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开演奏中,她大多时候是作为独奏家出场,除非是国际顶尖乐团邀约,否则她极少配合乐团合奏。 这边的学生乐团不复先前的从容,指挥焦躁起来,瞥见郑亭林这边不顺,大步走了过来。 “乐谱后台有,你看我和首席指挥就行——接任的首席小提琴手就是她,你只需要在一旁配合就好。” 郑亭林愣了一下:“喔。” 语毕她立马否认:“我没有答应。” 在乐团中,郑亭林从没担任过首席以外的位置。 “你怎样才愿意?”指挥也是个学生,无奈叹气,旁边有同学接话,“郑同学刚刚好像想要那个挂件。” 指挥立马循着视线看过去:“纪念品吗?你要是参加演奏,这个会送你的。” “……一个挂件而已。”郑亭林才不会这样简单被收买。 她盯了那只猫咪轮廓几秒,松了口:“好吧,不过我有个要求。” “你说。” “我要当首席,放心,我不会让你们蒙羞的。”郑亭林扬眉,“做首席的经验,我还是挺丰富的。” 至少比临时替上去的小家伙经验丰富。 指挥顿了顿,原本接替的首席小提琴手却立马开口,一脸释然:“那太好了!我想到要坐指挥旁边就紧张得不行。” 安排便这样敲定,郑亭林笑眯眼把赠送的猫咪挂件收进背包,借到统一的正装换上,认真翻起演奏琴谱。 她和指挥交流了一下想法后,很快打量起会场的情况。 傅令君会发现她吗?郑亭林思索,很快笑了出来。 她答应这场闭幕式演出当然不是单纯为了那个挂件,用这样令人意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傅令君面前可以说是老天都在帮她,此外,她也想亲自为傅令君献上一曲毫无瑕疵的完美乐章。 郑亭林想让傅令君的颁奖典礼尽可能地完美,这样才配得上她的荣耀。 抱着这样的信念,郑亭林莞尔一笑,和乐团学生成员一一讲起注意事项。 《歌唱祖国》这样的曲子并非她的拿手长项,但在国外多年,她对这一母题的情感拿捏反倒更为深刻。 台下乌泱泱的竞赛队服,郑亭林不敢太过明显的张望,登台落座时也没找到傅令君。 她会发现我吗? 郑亭林希望她发现,又不希望她发现,她隐隐开始期待起来。 乐曲奏起,思绪归拢,琴弓划拉,这是她统治的弦乐领域。 她投入地演奏着,没有在意台下听众的回应——只要传达给一个人就好了! 结束时,观众席掌声雷动,幽暗的灯光中,郑亭林依旧没有找到那张熟悉的面孔。 后台指挥和乐团成员纷纷和她道谢,郑亭林进了衣帽间和其他人一起换回原来的休闲装扮,整个人松懈下来。 任务完成后,志愿者安排他们去落座,郑亭林点头微笑:“我马上过去。” 她整理起琴盒,拿出手机才发现傅令君给她发了消息:[我会比预计早两个小时到家。] 傅令君:[我好像看到你了。] 郑亭林嚯地站直,门外同时传来敲门声。 有人打开了门,惊讶出声:“选手?” 郑亭林屏住呼吸,没有转身。 她听见敲门的人说:“我来找人。”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女声,郑亭林随之凝固在原地,这一刻她心里涌上的并不是预想的兴奋和欣喜,而是难以描述的复杂情愫。 到底是为什么而来呢? 郑亭林害怕傅令君问出这个问题。 一种即将失控的危机感笼罩着她,让她下意识地想要闪避退缩。 她总是冲动随心所欲,做事不计后果,但这一回,她开始在意起将来,感情没有回头路,破裂了就再无法重圆,她不敢轻易下注去赌。 郑亭林刻意压下心中的不安,此时傅令君离她不过一步之遥。 “亭林。” 傅令君叫她的时候尾音会拖长半拍,当下听来,竟有种缱绻温柔的意味。 千转百回的思绪不过一念之间,郑亭林微笑转头,语气俏皮:“被你发现了啊~” 她原以为自己表情会很僵硬,然而当真的见到傅令君的那一刻,笑意却无比自然地流露而出,没有丝毫虚伪做作的痕迹。 傅令君穿着灰蓝的队服,气质卓然,轻笑:“你怎么来了?” 她扫视室内乐团成员一眼,笑意多了几分变化:“演奏又是怎么回事?” “我们出去慢慢说吧!”郑亭林唇角翘起,背包拿起,琴盒被傅令君主动提起,和众人简单告了别。 走廊上两人并排走着,郑亭林主动挽住她的手,先发制人:“惊不惊喜?” 她一脸求表扬的模样,傅令君忍俊不禁:“太惊喜了——完全没想到。” 别说她没想到,郑亭林早上出门时自己都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对方面前。 她夸张地讲起先前在外面偶遇学生乐团的事,不忘把那只猫咪挂件从背包里翻了出来。 “怎么样?是不是很神奇!就是透出来的骨头有点点吓人。”郑亭林把挂件举到傅令君眼前,偏头粲然一笑,“我把它送给你了!” 傅令君神色不变:“礼物?” “对,庆祝你拿金牌。”郑亭林双手击掌,“我问了,这个外面买不到的,是限定纪念品。” “谢谢。”傅令君轻笑着收下,郑亭林叮嘱:“要挂在你的书包拉链上。” 傅令君莞尔:“好,都听你的。” 作为参赛选手,傅令君开幕当天就收到了这只薛定谔猫的纪念品,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直接被她压箱底没有打开过,现在这么一看,竟然也觉得它可亲可爱起来。 两人在外面走了会儿,郑亭林担心她的腿伤,没有走太远:“你待会儿还要上台领奖吧。” 说着,郑亭林看了眼时间:“现在进去吗?待会儿你上台,我就负责拍照——对了,你的单拐带了吗?” “带了,但现在不太需要。”傅令君突然拉住她,避开了路人不小心撞过来的身影。 郑亭林一愣,转笑:“你反应好快。” 傅令君注意力一直在她身上,握着她的手腕往会场内走:“小心点,我们进去吧。” 她带了拐杖来滨城,但这几天出门实际都没有用过,现在除了走路慢一点,其他方面已经与寻常无异。 郑亭林提着琴盒有些显眼,她没有走进选手区,冲傅令君摆手在外围坐下,指了指手机:“我们微信联系。” 傅令君点头,没坐多久就在主持人的宣布声中和其他国一选手上台。台下采光一般,加上坐得太远,郑亭林看不太清傅令君的脸,但即便如此,她还是在人群中一眼看到了她。 傅令君的气质不论放在哪里都很出挑。 郑亭林的手机摄像头对准了她,不断拉近放大,那张瘦削白皙的面孔忽地看向了她,相机屏幕里,傅令君朝她倏尔一笑。 嘈杂的会场在那一刻陷入宁静,如清风徐来,吹灭了一切躁动。 郑亭林怔了一秒,手指立马按下了拍摄。 她看见傅令君戴上金牌,微笑着站在一众国奖中间,在热情的祝贺词中拍完了合影。 傅令君看到了台下远处的郑亭林,郑亭林也直视着她。 遥遥相对间,傅令君忽地举起戴在颈上的金牌,薄唇轻启:“谢谢。” 郑亭林蓦地笑了,翘起的唇角久久压不下来。 她并不知道傅令君为什么和她说谢谢,但这一刻,她清晰地感觉到了两人距离的拉近。 舞台中央到远处台下,她们连成一条直线,中间没有任何阻碍。 颁奖典礼缓缓落幕,郑亭林在会场边缘张望着等待傅令君,灰蓝的队服中,她掠过无数张陌生的面孔,对别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全然未察。 人群逐渐离场,郑亭林倚靠在门口,不一会儿立马挺直了腰板。 “郑……亭林?”穿着灰蓝队服的女生叶岚远远看到她,惊讶张口,引得江城代表队的人齐齐转头看来。 其中的傅令君则是一早就看到了对方。 “是那个拉小提琴很厉害的么?”立马有江城实中的竞赛生反应过来,循着视线看去,随意吹了声口哨,“漂亮啊。” 隔了一段距离,郑亭林怕傅令君错过自己,赶忙挥手。 吴俊驰困惑:“她这是在等我们吗?” 他虽然这么问,和叶岚却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傅令君。 傅令君没有在意他们的目光,轻笑着招了招手,示意自己看到了:“是来找我的。” 说罢,她离开了队伍,走向了另一边角落的郑亭林,留下其余江城队友大眼瞪小眼,意外于这尊不苟言笑的大神突然像变了一个人,更好奇起和对面女生的关系。 人潮逐渐散去,会场空旷不少,很快他们看到傅令君熟稔地接过对方的琴盒,还帮对方扯了扯肩上的背包带子,最后牵着手离开。 叶岚双手交握,情不自禁道:“真般配啊……” 男生们闻言齐齐扭头看向她,接连露出恍然的表情。 而傅令君这边,在她再三叮嘱郑亭林注意周围依旧被撞到后,她不得不拉住对方,握紧了郑亭林的手腕。 傅令君再一次拉着她躲过面前的人后,终于忍不住叹气:“你怎么总是不小心。” 对比起来,还不如她这个带腿伤的走得稳当。 “反正不是有你在吗?你会看着我的。”郑亭林不以为意,想到几次被踩到面露委屈,“而且明明是他们不小心。” 傅令君失笑:“好吧,那你不要离开我的视线。” 郑亭林看向她握着自己手腕的手:“你都牵着我了,我还能跑去哪。” 她们并没有交握,傅令君只是虚虚握住她的手腕,准确来说算不上牵手。 周围的人慢慢减少,障碍消失,然而一直到宽敞空旷的走廊只有她们零星几人,傅令君依旧没有松开手。 郑亭林没有在意,四下打量着长长的物理科普展览,很快看到了“薛定谔的猫”。 傅令君见她感兴趣,便主动和她解释起来,郑亭林听得一脸茫然:“所以我们不知道它是死了还是活着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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