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凉闻言看向外面,见来人是褚宁莲,嘴角抽了抽,这位相府大小姐也太会挑时候了,这次不会又是来找揍的吧。 话说,褚宁莲上次信誓旦旦说会来找她们算账,怎么没有后话了? 褚宁莲一开始是找爹爹告状的,还在回府的路上哭了一场,发泄完情绪之后才冷静下来。 她自知言语不当,但仍有一肚子气,回府之后便直接冲进了书房。 谁承想,一进门就听见爹爹来了句:“宁莲,你来得正好,看看这李家的礼单,可有什么不满意的。” 褚宁莲的满腔怒意顿时都冻住了,她恍然想起,自己去神机妙算铺子,是想看宋见霜到底是什么意思,是不是想帮她退亲。 没想到一言不合就吵了起来,还挨了一巴掌。 她不由有些后悔。 开口时就压下了想要告状的话。 “爹爹,我不想嫁李家二爷。” 褚丞相耐心劝道:“李家二爷有什么不好,他如今是李氏一族的族长,年轻时也曾是名扬四方的才子。” “您也说那是他年轻的时候了,他现在比女儿大了二十岁,还是个鳏夫,总之女儿不想嫁。”褚宁莲嘴角一撇,满脸不愿。 “胡闹,婚姻大事岂容你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褚宁莲抿了抿嘴角,有点想哭:“爹爹,女儿求您了。” 她红着眼睛,泪虽然没有流出来,说话却忍不住带出了哭腔。 褚丞相眉头一皱,没了好生劝她的耐心:“你生来便锦衣玉食,从小到大处处显贵,现在也到了回报家族的时候了,此事不必多言,这礼单你也不必看了,我替你做主,这些日子就不要出门了,等年一过就和李家二爷成婚吧。” 褚宁莲一听,泪水当场就落了下来:“爹爹,您真的觉得女儿嫁给李家二爷是好归宿吗?” 褚丞相捏紧手里的礼单,看向门外:“来人,送小姐回房。” 褚宁莲定定望了眼褚丞相,哭着跑出了书房。 褚丞相长叹一声,他何尝不希望女儿能嫁少年才俊,他也是无奈之举啊。 当时大皇子有意让他表忠心,李家又只愿意给李二爷说这门亲事,他若拒绝,如何能让大皇子放心。 如今婚约已定,大皇子却被降罪,他也没了退路,只怪站队太早,褚家这一脉只能硬着头皮往前了。 官场上,左右横跳的墙头草都不会有好下场,背叛主子是大忌。 再者说,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退亲,大皇子那边就彻底得罪了,丞相府也会被人耻笑是落井下石之徒。 在家族利益和丞相府的颜面前,只能舍弃女儿的幸福了 褚丞相扣下礼单,眼底沉沉,有太后帮忙撑着,大皇子就还有机会,女儿享受了这么多年的富贵,为丞相府牺牲一下,那是应该的。 后院,褚宁莲回到房中,又放声哭了一场,几乎是一晚上没合眼。 她不甘心,所以一大早就又来到朱雀大街,抱着最后一丝希望。 “宋见霜,你之前在宫里说会给我留一卦,还作数吗?” 她揉了揉哭得发肿的眼睛,声音沙哑,没了昨日的锐气,好似一个没有灵魂的布娃娃,脸上一片死灰。 你说反悔就反悔,你说作数就做数啊。 丘凉本想怼她一句,但看她这一副可怜样,话到了嘴边又忍住了。 诚如宋见霜所说,褚宁莲不过是被所谓的名门大族规矩给养成了这样,说到底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姑娘。 在现代还是未成年呢,三观还未成熟,罢了。 “褚小姐请坐。”宋见霜面不改色地请她入座,默认那番话还作数。 褚宁莲拿出六百两银票放到桌上,两眼空空道:“我想算怎么才能退婚。” 她见过李家二爷,她只把李家二爷当成叔伯长辈,完全不能接受嫁他为妻。 宋见霜拿出三枚铜钱递过去,温声道:“摇卦吧。” 褚宁莲接过铜钱,死死捏着,半晌没有动作。 “褚小姐?”宋见霜唤了一声。 褚宁莲回过神来,苦笑道:“宋见霜,你说这婚该退吗?我生来便锦衣玉食,自认比寻常女子高人一等,爹爹说得也有道理,我既然享用了名门世家带来的便利,就应该和那些世家女一样,一切为了家族利益着想,该牺牲的时候就要牺牲。” 可人到底是自私的,她一点也不想嫁比自己大了二十岁的鳏夫。 “你这一番话真是言之凿凿,振聋发聩。丘凉听她这么说,简直无语至极,一时没忍住接过了话。 褚宁莲的眼神瞬间黯淡,她果然是太自私了啊。 丘凉嗤笑一声:“褚小姐这话,简直令人思之发笑。 嗯?发笑? 褚宁莲愣了愣,看向丘凉。 宋见霜也若有所思地看向丘凉。 丘凉不客气道:“谁说你出身世家便该为家族利益牺牲,照你这么说,你跟个随意就能交易的物件有什么区别,你爹也是可笑,好好的女儿养大了,就当个物件扔出去换什么有利于家族的好处,他可曾把你当做一个人,褚宁莲,抛开一切,首先你是个人,活生生的人,你不是死的物件,你有自己的想法,你有自己想要的生活,生在褚家不是你能选的,可褚家罔顾你的意愿不把你当人,是他们的错。 褚宁莲怔怔望着她,喃喃道:“是他们的错吗? “当然是他们的错,你回去问问你爹,做他的女儿就欠他的吗?就活该牺牲自己的终生幸福吗,生在世家,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便不能活得像个人了吗?这世上没有拿女儿幸福不当回事的父母,若是有,那就是他们不做人,根本就不爱自己的女儿。丘凉冷哼一声,不留情面道。 褚宁莲呆住,脸色青白。 就在这时,宋见霜轻轻握住了她的手:“丘凉的话,褚小姐回去不妨好好想想,先摇卦吧,看看你的亲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褚宁莲怔怔摇着铜钱,视线转到宋见霜脸上,好似是第一次见到宋见霜,仿佛不认识一般。 印象中的宋见霜是冷漠的,是没什么情绪的,仿佛对任何事都漫不经心,对任何人都不屑热络。 因为宋见霜没有对谁谄媚恭维过,没有对谁曲意逢迎过,宋见霜不屑的是她们那些没有意义的攀比与后宅伎俩。 褚宁莲摇完卦,眼睛仍盯着宋见霜,突然又想哭了。 眼前的女子依旧眉眼冷清,神色淡淡,却给她一种心安的感觉。 原来她从未认真打量过别人,宋见霜的热络是不露声色的,宋见霜的善良是不着痕迹的,这样的人怎么会冷漠呢,明明是心性温柔的人啊。 宋见霜看了眼卦象,没有去翻书,只平静看向丘凉。 两人的手在桌下紧紧相握。!
第81章 褚宁莲还在看着宋见霜,心头紧张万分,她只知道自己的姻缘,不,她的下半生,可能就在这一卦上了。 片刻后,丘凉笑着收回手,看向褚宁莲:“这一卦我来解吧,其实褚小姐想退亲并不难。” 褚宁莲原本红着眼眶,听到这话顿时眼睛睁大,迫不及待地问道:“此话怎讲?” 丘凉高深莫测道:“褚小姐若是信我,静候佳音便可,不出一个月,你的亲事就会作废。” 褚宁莲听到丘凉这么说,眼底升起一丝茫然,还有一丝怀疑。 宋见霜见状,平静道:“褚小姐若是信得过我们,接下来静候佳音便可,无须做任何事。” “我信你。”褚宁莲回过神来,她对丘凉不过几面之缘,当然谈不上信任,但对宋见霜,她百分百信服。 原因无他,这么多年她因为看宋见霜不耐烦,把宋见霜当作假想敌,明里暗里不知道打听过多少次有关宋见霜的消息,自然清楚宋见霜的为人和处事。 丘凉见她这副模样,默默在心底翻了个白眼,合着就只信宋见霜一个是吧。 不过宋见霜信她呢。 想想竟然有点骄傲。 褚宁莲心事落定,看着宋见霜,有心想说几句好话,缓和一下关系,但这么多年颐指气使的性子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改的,话到了嘴边,怎么都说不出口。 最后也只是起身,朝着宋见霜和丘凉躬身道了一声:“多谢。”便告辞了。 目送她离开,宋见霜便看向丘凉,问道:“你都看到了什么?” 丘凉笑了笑,仰头:“天机不可泄露。” 宋见霜:“…” 她默默拿起褚宁莲放在桌上的六百两银票,状似随意道:“说起来我也收回本钱了,这六百两便是盈利,我们是现在分呢,还是过几年再说呢。” 听到这话,丘凉呆了呆,过几年再说? 过几年她还在不在京城都另说呢,去哪儿分银子! 她不就是小小地装了一下高深吗,这个女人也太狠了。 眼瞅着宋见霜要把银票收起来,她忙道:“等一下,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宋见霜微微勾了勾唇,把六张百两的银票一分为二,压在手掌下:“说吧。” 丘凉瞥了眼她手下的银票,老实道:“我看到褚丞相被贬官了,李家二爷上门退了婚书,看时间是在过年前。” 马上就是腊月了,可不是不出一个月吗。 “贬官,褚丞相为何被贬官?”宋见霜疑惑,如今大皇子被禁足,太后和皇帝的拉锯战正激烈,按理说大皇子一脉若是聪明点,就应该老老实实不出风头。 褚丞相自然是聪明的,不然能做到百官之首吗。 丘凉笑了:“看看不就知道了。” 这问题还真是一个接一个。 宋见霜没有意见,摇完铜钱,便伸出手。 她神色淡然,好似跟寻常没什么不同。 丘凉却因为想起昨夜那一丝不舍的情绪,莫名心跳快了些。 片刻过后,她迅速抽回手:“是因为令尊,我看到了令尊归家的画面。” 看来宋监正确实是被陷害的,既然跟褚丞相有关,那就是大皇子的手笔。 想到此处,丘凉打量着宋见霜,宋监正马上就要被无罪释放了,可是她们之前却算出宋监正跟容妃私下有往来,还牵扯到了国师失踪一事。 她很好奇,宋见霜会不会把此事告知文安公主。 宋见霜微微一愣,跟爹爹有关? 若是从前,她肯定会认为事实就是丘凉看到的那样,可是现在,她下意识地去想,是真的和爹爹有关吗,还是爹爹和容妃让这件事和大皇子有关了呢? 从前那个尽忠职守,刚正不阿的爹爹,不知何时竟变成了居心叵测,勾结后妃的形象。 宋见霜抿了抿唇,没有再问。 事情总会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待爹爹归家,她会跟爹爹开诚布公地谈一谈。 见她默不作声,丘凉不由又想起了自己想问的那件事,宋见霜的小侄女为何会称宋见霜为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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