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是谁?你为什么叫我老婆?” “……” 苏玉尘已经慌的不成样子,想去摇一摇沈雾的肩膀,手又缩了回来,好像是怕弄坏什么易碎品似的,小心翼翼,又胆战心惊。 “啊,我们刚领的证,不信你看。” 她连忙坐了起来,慌乱地摸索衣服。 翻身下床,跪在床头柜前,慌张地拉开抽屉,从里面翻找到两个红本本。 红本本拿在手心里,苏玉尘一刻不停留,举到沈雾眼前。 “老婆你看,这是我们两个昨天刚刚领的证。” 那个镶着金色字迹的红本本被摆在眼前,沈雾过了好一会才接过来,翻开,看见了自己和身边人微笑着头挨着头,在红色的背景前,对着镜头彰显幸福的模样。 “这么说,你是我老婆了?” 沈雾的目光落在苏玉尘脸上,苏玉尘使劲点点头,发丝点乱了还不自知,慌张地要去扯沈雾的胳膊:“老婆,别怕,我们去医院看一下。” 她说别怕,其实是对自己说的,她其实手都在微微发抖。 沈雾不记得自己了,沈雾竟然不记得自己了! 这是什么塌天的坏消息。 手心里攥着的手腕却一转,挣脱掉了。 沈雾依旧望着天花板,语带讷讷地说:“不去,你骗我,我根本没结婚,我才见过自己的初恋,我们在夏令营约好要一起玩游戏的。” “……夏令营?” “嗯,”沈雾目光幽幽地望着她:“夏令营,你参加过吗?” 苏玉尘虽然还是十分着急,但依旧还是被眼前人的话震撼住了。 ——沈雾的初恋,那沈雾的初恋是什么样的? 她吞咽了一下干哑的喉咙,摇了摇头:“没有,我小时候家里条件不好,没有能力交夏令营的费用。” “哦,”神谁又把脸转了回去,继续望着天花板:“没去过吗,那没有什么好聊的了。” “……也不是没去过,”苏玉尘垂眸,把自己刚刚因为慌乱套的毛衫扯好,把露出了一半香肩的领子拉了拉正,“我们家没钱交夏令营的费用,但是我是去过的。” “不是刚刚说没参加过吗?” 沈雾依旧平静地躺在被子里,望着天花板上的粉色纱幔。 苏玉尘点点头:“是的,参加没有,但是去过。” “我当年去打过工。” “噗嗤” 沈雾轻笑一声,又板正了一张面无表情的脸,在被窝里调整好了一个更舒服的姿态,才施施然开口:“嗯,都发生了什么了?” “不管发生了什么,现在先和我去医院。” 苏玉尘去扯沈雾,沈雾却斜过目光,“干什么,我现在就想聊夏令营的事情,你要是不和我说,我就去找我的妈妈,我现在只有19岁,她还是会帮我把上门找茬的人腿打断。” “……” 沈嫱…… 难以想象沈嫱女士要是知道沈雾失忆了,会是什么反应。 苏玉尘不怕沈嫱知道,沈嫱是长辈,这样的情况理应是要通知长辈的。 哪怕是自己犯了错,也要说出来,去承担自己应当承担的责任。 “我去找妈妈。” 苏玉尘说着,就要下床,手腕却被人拉住了。 沈雾睁着一双明亮的桃花眼,眼中澄澈:“你刚刚管我妈妈叫什么?” “咳咳,”苏玉尘有点不好意思,以拳抵口,轻咳两声才说:“我们领了证,自然是叫妈妈。” “哦?”沈雾还是拉着她的手腕:“那你找我妈妈干什么,我有什么问题吗?” 说到这,苏玉尘的眉头又皱了起来:“老婆……你可能是失忆了。” “失忆了吗?”沈雾另一手掩住了自己的红唇,随后问向苏玉尘:“那我为什么会失忆呢?你弄的吗?” “……” 苏玉尘下床的进程停住了。 沈雾叹了口气:“我的初恋要是知道我和别人结婚了,一定会非常失望的。” 终于,苏玉尘抿了抿唇,问出了自己其实一直在意,却不好问出口的问题:“你的初恋……是什么样的?” 晨光温煦,映入窗棂。 一个人坐在床沿,手被另一个趴在被褥间的美人拉着。 两个人脸上都盈着暖阳的光韵,空气里似乎有细碎的小小颗粒在跳着舞蹈。 沈雾拉着苏玉尘的手腕,言笑晏晏,仿佛就是一名十九岁的少女:“我的初恋是我在参加夏令营的时候遇见的,那个时候我妈妈非要我去认识一些朋友,说我性格不好,老是和匡龚儿那种闷葫芦混在一起,動不動就和同欣那一拨骑机车的约架,非让我趁着暑假去参加一个暑期夏令营,说什么开了学就是大一新生,要好好专攻学业什么的……” 苏玉尘的思绪被带到了那个暑气蒸腾的下午。 个子小小的沈雾寡言少语,站在队伍最前面,一脸百无聊赖地听着夏令营老师口若悬河地浇灌心灵鸡汤。 因为长得漂亮,惹了好几个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老师慷慨激昂讲话的讲台后面,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正穿着比自己身体大了很多圈的红色文化衫工服,手里捧着老师的水杯。 男人站在遮阳棚下面,那个瘦瘦小小的身影一丝不苟地端着大罐的搪瓷水杯,暴晒在烈日之下。 头頂着细密的汗珠,那双漂亮无垢的杏眼悄悄望向了第一排的沈雾。 沈雾明媚漂亮,虽然个子不高,但是五官的出众已经初见雏形。 高鼻小口,一双桃花眼还没有风情,只是有些不满地瞥着台上口若悬河的中年男人。 突然间,似乎是感受到了视线,她的目光朝一旁挪了过去,正和那双杏眼撞在了一处。 两簇目光撞在一起,那杏眼先怯生生地挪开了视线,垂眸望着地面,在以为第一排漂亮的女孩不看自己的时候,悄悄把眼睫抬起来,竟然发现那漂亮女孩还在看自己。 心跳砰砰狂跳,小小的女孩单薄清瘦的身体轻轻晃了晃,咣当一声,连带着巨大的搪瓷缸子,被烈日晒晕了。 搪瓷杯子里茶叶水翻打了一地,水在单薄的女孩的身边流淌。 所有人惊慌失措,老师们跑了过去,那个慷慨激昂宣讲的中年男人,还很可惜地叹了口气:“哎,早知道就不听她叔叔瞎白话,雇什么便宜童工,省了俩子儿却白瞎了我上等的白毫银针!” “……” 一片忙碌过后,这场頂着酷暑的宣讲终于结束。 人潮慢慢散去,几个不怀好意的男孩围了上来。 “小姑娘,有男朋友吗?” “来啊,来哥哥这,哥哥保护你。” “跟我谈朋友,哥哥送你一辆□□飞车哦。” 烈日当头,被迫参加一个什么鬼的夏令营,心情原本就欠佳。 沈雾被围在中间,半天才冷冰冰地说了一个字:“滚。” 几个半大小子好像被驳斥了天大的面子,吆喝着各种胡言秽语,试图恫吓十九岁的少女。 “啪”地一声,一片烂泥炸开在了为首那个朝天鼻男孩的胸口。 几个人愣了愣,把目光慢慢投过去。 只见一名瘦小的少女,白皙的小脸上还有未退的高热红痕,肩膀都有点打不直,手里还有泥巴的痕迹。 她鼓足了力气,大声喊:“快滚!不滚的话我叫朱老师来了!” 朱老师就是那刚刚慷慨激昂的中年男人,几个孩子似乎是有点怕这个中年男人,更何况这女孩身上穿着夏令营工作人员的文化衫。 那皱巴巴的文化衫上的文字,单薄的身子几乎展不开。 “算你了不起,走了走了。” “又不是首富家的女儿,有什么了不起的,小爷还看不上呢。” “□□飞车不送了,还省大钱了,走走走!” 眼看母上大人的夏令营交朋友第一站任务就遭遇滑铁卢,沈雾却很开心,朝那个杏眼明亮的女孩子跑了过去。 一片绿树掩映下,两个小姑娘挤在树荫下一起吃着冰棍。 沈雾问杏眼小姑娘:“你好像不太舒服。” “应该没事,”小姑娘摇了摇头,珍惜地小口小口吃着冰棍,脸红红的,但是一双明媚的眼眸亮晶晶的:“只是晒的有点晕罢了。谢谢你请我吃冰棍,我感觉好多了。” 沈雾也吃了一口冰棍,小声问:“你是哪个班的?” 杏眼黯淡了一瞬。 但是说话还是甜甜的。 “我不是……我是来打工的,刚刚没站稳惹了麻烦,但好像朱老师不要我了,我叔叔没拿到钱不愿意不领我回家,那边吵个没完,所以我还在等。” 听到这,沈雾手指一僵,捏着冰棍的手吃痛般的一歪,差点没捏住冰棍棒。 “啊,你手什么时候破的?也没见你打架呀。”杏眼小姑娘捏住了沈雾的手。 “呀,渗血了呢。” “没事的,”沈雾任由自己被漂亮的杏眼小姑娘捏着,从来这个夏令营开始一直臭着的一张脸慢慢舒展,盈上笑容:“刚刚在克制上去打爆那几个废物头的时候,自己掐的。” “唔……他们说要让你做他女朋友呢。” “呵,臭虫。”沈雾呸了一口,“我要找也找女朋友,更何况也看不上那些臭虫。” “女朋友吗?”小姑娘眼睛晶晶亮亮的,比吃到甜甜的冰棍的时候还要亮。 “那你有女朋友吗?”她问。 沈雾摇摇头:“没有,你有吗?” 女孩也摇摇头:“我也没有。” 沈雾一笑:“那你做我女朋友,我也做你女朋友,怎么样?” 女孩眼睛明媚了一瞬间,转身在兜里摸摸索索,就在沈雾想问她找什么的时候,女孩一摊手掌,白嫩的掌心里躺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小东西。 “既然你做我女朋友,那我理应送你一个礼物的。” 那是一个椭圆形的小东西,塑料质感很强的白色外壳,中间有一个小屏幕,屏幕上有一个小猫游手好闲地来回踱着步。 设计感不强,和之前所有玩过的玩具都不同,甚至这只小猫都看起来呆呆笨笨的,只会机械地迈着步子,走到边沿的位置会直接翻转一百八十度,生硬地原地掉头,继续踱着步子。 沈雾没见过:“这是什么?” 小姑娘耐心解答:“这个是电子宠物,等于你随身养了一个小宠物。” “喏,这个送给你,这是我最喜欢的玩具。” 两个小姑娘,一个送给另一个自己最喜欢的玩具。 只因为她愿意做她的女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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