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雾皱着眉头,原本妩媚的眸子里,多了几分锐利之色。 只不过苏玉尘此刻敛眸,静静说话,看不到沈雾眼底藏着的那抹忧伤与黯淡。 “如果您都不喜欢的话,我今天去您家里把她带走。” “滴滴滴!!” 后方车辆发出了不满的喇叭声,甚至还有人,在扶南的白色吉普后面降下车窗,探出半个身子大声叫嚷:“行不行啊!没有你喜欢的色儿啊!” “绿灯了还不走啊!干嘛呢?!” “会不会开车啊!” 沈雾手捏着方向盘,指节微微泛着白。 她根本没有在意身后响彻天的喇叭催促声,或者说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些,只是双眼满含看不懂的情绪,注视着苏玉尘。 “你的意思是,要和我划清界限?” 这话出口以后,又是难捱的沉默。 离得很远的那些嘈杂,似乎都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音效。 苏玉尘思索片刻,终于抬起眼眸,迎了上去。 她杏眼本是温和柔美的走势,这会眼睛里有了坚定的眸色,眼角便略锋锐。 “我本意并不是这样,只不过……只不过这样似乎更能杜绝给您找麻烦。” “一块钱我会带走,以后也会尽量少出现在您面前……” 说起不添麻烦,其实一块钱就是最大的麻烦。 偏偏这个麻烦谁也无法舍弃。 “不行,”沈雾终于收回目光,目光透过略有低垂的长睫,盯着前面的马路:“一块钱是我的猫,连名字都是我取的,你凭什么带走。” “……” “那……就拜托您照顾它了,我先走了。” “咔哒”一声,车门开关被扣动。 那辆红色跑车再度以那种嚣张至极的方式,掀起车门。 顿时,一大片冷空气灌了进来,让苏玉尘指尖轻轻战栗了一瞬。 她下车,站在路边人行道的台阶上,对着正在缓缓闭合的车门鞠了一躬。 “辛苦您载我,再见。” “……” 无人回答。 沈雾用实际行动作为回应,车门还没关好,那轰鸣的马达就已经带着车辆凶悍暴戾地冲了出去。 车子消失了,扶南的白色吉普刚刚起步,又赶上一个红灯,她降下副驾驶车窗,看着苏玉尘,说不清眼神里有什么,但确实复杂。 还有一种棒打鸳鸯的负罪感。 苏玉尘也对扶南鞠了一躬。 “对不起南南姐,今天给你添麻烦了。” “你放心吧,不该是我的,就不应该肖想,这么多年我都很明白这个道理。以后我还是会继续努力工作的,谢谢一直以来的照顾。” 过往种种一直都靠自己,现在也一样,双脚踩回地面,好好努力走下去就是。 扶南几不可查地叹了口气,对她笑了笑,升上了车窗。 路口的红绿灯变绿,扶南的白色吉普也消失在了夜色里。 苏玉尘静静凝望着那黑洞洞的夜幕,心中的酸涩翻滚,仿佛压都压不住。 她曾经离月亮那么近,可是自己是一颗尘埃,靠近皎皎月光的自己,被照耀得露出了泥土尘埃的本质,才更像一个笑话吧。 过往种种,包括那一夜,就当做一场绮丽美好的梦吧。
第17章 打你屁股 “《王朝列传》第九十六场第一镜第一次,action!” 场记在镜头前打了板,镜头开始运转。 苏玉尘已经换上了鸣鹿公主的淡蓝色衣裙,这身衣裙实在好看的很,波光粼粼的裙裾上缀着串珠流苏,衣角袖笼都用丝线精致地锁了边,暗纹刺绣把考究的衣料拉升到了非常精美的高度。 头上梳着发髻,下半部分垂坠及腰长发。 淡蓝色的晶莹珠饰,点缀在发髻上,还有一小簇细钻,贴在右侧的眼睑下方,沿着杏眼的弧度,慢慢上扬。 苏玉尘扮相好看极了,以至于监视器后的、围在外围的,剧组每个人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但她不只是好看,更把公主的那种气质,端庄中散发的高贵笃定,都展现了出来。 高导在监视器后面,微微点头。 从监视器上面的瞄准框上移开目光,就看见端庄持重的公主殿下,正沉着目光,在所有的瞩目中,款款而行。 长裙曳地,鸣鹿公主来到宫宇穹顶下,回身看了一眼茫茫高阶下的文武百官,然后一甩宽大的袖笼,将一众身影甩在了身后。 旁白有人喊:“鸣鹿公主到——” 苏玉尘双手置于腹前,掌心向内,左手压右手,肩膀端平,哪怕行进之中,依旧微微仰着头。 发饰衣着颜色冰沁的色泽,仿佛她就是如此沁凉如水。 短短一段行走,气势更是拿捏精准,把公主那骨子里带的高贵骄傲表现了出来。 现场安静地看着,没有人认为她是苏玉尘。 大家眼睛里看到的,俨然就是高贵典雅的鸣鹿公主。 纤细高挑的身影穿过层层叠幔,来到了金龙宝座之前。 宝座在玉阶之上,仿佛是高山仰止的存在。 被层层叠叠的纱幔隔开了视线。 停顿了片刻,她矮身一礼:“鸣鹿参见母后殿下。” “多年不见,母后安好。” 台阶之上,一名艳丽华服的女子负手玉立,正背对着她,那长长的裙摆和阔型披肩,如昂贵锦缎的瀑布,一路顺着华台流淌下来。 阮梦卿缓缓转了过来,圣皇后眉心点着艳丽的火焰花钿,长眉入鬓,肤白唇红,一双杏眼里都是岁月赠予的宽和与淡定。 “我儿,好久不见。” 她说着,缓缓坐下,那金色的龙椅宽大,却被她雍容华贵的气质填满,并不觉得哪里不对,仿佛她就应该坐在那里,俯瞰天下苍生。 “母后,这次我回来,便不走了。” 苏玉尘说这话,略敛了敛眸,长睫颤颤,似乎掩饰了什么情绪。 “我知你所求事,但你所求艰难,也执意如此,不悔吗?” 圣皇后站了起来,身后的两位侍从立刻拎起那垂地的披肩,躬身低头,恭敬地随着她向前进。 片刻,那缀满珠花的鞋子踩在了地毯上,停在了苏玉尘身前。 两个人面对面站着,离得很近。 却隔着一片云锦纱缎,半透不透的面料,隔开两张极其相似的面孔。 “儿臣,不悔。” 苏玉尘铿锵有力地将这几个字吐出,随后宽大的袖笼飘逸一扬,双手执礼,再度深深一拜。 这一次,行的是躬身拱手的君臣礼。 佩环叮当,发饰上天青色缀珠流苏轻轻摇曳。 圣皇后眼底滚过一丝情绪,很快平静下来,脸上依旧满是威仪。 “好,我儿既不悔,那孤就看你今后如何。” 她抬起手,双指指尖轻轻一抬。 立刻有两名宫人动作整齐地将纱幔掀起。 红纱开幕,圣皇后与鸣鹿公主面对面站着。 机器静默无声地滚动着电子胶卷,记录着一道如烈焰般曳地红裙身影、一抹如天青色流苏纱衣姿容,两道身影对峙。 “青川十三郡,出兵否。” “不止青川,还有英州二十四城,儿臣都将亲手夺回来。” 阮梦卿望着苏玉尘的眸子,圣皇后淡定中隐匿着不忍。 苏玉尘也回望阮梦卿的眼眸,鸣鹿公主眸子里跳动着藏也藏不住的火焰。 两双极其相似的杏眼,两张很相似的面孔,那两种气质虽不一致,但妙就妙在极其的相合相成。 她们便就这样被目光注视、被摄影机捕捉记录,仿佛隔着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对望着。 想靠近,却又怕互相伤害。 “咔!”高导举着喇叭:“完美!” 说不出为什么,现场竟然爆发出热烈的掌声,经久不散。 苏玉尘也才从那种状态里脱离出来,好久回不过神,只能轻轻抚着心口,点头和大家打招呼。 这大概就是和高手飙戏的难言之感吧,太淋漓尽致了,太恣意纵容了。 仿佛穿越了千万年,真的和圣皇后对话,仿佛……自己真的就是鸣鹿公主,而圣皇后就是自己的母亲! 这个想法真大胆,苏玉尘连忙在脑海里抽自己脑袋:“演戏而已,给我清醒一点!” 高导带着执行导演迎上前来,笑得皱纹都深了。 “太好了,这场戏真精彩,我之前还在担心是不是自己又意气用事,真没想到小苏竟然能接住梦卿的戏,看你俩演戏太精彩了。” “是啊,这不是捡到宝了吗!”旁边执行导演也你一言我一语地夸赞,突然有人说:“影后和小苏,你俩真像。” 经他一说,大家都十分认可。 “是啊,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亲生女儿呢。” “小苏真的太有说服力了,这就是圣皇后和鸣鹿公主本人啊!” “这下‘亲母女’上阵,收视率稳了。” 苏玉尘连忙和工作人员推说客套,很谦虚,也很认真。 说了自己还有很多不足,如果演的不够好的话,可以尽管提出来,她可以一直“再来一条”。 这边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阮梦卿则手按着心口,说不上来那是种什么感觉,搞不懂为什么心跳频率有点奇怪,以至于她把目光落到苏玉尘身上。 那白皙的脸上是很标致的一双杏眼,很漂亮的小姑娘,笑起来的时候很灿烂,如同阳光一般很容易感染人。 就如同此刻从门口斜照进来的冬日暖阳,笼罩在这个女孩子的侧脸,勾勒出挺拔的侧颜线条以及身体轮廓,仿佛给她整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氤氲柔和的光影效果。 发饰和发丝都反射着暖色的光,笑起来两个小酒窝沁着甜意,好像这阳光和她的本质一样,都带着柔软的暖意。 她叫,苏玉尘吗? - 这场戏又补了两个机位的镜头,都是一条过,随后就是赶着拍摄刘若萌之前那些戏份,再没有和阮梦卿同框。 虽说拍了很多场,但是她这几天已经把鸣鹿公主的戏份嚼的烂熟于心,这些补拍的场次几乎都是一条过,被现场工作人员取了个雅号,叫“苏一条”。 所以今天就算场次多,但是拍完计划内工期,时间倒是不算太晚。 辞别了众人要去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时间刚刚好不到五点钟。 苏玉尘想着今天还能早点回去,还能去菜市场买个鸡架,回去给妈妈煲一锅鸡汤,这几天心里的阴翳渐渐冲散了一些。 她又弄不清第几次想起沈雾,一想起来,心口就是一股酸涩。 想起沈雾的微笑,沈雾的跋扈,还有沈雾霸道地提要求却总是为自己好的样子…… “……” “算了吧,还是好好过自己的生活。” 那种不胜寒的高处,自己还是不要去“高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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