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淡无光的室内,压着细细的喘,两张唇在黏腻潮湿中分开又交融。 气息不再均匀,也不再稳定。 每当交换一个或短或长的吻,章寻宁便解开一颗扣子。 待到梅花落下的时分,她们已从沙发吻到了床上,依旧分不出高低,无人肯先罢休。 午夜光线昏沉朦胧,苗烟单手撑在章寻宁肩膀边,微喘气低头看章寻宁,率先从这个吻中抽离开来,眼神却不够清明。 她去翻搅章寻宁的心事,企图寻找到她这几年来同样的不甘。 而章寻宁面目浸在暗色之中,一双黑色眼睛上的细眉紧蹙,愣是不肯泄出任何一点发颤的、脆弱的反应。 在这场长吻中,她咬她的唇最用力,即便苗烟完全知道会是什么境况,却还是挑衅似的问她痛不痛。 又恶劣,又满怀报复心思。 章寻宁哪会看不破,她抿紧唇不答,额边已是细密汗珠,只微微偏过头,展出修长天鹅颈,还有一根因用力而绷直的筋。 楼下就是佣人房,敢把人带回来,章寻宁就已经是被苗烟冲昏了头,然而大难到临头,好像也并没有那么完全的糟糕。 见章寻宁还是那样一字不吐,一如五年前那般沉默,独自掩盖起自己的所有心事,苗烟也更加恼火起来。 这份爱始于羁绊,在其生长中又浇灌不甘,结成果实时是愤懑、头脑发热、冲动和短暂的恨与蛮力的伤害。 那份情感经历磨难,攀过海啸时的浪、翻过倒塌后的山,脱去抗拒、世俗、重重阻碍,望见两双黑色眼睛里彼此的倒影,是这一刻最真实的模样。 (这两段写得真的是她们的情感经历变化,和前面剧情是呼应的,不要再锁了啊啊啊,这章内容写得也只是亲嘴!打啵!脖子以上!) 额头相抵。 闷窒气氛中有片刻纯粹的安宁。 这五年里不甘心的不只是苗烟一个人,也许咽不下被报复的那口气,章寻宁心头火起,她猛吸一口气,翻过身。 那张面孔收敛了失态,又是微冷的表情,面目低垂,重新成为上位者,素手松松将长发拢至单边身侧。 垂眼看人时,有着说不出来的、无尽的令人上瘾的冷感。 章寻宁白皙而清瘦,常年掩盖在旗袍下的锁骨和肩膀是骨干的,有棱角的。 那双修长的手就这样将苗烟困在胳膊之间,如那天海边时曾有过的想法一样,现在却不再为此背负任何负罪感,或许是因为苗烟方才已把她惹起了怒火。 她承认自己这一刻失去年长者的准则,她毫无道德,烟盒里早已空空如也,可她唇间却有一支永不熄灭的香烟。 道德的铡刀落下,受到反击的却并不是章寻宁。 食其恶果的是苗烟。 舌濡湿了烟嘴,烟丝因此烧红。 成为指间闪烁的光点。 那烟嘴处留有一圈浅淡的口红印记,像烙印,像一辈子也避不开的羁绊枷锁。 不紧不慢的性子,吸烟也如品茶般清闲雅致,夹香烟时是不轻不重的力道,凑到唇边也是缓缓的,吸第一口烟和最后一口烟时都一样的不紧不慢。轻拢慢捻,极慢极慢,倒很磨人性子。 苗烟变得讨厌香烟味道,她觉得烟味儿呛人、觉得烦躁,她想开口催促章寻宁快点熄灭,却又绷着太阳穴不想讲话。她还隐约记起这是一场未分胜负的较量,像冷战,谁先开口谁先输。 清冷如佛堂的章宅之内被搅起了个天翻地覆,就在那位威严庄重的女主人房间之内。 可惜无人知晓。 吮吻也好,撕咬也好,全部隐秘而疯狂。 直至凌晨三点,烟灰终于零落。 苗烟放空躺在床上,觉得心和神都空了,随着这个夜晚飘到更远的地方。 她问章寻宁哪儿还有烟,章寻宁告诉她可以从床头柜里找。 苗烟翻起身,懒懒的拉开抽屉,薄被滑落,露出她有棱角的肩胛骨,还有一段柔软垂下的纤细胳膊。 章寻宁静静的看,看苗烟轻车熟路,好像她们早已在这里上演过许多个这样的夜晚。 天色仍黑黢黢,此事过后,两人更是无心点灯。 苗烟与章寻宁盖同一张夏季凉被,她靠着床头半坐着,章寻宁躺在她身侧。打火机“哔”一声,火苗窜出,在黑夜里映亮苗烟的下巴与唇。 唇显出一种靡艳的红。 火光衬得那张唇天生就该被人吻。 细细的吻,蛮力的吻,泄愤的吻,撕咬着的吻。 都好,都适合。 这种时刻最适合来一支安静的烟。 章寻宁屈起胳膊,支起一点身体,仰着头,凑过去与苗烟交颈,吸同一支。烟雾从她们两张相近的唇中喷薄,糜烂消沉了整个夜晚。 虽是同床,心事却各异。 章寻宁把着苗烟的手,又吸一口,她问苗烟饿不饿,饿的话给她煮溏心蛋吃,或者盐水鸭。 苗烟摇头,说不饿。 章寻宁吸几口便不贪多,这是她的一贯性情,冷且克制,这种温存时刻也显得略有淡漠。她躺回去,薄被盖过胸口,黑发散落在锁骨,少见的松懈状态。 她淡淡讲起听人说哪家早餐店好吃:“等明天你醒了,我让佣人买过来吃。” 苗烟不语。 见没有回应,章寻宁没有多想:“不喜欢那家?换一家也好。” 苗烟仍抽着烟,视线不动:“没不喜欢。” 章寻宁点头,说那就这样办了。 目光锁在那团烟雾里,直至眼神都有些失焦,苗烟才长出一口气,将烟按灭了。侧过头,章寻宁不知何时已入睡,睡相安宁。 这样的夜晚最易心绪繁多,苗烟没有躺下,还是半靠着床头,抱臂远眺。 天黑得发蓝,偶有星子闪烁,像水波涟漪,整个天空和世界都像一片极深极深的绀蓝色大海。 苗烟觉得自己像其中的一叶扁舟。 心情有点烦。 如果从那个吻开始来计算这个夜晚的开始,以最后一个吻来计算这个夜晚的结束,那么她们只说上了一句话。 她挑衅的问章寻宁痛吗,但章寻宁没有回答。 这一次贪欢,是苗烟意料之外。 可是比起身体,她的心情却是相反的无法满足。 她心烦意乱,满脑子都是之后的那个计划,一点儿都睡不着,遂想打开手机转换一下心情。 未曾想点开手机并不能进入桃花源避难,反而再次直截了当使她想起之后的事情。 群里就弹出许多条消息,一条接一条跳出来,被晾在家里等她回去的朋友们还在继续派对,有人问她去哪里了什么时候回来,有人问她是不是有艳遇如实招待。 还有人问起:【你机票订的那天?看来今天派对是不能好好叙旧了,既然要回去,我们到时候去机场送送你。】 【不过说实话你真要回去吗?青山市不好吗?我还以为你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那一叶扁舟遇波澜,险些坠入茫茫的深蓝色大海。 苗烟轻微偏头,盯一会儿章寻宁侧颜。 最终还是回答:【真要回去。】 【机票日子的话,还没选好,选好了再告诉你们。】 然后她顺便讲一下今晚有事,走不开,回不去,朋友群里又叽叽喳喳闹开了讲,八卦魂熊熊燃烧。 而苗烟思绪万千,脑袋仿佛被泡进这片深蓝色夜空的海,发晕发胀。 苗烟觉得迟来的累,腰腿酸意上涌,脑袋也沉了,她将手机关上,略带疲态的钻进被子里躺下,双眼眨了几遍,最后一次看窗外夜空深蓝褪去,泛起白色。 离开青山市,是她早就做好的决定。 她没有告诉章寻宁。 这是她的最后一赌。 前路会怎么样,她其实不知道。 * 这是章寻宁难得睡得极其惬意、安然的一个晚上。 五年里,她入睡后常常处在一片沉重的黑暗里,没有任何梦境、没有任何对白,潜意识好像因为苗烟的离开也被一同抽走。可每一次睡眠结束,她都觉得说不出的乏。 按摩也好,放松也罢,效果都不大好。 章寻宁知道这是心病。 都说久病成医,可整整五年里,她明知道病源,却无法根治。 平常五六点就已早早醒来的章寻宁,这天难得一觉睡到八九点。 她睁开眼,窗帘已从外面透来大片晃眼的光晕,看样子是早已日上三竿。不论是成年前还是成年后,这大概是唯一一次被打破生活规律。 打破这一项戒律的,也同样是苗烟。 历经昨夜一晚亲昵,章寻宁心底忽的清朗了很多。 原以为这是一条路走到黑的死胡同,未曾想真的走进来,竟觉得破罐子破摔也没什么了。似乎并没有想象中那样黑暗,至少比起那一夜又一夜黑沉可怖的梦来说,要好很多。 她拉开窗帘。 来自崭新一天的日光照进来,温和的铺了满身。 床上已不见了苗烟的踪影,章寻宁下意识认为大约是苗烟醒得要比自己早,所以这时候应该在其他地方,没有继续留在房间。 她打开卧房门,恰巧佣人在外擦拭花瓶,见这位女主人真的醒来这样晚,免不得微微有些讶异,问了一句早上好。 章寻宁开口问苗烟在哪里。 她还记得昨晚和苗烟讲了今早吃那家店的早点,惦念着去找苗烟一起看菜单点餐。 然而佣人的回答却使得她蹙起了眉头:“苗小姐么?一早就走了呀。” 说实话,佣人也不大理解。一大清早看见苗烟从章寻宁房间出来,着实把佣人吓了一大跳。佣人完全不知道苗烟回来了,也很难想象怎么会大半夜回来。 佣人心中独自摇头叹气:这个家里的两个女主人的心思真是难以捉摸! 章寻宁紧皱着眉头又松开,意识到自己不该在他人面前失态,遂只点了点头,又藏好心中的一切神绪,转身回了房间。她拿起手机,准备给苗烟拨打电话。 昨晚在那样温存的时刻,她问苗烟说一同吃早点,其实已暗含在确定苗烟会不会留下来。成年人的交际圈待的久了,她讲话总是含蓄,总以为苗烟那样答,其实就是答应。 可是没有。 一早醒来,苗烟就走了。 章寻宁心中一团焦躁拱在一起,等待电话拨通时,她垂着眼,依旧无意识的皱起眉。 “嘟、嘟、嘟,您所拨打的电话……。” 第一遍电话,是无人接听后的忙音,章寻宁的心也被悬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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