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残留着狐狸的气味,她便猜到定是那两只小狐狸又来了。 从南清腰上传过去,很顺利的抓住了一只,吃痛的小蓝狐“嗷呜”的叫了起来,还不等南清反应,直接从帷幔间隙中扔了出去。 另一只迅速跑到南清脚边,缩着不敢动弹。 “阿榆~” “清儿,我说过,它们不能上榻,如今只是将碍眼的东西丢出去,乖,你再继续睡会儿。” 说完先是摸摸她的头,而后起身去脚底抓另外一只。 “嗷呜~” 两只都被她丢出去后,才心满意足的继续抱着南清睡。 直到之筠再次进来,二人才起身梳洗。 宫里早前就礼职司的安排下,挂起了红灯笼。 因先前南清下过懿旨,削减用度,一切从简,故而宫宴没有往日那般隆重。 但又不能失了皇家体面,唯有在装饰上多费心,用最少的银钱,装扮出很足的年味来。 永华宫的宫门口以及各处殿门上,都贴满了喜庆的对联。 璃榆与南清今日都得穿华服,全是金丝银线的刺绣。 二人先去章德殿拜谒先祖,而后在里面待上大半日。 南清似乎记得去年的除夕,她好像并没有经历这一遭。 等从章德殿出来后,直接去永延殿准备开宴,与朝臣同贺。 宫宴谈不上寒碜,但也没有以往那般热闹,少了歌舞,也没有丝竹。 不过朝臣瞧着如今的帝后,察觉出二者之间的关系与往年不同,很是和谐,甚至是情意浓浓,他们心中感到有些奇怪。 苏晚意自顾自的喝着酒,她已经许久没有收到温挽霁的书信,也不知道前方是否起了战事。 她如今在京都安然过除夕,不知对方是否也是。 不知不觉,就喝多了些。 而阶下左侧最末端的位置,宋知月与谢轻舟正在对饮,雪灾一事,二人处理的甚好,迅速且有效,不仅仅用最短的时间拯救被困的灾民,还将钱粮分发下去。 唯有地势险要被雪掩埋的道路还未出疏通。 不是他们不作为,而是璃榆下旨,让二人回京先行复命。 也不知道是特意为之还是考虑到雪崩的风险性。 本以为今年没机会过个好年,如今却被君上特下恩旨,进宫参与除夕年宴。 这才有机会在这大殿上共饮。 谢轻舟平日里是个恃才傲物之人,且公正严明,为人有些死板,最不喜那些趋炎附势的小人。 原以为宋知月只是个用来装饰的花瓶,可就在赈灾两个月的相处过程中,他察觉对方身上有很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从说话次数屈指可数到现下侃侃而谈,他越发觉得对方是个可值得深交的朋友。 哪怕对方只是个女子。 “不知这宋家嫡女,如今是何职位?” 高位上的南清不经意间瞅见了把酒言欢的谢轻舟与二人,偏头看了一眼璃榆。 “他们二人,一个政司史,一个国禄侍郎。” 璃榆顺带将谢轻舟的职位一并说与南清。 “嗯?谢轻舟不是上户司,何时成了政司史?” 宋知月她不是很清楚,只隐约记得璃榆跟她说起过,出宫后参加了士子应试考试,入朝为官。 不过只大半年的时间,竟然做到了国禄侍郎,倒是让她有些心生佩服。 但她记得政司史不是程旭吗? 先前贺州一事只是让他将往日贪污的翻倍吐出来,未曾罢了他的官,这职位上的人何时变成谢轻舟。 “自然是....我还没让人宣旨。” 在南清思索之际,璃榆笑着打趣。 “上户司谢轻舟、户职司的司职宋知月上前听旨!” 璃榆的声音在大殿上响起,正在饮酒的二人听到自己的名字对视一眼,而后赶紧放下酒杯,上前跪在大殿前首位置,“微臣在。” “此番赈灾一事办的甚是妥帖,吾心甚慰,谢轻舟擢升为政司史,宋知月擢升为国禄侍郎。” “臣叩谢君上隆恩!” 其余朝臣先是一愣,而后有人不自觉的将目光投去左副司史秦鹤身上,意味不明。 政司史的职位悬空有一月左右,许多人都以为璃榆会提拔秦鹤,没想到除夕宫宴,直接将谢轻舟给弄了上来。 反观秦鹤,免得别人的打量,很是坦然的坐在自己位置上饮酒。 还一副“看我作甚,吃菜啊”的神情。 不免惹得有些官员怀疑是不是君上已经暗中许了他什么更高的职位。 而有一部分带着敌意的目光悉数落到了宋知月的身上。 “君上,宋司职身为一个女子,只因赈灾一事就连越四级提升为国禄侍郎,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些?” 璃榆看着国禄中郎余盛,脸上带着一丝不耐,“怎么,余大人这是有意见?” 已经年过四十的余盛,花了十五年的时间才一步步爬上如今的位置。 可今日却有一个花瓶女子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做到了侍郎,再过些时日,多办几桩差事,他这个国禄中郎的位置是不是也要给她。 思及此,他就越发惶恐,对于璃榆的质问,他直接回到:“君上,臣只是觉得宋司职刚入朝堂,如此短的时间连爬四级,恐难服众。” 殿内静默良久,璃榆轻呵一声,面无神色,问道:“不知余大人官居国禄中郎五年,一直不曾有功绩,选择贪图属于自己的安乐窝,没了为民为国的衷心,你这样的官员,是不是更难服众?” 大臣们闻言纷纷停下吃东西的手,不约而同地跪在地上高呼“君上息怒”。 第76章 天灯 余盛伏在地上不敢说话。 璃榆嗤笑一声,冷冷道:“今日除夕,大好日子,众卿家都跪在地上作甚,继续饮酒啊!” 大殿一片寂静,谁敢再多喘两声,默默起身坐回自己位置上,跟个鹌鹑似的。 后半场的宴会,氛围有些诡异,璃榆培养起来的官员,该吃吃该喝喝。 反观一些老臣,有心中郁闷、脸上担忧,还有如坐针毡的。 南清瞧着许多她都不甚熟悉的面孔,恍然间,惊觉朝堂上的人在不知不觉间更迭变换。 剩下的老臣要么是兢兢业业,无功无过,要么就是尸位素餐不思进取的,许是还没找到合适的人替代,否则按照璃榆的性子,应该不会让人留那么久。 宫宴结束后,南清是被璃榆抱着离开的。 “阿榆,你这么急着回永华宫做什么?” 一路上被人抱着,耳边呼呼作响,可想而知璃榆走得有多快。 “怕回去晚了,就瞧不见了。” “嗯——?” 南清不解,如今这寒冬时节,能有什么东西是转瞬即逝的? 璃榆没有解释,反而是加快的步伐,怕南清冷着,还将大氅的围帽往里拢了拢。 两刻钟后,二人抵达永华宫宫门口。 通往正殿的青石板沿道两侧摆满了花盆。 里面栽种的是昙花,南清瞧见时,忍不住惊讶,现下时节,竟然还有昙花存活。 四周点满了红灯笼,将含苞待放的花朵映照出颜色。 走近细瞧,发觉这花若说是昙花,也有些不像之处,茎叶要粗壮很多,叶子也要宽硕大张些。 “阿榆,这是....” 南清有些不确定的回眸问询身后的璃榆。 “我让宫人培育的半年之久,今日才得以成功,再等上半炷香的时间,花儿便会全开。” 匆匆赶来的之筠之阙二人,还有些喘息,瞧见南清与璃榆驻足在院子里,她们立刻去准备新的手炉,免得冻着。 烛光映衬下,花苞逐渐展开,花瓣如丝般柔滑,洁白如雪。 南清蹲在其中一盆花瓣颜色为月白前,凑近一闻,散发出淡淡的香气。 昙花的花瓣透过烛光,显得更加晶莹剔透。 南清往日也是见过昙花绽放,不过是普通的白色花瓣,那时已经很震撼,如今瞧着这遍地多种颜色花瓣的昙花绽放,让她为之一颤。 花朵自带的美丽与优雅总会让人看呆愣,然后为之惊叹。 “清儿可喜欢?” “喜欢,喜欢,阿榆,谢谢你。” 起身拥入璃榆的怀里,嘴里一直念叨着“喜欢”。 “清儿喜欢就好。” 人都道昙花一现为之可惜,南清却不以为意,美好的东西哪怕只一瞬,只要入眼入心,便不是憾事。 有人浓情蜜意,有人孤苦寒凉,苏晚意吃醉了酒,鸣玉费了好大的力气才同如扇将她弄到床榻上。 酒量不是很好的她,又吐了半宿,可把鸣玉与如扇好一番折腾。 喝了醒酒汤,还是一个劲的嚷着头疼,手却一个劲的捂着心口。 也不知道到底是假头疼真心痛。 “鸣玉,你说她是不是察觉出什么了?为何这么久,一封信也不肯传我?” “她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危险?” “还是...” 恢复了一丝神智的苏晚意拉扯着鸣玉,喋喋不休,说了她有史以来与人聊天,最多的一次话。 鸣玉让如扇打了热水,细细擦拭着苏晚意的身子。 “鸣玉,我觉得我快疯了...” “被困在一滩沼泽里,眼瞧着自己一点点深陷下去,任由我如何大声呼救,都得不到解脱,唯有看着自己逐渐沉沦。” “小姐,你喝多了,莫要胡思乱想,好好睡觉,醒了,一切也就过去了。” 鸣玉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劝慰,先前也动过私下将苏晚意的情谊告知给温挽霁,但被理智拉回,若是一时冲动,反而毁了自家小姐。 她倒宁愿自家小姐不姓苏,不是苏府的女儿,这样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束缚,大可肆意去追随温挽霁,有相处的机会,才能有后续,方有结果。 可现下只有自家小姐单相思,苦苦挣扎,眼瞧着苏晚意困在原地,日渐消瘦,她又心疼的紧,一时之间,也难以决断。 ...... 天窗未明,南清便早早醒来,身边躺着璃榆,回想起昨晚身边人的疯狂,恨不得将人一脚踹下床榻。 “清儿去哪儿?” 迷迷糊糊的璃榆感知到身边人有动作,睁开眼睛,果然瞧见已经半坐起的南清。 “有些饿,想吃东西。” 昨晚体力消耗严重,又未曾进食多少,与其说南清是早醒,倒不如说她是被饿醒的。 待南清拉响床铃,让之筠之阙准备早膳后,璃榆将人拉回锦被中,“她们准备膳食要些时辰,清儿再陪我睡会儿。” 她是一刻也不愿意放过,拥着柔软的身子,璃榆格外满足。 脑袋不停的蹭着南清后背,就好似两只小蓝狐争宠撒娇那般。 “好了,阿榆,真的该起了,还要洗漱呢...” 腰间的手任由她怎么搬弄就是不肯挪动分毫,更没有松开的意思,南清只好提高声音,试图唤醒身后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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