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说得口干舌燥的时候,终于问出了一句苏玉尘愿意接茬的话。 “你为什么一直往前走啊?” “……” 苏玉尘盯着前面端平的马路,穿梭在路灯照亮的一块块亮斑里。 “因为我要回家。” 听闻,刘若萌大为诧异:“啊?靠双腿走回去吗?” “……不是。”苏玉尘叹了口气:“前面两公里多就有公交车站,走快点应该还能赶上末班车。” 刘若萌对着苏玉尘的后脑勺,露出了敬佩的神情:“姐姐,你真的很厉害,我之前那个狗屁男特助帮我查过你,知道你这么多年靠自己养活重病卧床的母亲,现在还要靠自己的双腿走两三公里去坐公交车回家,换成谁都没这么坚韧不拔的意志力吧?” 可能因为穷吧…… 又一次地,苏玉尘想到了沈雾那娟秀的字体——红色批注:因为穷。 啊……沈雾啊。 又想起沈雾,苏玉尘又觉得心口一阵酸酸涩涩,好多好多不明的情绪在心底翻搅,搅合的她这几天心神恍惚。 工作的时候倒是还好,可闲下来的空档,回忆就从四面八方涌过来钻空子,心口就像是漏了风的筛子,一阵阵飕凉卷乱残败的思绪。 其实在她看来,自己本质就是一颗坚强的野草,咬着牙顽强生长,逆境生长所以让她看着柔软实则坚韧。 心情不好的时候,也会怼人也会不想搭理别人。 当然只有那个人除外。 “你的话太多了。” 苏玉尘丢下一句,头也不回地往前走,说的话也比夜风寒凉。 刘若萌开始喘气不匀:“玉尘姐姐,好姐姐,我们不走了行不行,我走不动了。” 她一直养尊处优,出门车接车送,现在靠双腿走了这么远,已经是极限。 “那你回去吧,我得回家。” 苏玉尘还是坚定地头也不回。 刘若萌喘着粗气,冲上前一把扯住苏玉尘的胳膊:“姐姐,你真要靠自己双腿走过去啊,走过去人就废啦!” 苏玉尘:“废不了,我经常走。” “怎么不听劝呢?自虐吗?!”刘若萌拔高声调刚想发脾气,瞥见苏玉尘白净的脸上眉头轻蹙,立刻喘着粗气小狗作揖。 “姐姐,姐姐,咱不走了,我叫助理把车开过来,我开车送你回。好不好?” “助理?”苏玉尘狐疑的语气藏都藏不住:“你还有助理么?” “……” 刘若萌瘪了瘪嘴:“姐姐你这么说话可就伤人了嗷,好歹我还是有点话语权的。” 她还是拽着苏玉尘的胳膊,另一只手连连打着摆子:“不走了不走了,我送你,你不要再走了。” 明明刚才是她自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控诉所有人都抛弃她,所以不怪苏玉尘把她想的真的很惨。 不出十分钟,车子开了过来。 刘若萌亲自到副驾驶位置拉开了车门,顶着一张哭化了妆的小脏脸,热情无比做了个“请”的姿势。 “姐姐上车,我亲自送你回家。” 那个送车的助理就是下午偷看的其中一个,此刻眼睛和长了刺似的频频眨眼,要不是被刘若萌叉着腰骂了一句“别盯着,快滚”的话,还在原地脑内澎湃呢。 ——一物降一物,古人诚不欺我。 车辆平稳行驶出去,助理身后的灌木丛里暗影,一个长焦镜头伸了出来,“咔嚓咔嚓”响动着快门的声音。
第19章 完美伪装 “《王朝列传》第八十一场第三境第一次,action!” 黑白相间的板子上面用马克笔写着场次信息,被场务工作人员拍响。 镜头开始记录,苏玉尘扮演的鸣鹿公主一袭流光暗纹黑衣,手执长剑,剑尖斜指地面。 殿外火光冲天,打杀声惨叫声此起彼伏。 她眸子里有冷肃的光,踏着战火狼烟,迈入大殿。 背影承了火光,青丝翻舞,周身带着肃杀的寒意。 明明单薄的身体,却让每一个人相信那执着锋锐宝剑的剑尖必定能见血封喉,斩平拦着她道路的任何阻碍。 “你背叛王朝、害我父皇、欺我母后,弃我于幽宫,便是今日,因果得偿。” “青川十三郡,英州二十四城,众将士与无辜百姓枯骨亡魂,今日,以你血祭奠。” 利刃破风,纱幔遮了剑尖血。 镜头滑向了远方—— “咔!漂亮!”高导站起来:“过了。” 其他执行导演和工作人员竟然鼓起掌来,一时间气氛好生热烈。 “不错不错,‘苏一条’不愧是‘苏一条’。” “我去真带感,我都想看成片了!” “演得不错,”阮梦卿也随着人群走来,她来到苏玉尘身边,下意识地,抬手整了整她垂落在肩头的长发——如同慈母一般,温和浅笑:“代入感很强,你很棒。” 这一刻,赤红盛装的圣皇后,仿佛是真的隔着时空的悠悠长河,轻抚女儿鸣鹿公主的长发。 指尖轻柔,发丝柔软。 两个人相视淡淡一笑。 此刻杏眼熠熠,唇角温柔。 “谢谢阮前辈,”苏玉尘:“如果您看到什么问题,还请尽管告知我。” 阮梦卿略一思考,便认真说:“如果硬是说不足的话,武术功底可能稍有欠缺,但说到底是临时顶上的角色,不怪你,你也已经做得很好。如果以后再拍古装,了解人设之后,就要多做功课。” 阮梦卿拉着苏玉尘坐在自己旁边。 说了很多骑马奏乐、点茶击拂、投壶捶丸、刺绣焚香,诸如此类的细节技巧。 阮梦卿教的认真,苏玉尘学的仔细,还能举一反三提出不同见解。 是以,阮梦卿还特别指导了她提剑走路的时候气息如何与情绪配合,肩膀和摄像机位之间的角度如何拿捏,甚至现场演示了两遍。 两人交谈甚欢,一见如故,没有任何隔阂地熟悉起来,对彼此的称呼从小苏、阮前辈,变成了囡囡和母后。 阮梦卿自然是知道沈雾要一起上恋综的人是苏玉尘,也知道自己女儿对沈雾有点病态的偏执。 但是阮影后根本不在乎,她反倒觉得苏玉尘十分亲切顺眼,欣赏这个努力又悟性极高的年轻人。 这天苏玉尘出影视城的时候天已经擦黑。 手机明明灭灭地亮着,公司的消息还有一些工作群里发的招聘消息很多。 手机每震一次苏玉尘就心跳加速,她手指尖微微发颤,点开社交软件,悻悻然退出。 不是那个看见头像旁边的小红点就会下意识呼吸紊乱的人的消息。 最麻烦的是,刘若萌一直孜孜不倦的给她发消息。 几十上百条消息井喷似的涌进来。 “……” 苏玉尘“哎”了一声,手指挪过去,按下消息免打扰。 世界安静了。 但是消息免打扰还是看得见刘若萌对话框在不断变化内容——自己和自己聊的热火朝天。 说得太长就会被折叠起来,于是苏玉尘看见的就变成了整齐的头行提要。 [姐姐我和你说我吃了个可好吃的餐厅……] [姐你是不是还没收工啊,哼我的角色……] [我请姐姐吃饭啊,那家豆角炒肉超绝……] [姐姐把上次说的解决办法再说一次吧……] [我脑子不好又记不全[生气][咬人]] [哎呀我忘了经纪人叫我节食我全吃了……] 苏玉尘收了手机,因为指尖已经冻得冰冷。 夜风寒凉如水,还是刺骨的冰水。 路上的路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挂上了红灯笼,苏玉尘恍惚间想起,农历新年马上就要到了。 说是越来越没有年味,但到底每个人心底还是期盼着过年的吧。 ——沈雾盼着过年吗? 苏玉尘连忙甩了甩脑袋,训斥自己:“人家影后过不过年要你管?” “好好的等你的公交巴士吧苏玉尘!” “难不成沈雾还能和你一起来挤公交吗?” 车辆摇摇晃晃地从远处开过来,车顶的字幕还在滚动“京市公交公司祝全体市民阖家欢乐小年大吉”的字样。 车里洋溢着欢乐祥和的氛围,司机还系了一条红围巾,在淡蓝色的衬衫领上套着,看起来不伦不类的搭配在这个车里的音乐声中并不显得突兀,倒是很应景。 苏玉尘上了巴士,习惯性地往后走,在车后尾段的二级台阶前面,那里有个可以拉着杆子站稳的小空间。 没座位的情况下,要经历近一个小时车程,挑个合适位置很重要。 “不好意思,让让……让让……” 车门关上之前,上来一个打扮很奇怪的女人,一身毛呢料子的大衣,头顶被一条围巾大包大揽地围着,大晚上戴着墨镜不说,黑色口罩遮掉了大半张脸,头顶还戴了一顶小礼帽,手上佩戴着黑色绒面手套。 那一身打眼望过去就知道不便宜,活脱脱十八世纪从金色细轮南瓜马车上下来的神秘贵族。 可出现在末班车的车厢里就显得尤为突兀。 她一上车就打算往里走,本来已经轻轻踩了油门的司机,又一脚刹车踩下去,整个车的人都给掀得一个趔趄。 苏玉尘拉着栏杆勉强站稳的功夫,脑海里还闪现了个应景段子——公交车贴地飞行,司机一脚刹车,乘客怀里仨老头。 万幸她怀里只有空气。 “哎哎哎,投币啊!” 司机大声嚷嚷。 那个把自己裹得很严实的女人被一喊,立刻用手捏小包挡住了脸,半蹲下扶着栏杆,另一手捂嘴和司机小声说了点什么。 “……” 司机那大嗓门穿破层层人潮,传了过来:“什么鬼,你不知道什么是投币?!” “你声音小一点!”那女人喊完之后立刻矮身,用包包挡住脸。 司机开这条线估计“清朝”的“僵尸”都见过,见怪不怪的拉手刹松离合:“行,估计没带现金是吧,那你扫码,赶紧的。” 隔着摩肩擦踵的人影,其实看不真切前方发生了什么。 但是声音有几分耳熟,倒是让苏玉尘有点好奇,抬眼望过去。 却只从缝隙里瞧见那个女人窈窕的侧影,把深色毛呢料的厚重大衣穿得优雅有线条。 旁边有人低声议论:“怎么这么晚穿这么黑,还戴小礼帽。” “不止呢,墨镜口罩脸都遮严实了,还用包挡什么脸呢。” “鬼鬼祟祟的,等等,那大衣是不是Louis Vuitton的?” “小礼帽是不是那个高奢品牌的纪念款?” “不止啊,那包头围巾够我吃俩月了吧?” “好家伙,一身贵气,咋偷偷摸摸的?” 因为穿的太好,或者说高挑的身材将衣服更加完美地展示出来,许多的目光都聚集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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