶位,“你应该不打算今天拜访我爸妈吧?那就不用送我回去了,你现在是回温家还是回你自己那?” 温砚笙:“那就送我回温家。” 虞卿辞有些意外:“你不都拒绝你爷爷了,还要回去?” 温砚笙解释:“有人给我发消息,说老爷子血压偏高,让我别那么狠心,回去看看他。” “血压偏高关你什么事,没准是你那个弟弟气出来的。” 虞卿辞一路上都没什么好脸色,一边盘问温砚笙这个年是如何过的,一边又挨个盘查她的那些亲戚,惹得温砚笙有些哭笑不得:“你这是查户口呢?” “你不想说就算了。”虞卿辞故意打了个大转向,引得车身往她那边大倾斜,又猛地回了正,拿车发泄着不满。 温砚笙没办法,只好有问必答。虞卿辞听了会儿也没听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所以你回去,真就是去看看你爷爷?” 温砚笙的手指轻轻叩了两下扶手箱:“也许就是呢。” 虞卿辞懒得管了,赶着黄昏把人送到温家后,温砚笙说是有东西给她,让她在外面多等会儿。 这不是她第一回来温家老宅,没了上回温老爷子过寿时的热闹,撇开高门大院的风光,这座宅院看起来寂寥又压抑。 虞卿辞没有欣赏的兴致,索性将车掉了个头,趴在方向盘上欣赏天边的晚霞。 另一边,温砚笙去见了温老爷子一面,老爷子的状况并没有亲戚说的那样糟糕,此刻还能在书房练字,旁边陪着几个小辈。 温砚笙顿时有些无力,她什么也没问,跟温老爷子问完好后,转身就打算离开。 老爷子却把她叫住,挨个给她介绍身边的兄弟姐妹,明里暗里都是想让她处好关系,以后也有所照应。 温砚笙疲于应对,直接把温煜风推了出去:“如今明嘉主事的不是我,爷爷您带着他们去找温煜风更合适。” 温老爷子被下了脸,面色一沉:“你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不愿意回家我也能理解,你们年轻人嘛,有更大的志向,博鑫确实挺不错的。不过这几个都是你亲兄弟,也是你自己人,只要你牵线帮他们跟博鑫搭上关系,以后博鑫也离不了你。” 温砚笙莫名:“博鑫为什么要离不了我?” 温老爷子:“那你整天待在别人家公司替人家白做事?” 温砚笙纠正他:“不是白干活,人家给的不少。” “能不好吗?好到博鑫的那位大小姐正月初四都能给你当司机。”旁边一位堂弟往窗外示意了一眼,说着风凉话,“上回我想约她见一面,她秘书告诉我预约都排到三个月后了。” 有一个就有另一个,这群人今天也不知道受了谁的煽风点火,给温砚笙演了这么一出大戏。明面上是在温砚笙和温煜风之间选择了温砚笙站队,实则那点贪婪的心思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都不知道遮一遮。 温砚笙面色平静的听了有七八分钟,才将视线落到温老爷子身上:“爷爷,这是您的主意,还是他们的主意?” 温老爷子不答反问:“家里的股份你不要,博鑫的财富你也不算计,你到底想要什么?” 温老爷子盯了温砚笙好一会,似乎在判断他这位孙女的真实想法,他不至于觉得温砚笙会无欲无求,她跟博鑫的关系越好,就越是让人生疑。 但温砚笙向来都擅长用冰冷的脸色掩饰自己,她不想让人看出来的东西,谁也别想看出来。 温砚笙平静的收回视线:“如果您叫我回来是为了说这个,那我就先告辞了,再会,爷爷。” 直到她的脚步迈过门槛,温老爷子突然开口,中气十足:“你以为虞柏洲会轻易把他手里的股份送给你吗?” 温砚笙停了脚步。 “你连自己家人都不信,你觉得他一个外人会这么轻易的跟你做交易?他手里一天握着你想要的明嘉股份,他就有一天牵制你的理由,先是让你去教导他的女儿,然后呢?卸磨杀驴的事情你以为他就不会做?你以为他会这么轻易的把股份都给你?” 温老爷子的气得怄火:“外界传言虞柏洲给了你五个点的博鑫股份,股份真的在你手里吗?我看不是吧。你就宁可被一个外人算计,也不愿意跟家里人合作?” “要给你的股份文件一直都会作数,只要你点头,整个温家都会是你的,这不比你从外人那里拿的更有保障?” 气氛一片死寂,书房其他的小辈皆低着头,唯恐卷进这祖孙两之间。 温砚笙握着门把手,轻轻叹出一口长气,面色看起来有些疲惫:“您现在想要拉拢我,无非就是觉得于女士不可控了,挑衅到您的地位了。” 话已至此,无需所言。温砚笙摇了摇头,心中有种前所未有的孤独感。她知道温老爷子不会轻易放弃,一如她早已无法跟温家重修旧好。她跟温家之间,早已没了亲情,只剩下彼此之间的算计,没有尽头。 她重新按下门把手,走了出去。 温砚笙出来的时候,夕阳收于地平线之下,只剩下一片金黄的余晖仍映大地。 虞卿辞趴在方向盘上,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车旁站着几个温家的亲戚,关系远得温砚笙一时半会记不起来,见她往车的方向走,那几个人犹犹豫豫的散开。 温砚笙站在车边看了会儿,胸口的郁气随着虞卿辞沉静的睡颜散开,没来由的轻松。她轻敲了两下车窗,虞卿辞被惊醒,迷迷糊糊的看过来:“你回来了。” 温砚笙拨开她脸上的碎发,柔声问:“嗯,等很久了吧。” “还好,就是快到饭点了,回去后也许会被我爸说上几句。”虞卿辞打着哈欠,已经不记得自己等在这里的目的。她看了眼手机,才发现已经过去大半个钟头,“你又被温家的人缠上了?” “不是什么大事。”温砚笙不太愿意多说,简单的提了一下,“老爷子觉得我不要温家,是盯上了博鑫,想着法子给我出谋划策呢。” 虞卿辞:“啊,他教你怎么坑我家?” 温砚笙:“是啊。” 虞卿辞:“那你怎么回的?” 温砚笙:“白送的人,不要白不要。” 虞卿辞愣住,温砚笙一声笑,把茫然看她的虞卿辞拉下车,塞进副驾驶:“看来还没睡醒,你这副样子开车可不安全。” 天边荡下的一缕光线折进车窗,落在温砚笙清冷的侧脸上:“我晚上约了人谈事,跟虞家同个方向,顺路。” 虞卿辞这才慢慢琢磨过味来:“行吧,那等会儿你把车开走。” 一小时后,天边的最后一丝光线收拢于地平线,马路两旁都暗沉下来,唯有路灯发着幽黄的光,风声渐息,在车玻璃上结出一层薄雾。 车停在虞家庄园门口,虞卿辞解开安全带,转头跟温砚笙道别:“路上注意安全。” “这个给你。”温砚笙左手拨开车内灯键,从中控仓中拿了个巴掌大的丝绒礼盒。 虞卿辞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开笑的道:“温砚笙,不是吧,刚跟我谈恋爱你就要求婚啊?” 温砚笙在她脑袋上揉了一把:“都让你平时少看点没营养的剧了。” 虞卿辞拍开她的手,不满道:“你别乱碰我头发,多少回了,小心我翻脸啊。” 温砚笙笑笑没说话,低头解开卡扣,‘啪’一声打开,黑色的天鹅绒上躺着一枚锃亮金属质感的车钥匙,上面的车标极亮。 察觉到虞卿辞的目光,温砚笙解释:“车还停在我那儿,等过几天春假结束再给你。” 虞卿辞屏住呼吸,稍稍退开一点,看向温砚笙的眼睛:“……你认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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