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也是我家的。”瘦嬢嬢家房产是真不少,站在外面能看出房子院子确实不破败,是打理过的,可惜就是太偏僻。要去城中心快走也要一个多时辰。“这已经租出去啦。和你们一样也是两个姑娘。她们是本地人,现在应该出去做活不在家。你们要是住在隔壁,有事情可以互相照应。” 不用她说,也看得出这房子有生活气息。院子腰墙不高,站在外面就能看到院子里面长衣绳上零星晒的衣服裤子。 陈洛清扭着脑袋环视四周。不知是不是身处山脚风要大些,陈洛清觉得这里比永安城中市井要清爽凉快一点。周围因为人少无人打理,有许多杂草荒木,景致却不算恶劣,不是个坏地方。 相对于她注意的重点,卢瑛看房则实际得多,关心的问题与过日子休戚相关。 “这里离水源近吗?走过来好像没看到溪流小河。” “有井的啦。”瘦嬢嬢一边掏钥匙,一边指向两个院子相隔中间的一口古井。“你们两家一起用。绝对够啦。茅房厨房是各用各家的哦。再走几里,有小溪,不过有井你们够用的啦。” 门锁打开,瘦嬢嬢推门而进,向两人指点屋子:“你们看,院子可以吧。前两年夏热,我们家避暑就过来住了。这地都翻过。你们想种点花啊菜啊直接种就行啦。那,茅房、厨房,不大,但你们两个人住,绝对够啦。” 卢瑛陈洛清点头,跟着瘦嬢嬢进了主屋。“这里是厅,你们看椅子桌子都有。旁边次屋是卧房,床也有。都不大,但是都规规整整的。” 卢瑛见厅屋和卧房都开窗朝南,砖瓦结实,没有潮湿感,还有必要家俱,心中已满意七分。 “这里是山脚下,不靠近山路。安全、安心、安静。”瘦嬢嬢夸完三安,还是自怯地笑笑,补充道:“就是离街市远了点。” “确实远了些,您看房租……” “妹妹,我开最低价不还价哦。一月八十文。绝对不贵。我们家是暂时不住在这,想要人住着,房子才不会破败。算是半租半送啦。” “押金呢?” “人家都是押三个月。我看你们外地来也不容易,就押一个月好了。但是最少要租半年,如果不租了,提前一个月跟我说。每月初三前给我租金。” 卢瑛看看陈洛清,见她正专注研究房里家俱安心交给自己做主的样子,就爽快点头道:“好。” 房子顺利租出去了,瘦嬢嬢也高兴。房里备有纸笔墨,租契都写好了放在橱子里。她从怀里掏出房契地契和自己的户牒给卢瑛查看。 “哎呀,租出去了我总算不用再揣着了!” “知情,户牒。” 陈洛清被卢瑛召唤来身边,终于有机会用上自己写的那块保真的户牒了。瘦嬢嬢看了两眼,放心地还回,与陈洛清签下契约。 署名时,陈洛清挥笔一蹴而就。瘦嬢嬢看着她落款的三个字,微皱了皱眉,奇怪地看了陈洛清一眼,倒也没多说什么,折好租契和收到的当月租金押金一起放回怀里。嘱咐了几句有事来果铺找她,瘦嬢嬢便走了。留下两人可以仔细打量这块小小新天地了。 至少对于陈洛清来说是这样的。
第十七章 卢瑛干完大事,此时没力气再转悠,一屁股坐到最近的椅子上,吁气道:“疼啊。” 陈洛清拖来另一张椅子,帮她架起伤腿。“又疼了?” “没事,走路多了点。” “现在安顿下来,你终于可以好好卧床,养一养伤了。”陈洛清这头心放下,那头心又起来:“刚刚房东大娘,为什么看我的眼神那么奇怪……” 卢瑛也注意到瘦嬢嬢复杂的眼神,伸手要过那张租契。“我看看……啊,我想我知道原因了。”她翻过字墨,指住陈知情三个字:“你这个字……” “怎么了,这是禳体。”陈洛清还以为她要夸这字写得好,微有自得。 “我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字体,但是我知道这样的字,在有些地方,是用在白事上的。” “白事?” 陈洛清一脸懵懂。卢瑛奇怪难道皇宫的白事不叫白事,只能解释道:“白事就是……哪家死了人,要写幡。白幡你知道吧,写在幡上的字,就是你写的这个字的样子。所以很少有人平常落款写自己名字时会写成这样的,这不是稍微显得有那么点……不吉利。哎呀……嬢嬢刚才肯定惊一下。” “原来如此……”陈洛清恍然大悟,反而放下心来:“在宫……我家……我父亲喜欢正稷体。正稷体最为庄重。所以祭祖祈神时,写幡我都是写稷体。我不知道禳体在永安会用在丧仪。” “稷体是常用的我都知道,你干嘛不写呢?吓嬢嬢一跳。你一个大小姐,还用你亲自写幡?!哦对,你是书法家,那那那写写也是……” “我是家里无用之人。平时就办办家族的典……呃宴会啊迎来送往的客套啊……”陈洛清仔细把那张租契叠得方方正正,对卢瑛淡笑道:“我不喜欢稷体,我喜欢禳体。写了二十年稷体,我终于可以写我想写的字了。” 至于吗……卢瑛一时不是很明白陈洛清此时的解脱感:想写啥写啥呗。皇宫规矩严到喜欢写什么字都要管吗…… 她且琢磨着,忽地陈洛清凑脸过来,脸上难得是嬉皮笑脸的轻松:“刚刚你叫我什么?好像我听到……知情?这么亲切吗?” “啥……”陈洛清的这种笑脸好像打开了新的心情,贴得又近,生生从卢瑛心中扯出羞涩,让她眨眼就涨红了脸,瞪眼说瞎话:“我哪有!” “嗯?” 卢瑛心知抵赖不过,撇过头支吾道:“这不是嬢嬢说你是我妹妹嘛……我就顺着这个说法叫你……连名带姓的,岂不是显得生疏奇怪了……你要是不喜欢我可以……” “我喜欢。”陈洛清眼睛还是那么亮闪闪,照亮卢瑛的脸红:“以后就这样叫了,不许变了。” “哦……”卢瑛嘟囔答应,逃也似站起,蹭去卧房强转话题:“我看看那间房……啊!” “怎么了?!卢阿姐。” 卢瑛刚才看房时只瞄了一眼,没有往心里去,现在才反应过来事情的严重性:“咋又只有一张床啊?!还有卢阿姐是啥鬼叫法啊!” “嘿,既然是我是妹妹,不该叫你姐姐吗?”主屋连通卧房没有门,就只有个门洞。陈洛清扒在门框上探进头来,笑嘻嘻地从对一张床并无异议。反正又是一张大床,像在客栈里那样睡就行了。 “听起来好怪,不要这样叫了……卢瑛就挺好嘛。”卢瑛对自己刚刚那套说辞赤裸裸地双重标准。 “哦。” “哎!这是我的宿命吗……咋又是一张床!” “我们现在穷啊。”陈洛清颇为欢快,对要和卢瑛挤一张床一点也不苦恼,反而对“穷”这个概念没有具体体验还有新鲜感。“要省下钱干别的。先不买床了。” “刚刚磨得嬢嬢再添一张床就好了。哎……不过那么低的房租,她应该也不肯再添置了。你……是想说啥吗?” “我欲言又止的样子有那么明显吗?” “废话,快说。” 陈洛清稍再踌躇,想想还是得问清楚:“这房子你都订下了,我本不该再置喙。但是,我有疑问还是想向你问清楚。不是说你做的决定不好,只是……” 哎哟喂,公主殿下虽然不像公主,但是有时候还是这么文绉绉弯来绕去……卢瑛已经习惯陈洛清的出乎意料和有话直说,现在听得很是别扭。 “你有啥想问的就直说啊!” “你说我上当受骗的那套屋子,就在繁华闹市里,看着更大。也就十文一天。我们现在住得这么偏僻,值得吗?”陈洛清毕竟没有因为钱而做过退让,对为了省点钱而自苦的行为体会不到。 “也就十文……”卢瑛知道陈洛清就算初步接触民间,摸到了铜钱银角,对东西贵贱有了最基本的了解。但到现在为止她对细水长流省吃俭用价格差距还是没有具象概念的,所以不得不耐心解释。“我们现在的房租是一月八十文,算下来每天不到……三文。省下的差价,对得起这个价格了。何况,骗子开的价一般都要低些,好吸引你租啊。我看到那张假租契上写的地段大小,十文一天怕是租不到啊,最少要十五文。我们如果到那个地段找和那套假房子差不多的房子,租金翻五倍多,你想想我们租得起不?你连床都不想掏钱买的……” 公主殿下也双重标准着,时而对钱不屑一顾时而又抠门得厉害。真是花大钱省小钱的典范。今时今日这种生活态度已经不行了。 卢瑛正想对陈洛清的民间生活观念进行矫正,忽地那条好腿离地悬空。眼睛旋转,眨眼再睁时看见的是屋顶朴实的龙骨和陈洛清因全身用劲憋红的脸。 “你又干啥啊?!”卢瑛对陈洛清动不动就把自己操底横抱非常有意见。可惜陈洛清武功太差气力不足,非这样不能把她抱稳。 陈洛清顾不上答话,坚持挪到床边,努力不抛着把卢瑛卸躺在床。 “你到底要干啥姐姐?”一时间,两人姐妹各种颠倒,表达着卢瑛的欲哭无泪:“咱商量商量,抱我丢哪之前先跟我打声招呼吧……喂!你你……” 陈洛清跪膝压住卢瑛意欲抵抗的手,下手为强地解开卢瑛的腰带,一把子抽出。 “我是不是该喊救命……” “哼哼,你选的这个地方,就算把嗓子喊破都不会有人过来。”
第十八章 “哈?!你还就坡下驴?!”卢瑛被陈洛清笑得恍惚,似乎看到她脸上奸计得逞般的笑容。 可陈洛清人家坦率坦诚坦荡,抓着腰带就奔伤腿去了。“大夫说了,你这个腿这半个多月都要常常吊高。好在这床还是个床架诶,有吊的地方。”她用衣带系紧腿上固片,拎起慢慢提高。 “疼吗?要是疼了你喊。” “嗯……嗯……嗯……嗯嗯嗯!就到这,再高就疼了。” “好嘞。”陈洛清立即停下,小心地在床架顶上扎好衣带。料理完伤腿后,她把床上枕头塞进卢瑛脑袋下垫好,尽量让她能躺得舒服些。“你躺着吧。能睡就睡。” 卢瑛本来就腿疼,这下房子敲定,安安稳稳躺好了,这困劲挠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就着这个困劲继续酝酿睡意,一面跟陈洛清感慨:“这被褥闻着一点潮味都没有,像是刚晒过的。嬢嬢真是讲究人啊。你在干啥呢?” 陈洛清开橱子拉抽屉,忙忙碌碌的:“大娘说她留了两根蜡烛,我找找。哦在这里。一会天就黑了,准备好,免得措手不及。明天我得去买……你看着房里还缺啥我们过日子用的,我明天一齐买了。”从这走到街市上,就算陈洛清比瘦嬢嬢和断腿恩人脚程快也要一个时辰。今天眼看就要太阳落山,暂且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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