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那道疤,又许是因为今天的电话。 宋卿直觉江宜强大的外壳下,包裹着不易察觉的伤口。 将车在停车场停稳,二人走出来,夕阳余晖正刚刚漫天。 “要不要先去花市买花?”宋卿侧目看向江宜。 夕阳下身侧人的脸颊上被渡上了一圈金色光晕,脸颊侧细小柔软的绒毛都泛着阳,像承泽过细雨后的叶片上挂着水珠那样。 “买花?”江宜侧目看着周围的建筑,正与她们擦肩的两个女孩子捧着一束橙红色的多头玫瑰。 约会好像的确需要用到花,江宜勾唇一笑,应了声好:“我去问问看这边哪里有花店。” 她正打算抬脚追上那两个女孩问询,却被人轻轻扣住手腕。 尽管夕阳不刺眼,但直视阳光过来的方向太久,还是让宋卿有些晕眩,她提示道:“不用问,前边是循礼门。” 循礼门。 地名被提起时,江宜有片刻的恍惚。 尽管不愿承认,但离开的十年和曾做过的电休克,还是让江宜对这座城的记忆淡忘了许多。 看着眼前人微怔的表情,宋卿并未多言,而是牵起她的手朝前走。 高中时期,每个周五的傍晚,没有自习,二人经常搭地铁去循礼门逛花市。 买完花以后再步行到江汉路,去水塔街买一个鸡腿,边啃边溜达。 比起逛熙攘喧闹的主干道,宋卿和江宜更爱逛一些僻静的老街道。 夕阳下二人牵着手一前一后走着。 顺着人群的方向走,擦肩而过的每个人手里都捧着花。 江宜任宋卿牵着,她一面看着沿街的建筑,一面在脑海里挖掘着记忆。 太久不来,记忆落满尘。 一直走到花市入口前,江宜仍旧未挖掘出关于这个地方的更多记忆。 临近傍晚,来买花的人还是很多。 入眼是蜿蜒不见头的深巷。 夕阳从房顶与房顶的间隙处洒下来,花瓣和绿叶满地都是。 沿街的每一家店铺肉眼可看见的地方都放着花,临街的门口堆着花桶,放眼望去人潮淹没在花海中。 挤在桶中的娇艳的开得正盛的花挤着花,美丽被包裹在玻璃纸中盛放。 这里是花的国度,留给人行走的通道有限,来往的情侣都想并肩,和陌生人贴着背,将爱人拥入怀。 宋卿牵着江宜的手,被挤得寸步难行,她频频往里退让为一对相拥的情侣腾出空间,在实在退无可退转身时,跌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挤。”江宜一手环住宋卿的腰将人护住,一手成抵抗式用手臂抵住那对当众调情,不知礼让的情侣。 她的声音很冷,推拒的动作也很大。 被抵住背的男性不耐烦地啧了声,像挑衅似的转过身要为女友讨公道。 可一转身却发现,似乎不能与对方平视。 看着转过脸的人,江宜也冷了表情,沉声道:“你再挤过来试试看。” 江宜净身高178,这高挑的身材即使站在满是花的世界里也格外显眼。 江城男性人均身高普遍偏低,都在一米七左右,而眼前这个男性正巧卡在合格的游离线。 看着眼前比自己高出一个头的女性,刚刚还燃起的气焰瞬间下去了一半。 搂紧女朋友不满地哼了声到底没出声,二人换了家花店调情,继续去挤着其他行人。 见人走掉,江宜将手臂收回,搭在了环住宋卿腰间的另一只手臂上。 宋卿一直仰着脸看着江宜的脸,刚刚那男性过来时,江宜冷冷的表情以及眉宇间的厌恶,让宋卿有些挪不开眼。 尽管不愿承认,但在江宜将自己搂入怀中着的瞬间,宋卿有了久违的心动感。 江宜很瘦,但因为做手术体力消耗很大,她常年都有健身。 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锻炼的非常流畅漂亮,挥臂抵挡时,藏匿在卫衣下的肌肉将衣料撑起,看上去十分有力。 拥紧自己腰肢的臂弯,满满都是安全感。 而刚刚那个男性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不敢与江宜呛声。 人总是会在比自己强大的人面前露怯,下意识的恐惧。 “姐姐走里面。” 江宜并不知道宋卿此刻的心动,她与宋卿换了位置,自己站到了外沿将宋卿与行人隔绝开来。 左手边是各式各样的鲜花,右手边是为自己隔绝人潮的江宜。 满足感将宋卿的心填满,她主动抬手挽住江宜,“前面有白风铃,我们去前面看看吧?” 不再是像小女孩间的好友手牵手,而是像路过的每一对情侣一样,亲昵的挽住肩膀。 肩并着肩。 这一改变让江宜有些暗爽,她抬起手搭住宋卿的手背,应了声好。 花市的种类繁多,每一朵花都有独属于她的美丽。 宋卿弯着腰,在一个堆满风铃花的桶前挑选。 她今天穿了件香芋浅紫色长针织罩衫,内里是白色吊带和黑灰色半长裙,弯腰选花时,散在身后的长发滑落几缕,垂下与桶中的花束缠绕。 从房顶间洒下的细碎夕阳落在她的发顶,耳垂的珍珠耳环,以及挑选花枝的指尖。 江宜此刻分不清,视线该落在她与花,谁的身上。 她站在宋卿身后,像一堵安全的阻隔门,用后背抵挡住来往拥挤的人群。 她与她与花之间,被隔绝出一个新的世界。 “姑娘,浅紫色很搭你今天的裙子哦。”买花的老婆婆将风铃花的桶一转,漏出藏在内里的浅紫色风铃花。 被包裹在玻璃纸中的浅紫色风铃开得正盛,浅淡的紫色与宋卿今天的针织衫是同色系。 “好不好看?”宋卿从众多花中小心地捞起一捧,仰起脸问身后人。 她将花半举起,凑在自己脸颊旁,笑吟吟地问。 江宜的视线落在宋卿的眉间,滑过鼻梁落在浅粉的唇上,轻轻吞咽了下,答:“好看。” 饱满圆润的淡水珍珠小小一粒,缀在宋卿的耳垂,珍珠温润却抵不过她眼眸温柔。 尽管对这个地方的记忆消失,但看着宋卿在花中的笑颜,江宜还是觉得开心,比起满眼的花,她只想看着宋卿。 这场约会像一场甜蜜的,不会醒来的幻梦。 宋卿并不知道江宜的视线偏离,她将被挑出来的那一捧放到旁边又继续弯腰去挑选。 白皙的指节擦过花叶,耐心地挑选着。 她们站的这个花店位置正对着阳,未落尽的夕阳光从房顶间隙溢出来。 发丝滑落,原本垂在发梢上的阳落在宋卿白皙的脖颈处,这个光源会在宋卿转身时落进她的眼睛里。 江宜小心地挪动了下,用背脊遮住了那一缕光线。 并未察觉的宋卿捧起一束白色风铃花的与紫色的叠在一起问:“那这两个搭在一起好不好看?” 白色和浅紫都是很温柔的颜色,这两捧花叠在一起十分养眼。 江宜的视线锁在宋卿的唇上,粉嫩的浅桃色,玻璃釉面的唇泛着光,映着齿白间的笑意。 她忍不住在脑海中想十八岁时的宋卿笑起来的模样,似乎被梦魇折磨太久,江宜一时间真的难以响起十八岁时宋卿捧花浅笑的模样了。 放弃回想后她答:“好看。” 问什么都答好看的江宜很快被宋卿抓包,为了教训她的敷衍,宋卿从旁边的桶里捞出一枝艳丽的红玫瑰。 “你好好看看,哪个更好看?”宋卿将玫瑰和风铃叠在一起,很不搭的花种,她坏心思的问:“好好选。” 江宜的视线未偏移,沉眸望着宋卿的眼,答:“你。” 她的语气认真,诚恳答:“你好看。” 卖花的老婆婆被逗笑,看出二人的关系,打趣道:“别为难你的爱人了,她估计是选不出来的。” 看着江宜专注的视线,老婆婆打趣:“她的眼睛啊,就没移开过你。” 你的爱人。 很常见的四个字,来这里买花的大都是情侣,有学生党有新婚伴侣也有头发花白的迟暮。 如桶中的花一般多,伴侣性别也如花的种类一样不同。 两株同类的风铃花被捧起,宋卿递给老婆婆:“买单,还有这支红玫瑰。” “一起三十,玫瑰送你。”老婆婆爽利的答,“祝你们天天开心。” 江宜抢先扫了码,将钱转过去,终于将视线从宋卿身上分开,对老婆婆说了句谢谢。 坐在花里的老人上了年纪,头发花白眼角有皱纹,可在花团锦簇间却不觉得突兀。 宋卿道完谢,并未急着去拿花,而是将手里的玫瑰细细除去叶片和小刺,掐出指节般长的杆儿比了比,转过身道:“弯腰。” 江宜不明就里的照做,弯腰与宋卿平视着。 花的根茎穿透发梢,别在耳后。 红花映黑发,衬得江宜眉目更加清冷绝艳。 宋卿满意一笑,拍了拍江宜的脸颊道:“好看。” 意识到上当了的江宜忽而一笑,明艳的笑颜比花还要亮眼。 她环抱住宋卿的腰肢,附身吻了吻宋卿的唇。 蜻蜓点水的吻,江宜却像偷到糖果的小孩,开心道:“还是你更好看。” 老婆婆满脸宠溺的看着眼前调情的二人,眼神间有些许羡慕。 宋卿没想到江宜这么快就接受了这个滑稽的造型,作弄未遂,她将花取下来:“我刚刚夸得是花。” “可我夸得是你。”江宜不肯松手,沉眸看着宋卿。 她的视线炙热,宋卿看出她眼神里的爱欲,抬手覆住江宜的眼睛:“晚上再好好罚你。” 暗示性的话,让江宜笑意更甚,她应:“好呢。” 花市一年四季都热闹,等二人艰难地从人群中走出来时,往这边走的人还有许多。 捧着花的宋卿挽着江宜,逆着人群往外走。 她们的速度很慢,避让着往里走的人群,偶尔听见几句爱人私语。 “我不是故意来迟的,青年路那边改道了,说是来了个大人物,京城下来的呢。” “这么大排场?明星吗?” “不知道,急调的一支安保,据说市长也来了。” “咱们的市长吗?我突然又想去看了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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