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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温柔地杀死‘我’

时间:2024-07-19 16:00:10  状态:完结  作者:senpai

  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就是爽快,不喜欢遮遮掩掩,闻言后我直接将手提箱抛给了她:“嘴巴里长眼睛的青蛙,我打算送到异星动物园去做展览。”

  芙兰卡轻轻以左手接住那极具冲击力的手提箱,发出轻笑:“哎呀呀,这种核污染后基因变异的玩意儿可没什么用,我们要的是自然进化的产物。”

  “我们帮助三体人发射原子弹难道不是自然的选择吗?”我笑道。

  上司对我的说辞报之以嗤笑:“自然的选择?你不应该忘记人类驶向太空的一艘殖民船就叫做【自然选择】号,那些人都是人类的精英,是最为聪慧勇敢的那一群人,任何具有消极特质的人都不可能通过登船前的基因测试。”

  “哦。”

  “我小时候曾目睹过灾难现场,没人想到高空中的飞船会脱轨……巨舰脱轨时的高声啸叫和碎片拍落在城市建筑上形成的片片火海,以及近在咫尺的那种骨头碎裂声,至今都让我记忆犹新。你要说他们也是被自然选择的对象吗?”

  “听说当时令尊也在飞船上。”

  “他如果还活着,现在应该也是理事会的一名终身议员了。”

  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用脑子也知道她在暗指我爸爸。

  瑞卿·安。

  二十二岁时投身于星际殖民的洪流,参加过人类命运共同体建立以来绝大多数的星际战争,官至安理会行政办公厅主任,终身议员兼总参谋部副总参谋长。

  同时,也是人类命运共同体义体工业的领导者之一,是人类义体模块化历史进程的主要支持力量。

  我和望舒所憎恨的这个世界,有很大一部分是我爸爸一手督促建造而成。

  在很多人眼里,我能以二十八岁的年纪做到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的上级治理委员,主要是因为我是瑞卿·安的女儿,我是‘军二代’。

  这话,对也不对。

  我是通过大学的萨福(古希腊第一位女诗人,被追认为女同性恋的始祖)社团认识的芙兰卡·霍亨施陶芬,我念大学时,她就已经是学校的优秀毕业生了。

  我曾经确实有认真思考过要睡谁才能获得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首席治理委员的位置,对于芙兰卡·霍亨施陶芬来说,原来答案是要睡所有人。

  虽然这不是原定计划,但是我既然能够睡到现在的首席治理委员,我琢磨这个位置实际上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

  至于说首席是不是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那就不是我该考虑的事情。

  “是吗?”

  我心不在焉地回答着,来到上司的面前。

  在比邻星b轨道空间站,人称首席的科技伦理治理委员芙兰卡·霍亨施陶芬,凭借最高级别定制的义体、对身体强迫症式的管理与控制、频繁的细胞抗氧化处理和再生疗法以及定时消除累积的DNA转录错误,她一直保有二十多岁的美貌,可以说是科学技术在人类身体上最完美的体现。

  我扯着上司的领子,用吻堵住她的忿忿不平……轻咬她的下唇,迫使她张开嘴,然后舌头灵巧地滑进去,反复摩挲她的上颚。

  她则是像蛇一样缠到我身上,两只手抓着我的脑袋,把我抱得紧紧的,力道大的像是要把我嵌进她的身体里面。

  不过,不对。

  哪里不对?

  女孩子的嘴唇都很柔软,然而柔软与柔软之间,总是有几分微妙的参差。

  因为那毕竟是不同的,不是同一个人的嘴唇。

  我正在亲吻的这个女孩,并不是望舒。

  ----


第13章

  高中毕业后,为了向妈妈证明自己,我曾经决定忘记望舒。

  要忘得一干二净,忘了广场有阴影的道路、充满危险思想的纸质书、外表和人一样的机器人,还有向安理会大厦进军时戴着的圣诞面具、医院的天花板上那暖黄色的灯光,这一切的一切都要忘掉。

  刚开始的时候进行的还算顺利,但不管怎样努力想要忘掉,我心中都感觉空空的,那是一种并非真空的空空如也。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进行准确的描述,应当是‘空虚’。

  妈妈紧盯着的我的视线填补了这份空虚。

  妈妈的死亡又将这份空虚挖了出来。

  从妈妈死后到加入地区性的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为止的十个月间,我发现我很难在周遭的世界中找到自己的定位。

  我是谁?我在哪儿?我要做什么?

  这三个疑问就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我的意识,让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都是浑浑噩噩的行尸走肉,完全没有活着的实感。

  嗯,潮水,我是从谁那里知晓这个词的呢?是望舒。

  “大海之水,朝生为潮,夕生为汐。”望舒曾经有和我这么说过,“只是我们现今生活的这颗星球,表面看不到海洋。将地球改造为城市星球的前提就是要摧毁地球的生态环境。虽然说按照当时的情况,这个代价几乎等于没有就是了。”

  自然而然地,就会又想起望舒来。

  中间也有交一个女朋友,也和对方上过床,但并没有维持很长时间,一个月还是一星期?

  实在想不起来。

  那时候我非常喜欢接吻,也非常想要做/爱,原因非常简单,当时我常常失眠,每天每天的,不管在床上躺多久,神经还是很兴奋,怎么也睡不着。

  在我看来,最简单的入睡方式就是□□,高/潮结束之后四肢透出倦怠的那种疲惫感,让我翻个身就能睡着。

  拥抱、爱抚的动作本身给人的情绪就非常愉快,激烈的时候确实是会头脑一片空白,让我忘记望舒的存在。

  只是每次醒过来,紧随着疲惫、自我鄙视的那份空虚感便会愈加严重。

  为了来不及感受到那份空虚,就只能沉湎于淫/荡的性/欲。

  可惜的是,她并不想和我一直在床上生活。

  于是就只能分手了。

  一切都是因为我还没遇到一个比望舒在床上更加契合我的女孩子。

  我一度是这么认为的。

  如果能遇到一个比望舒更加让我喜欢的女孩,我就能忘记望舒了吧?

  我知道如果不使用定向基因编辑系统,这个可能性很小,但是,你看过陀思妥耶夫斯基写的那本关于赌博的书了吗?

  就和那个一样,当周遭存在这种可能性的时候,我就很难这么视若无睹地让它过去,懂吗?

  我个人并不喜欢他那种东正教式的精神□□和斯拉夫式的忧郁烦恼,但他这个理论我认为还算有点意思。

  我跟芙兰卡的关系也是这样。

  芙兰卡想要某种东西,我正好可以给她这种东西,这不是很好的事情嘛!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望舒,我这也是在行善哦!

  等这个吻结束,我才松开上司的领子,一边把她拉远,一边轻嘲:“你总是喜欢设想这种已经成为既定事实的东西,芙兰卡。”

  “别以为这样能够转移话题。”上司一只手推开了我的脸,另外一只手提起了手提箱,“你应该知道那列列车上有不少三体人,而且那样坠下去会砸死砸伤不少无辜的受害者吧?”

  “首席,我还不至于会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丧失最为基本的判断。”

  我面露浅笑,上司一双眼尾平滑略上翘的美丽丹凤眼紧紧盯着我,一瞬间,我们好像都是在透过对方看着别人。

  如今这个时代,人类命运共同体像我们这样没有负罪感的人,究竟是多还是少呢?

  “你明白自己做了无可挽回的错事,这很好,但是你好像忘记了你的所作所为代表的并不只是你一个人。”

  我笑了。

  这句话真讽刺。

  我已经二十八岁了,还要像小孩子一样被这样再三告诫。

  芙兰卡·霍亨施陶芬不会知道,我就是因为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代表的不只是自己一个人,所以才会那么做。

  但我是不会表露自己的想法的,尽管让她在我的面前展现她所谓的大局观吧!

  于是芙兰卡接着说:“我们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现在正处于一种非常微妙的立场。我们治理委员的监察报告结果将直接决定接下来的比邻星b政府军与反抗军,哪一方才是属于正义的一方。”

  这次我摊了摊手。

  要是公开我是造成比邻星b政府军军用列车脱轨的罪魁祸首,至少赛克鲁斯·马克西姆那些人绝对会把自己牢牢绑在我这条船上。

  他们会四处宣传,把朋友搞的多多的,把敌人搞的少少的。

  有政府军这个最大的敌人在,能够扩大与我们的合作,那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

  但上司现在是不会知道我脑海中存在的这些想法的,她站起身来,只管围着我踱步,不停地像个长辈那样责备我。

  虽然她对我来说,确实是长辈。

  “我说过很多遍,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无数只眼睛盯着,稍微有些不得体,立即就会成为引发下一场战争的火种。在这种星际场合,理应将集体以及国家利益视为最优先的考虑事项,提倡人权的我们,竟然肆意践踏三体人的人权,这事要是传出去,可就麻烦了。”

  谁会觉得麻烦?

  我不觉得我的所作所为有任何问题。

  先前那种状况,我要是不做出应对,八成会和凯索森一起被射成马蜂窝,然后在一团火海中被炸成烟花那样的碎片。

  三体人是怎么对付不服从自己统治的那些同族,我是知道的。

  精神力强的三体人就是可以不经允许肆意处置精神力比自己弱的三体人,这种情况下,异己的反抗军不管杀掉多少,起到的都是以儆效尤的作用。

  我总不能乖乖停车,举手投降,然后表明自己人类的身份吧?得了,那损害的将是全人类的尊严。

  那时候我们最好的决定就是自杀。

  “话说回来,你是怎么让你的神经植入体和活体生物id保持沉默的?你要是私自离开轨道站,它们应当会及时向人类命运共同管理服务器报告才对。”

  “因为比邻星b这颗星球的特殊性质,我体内的神经植入体经常处于离线状态,无法实时进行数据同步。”我以自豪的语气向我的上司解释,继而用右手摸了摸她的眼角,补充道,“最重要的是,能为您服务是我们三生有幸!您多考虑一秒钟的问题,比我们做多少年的具体工作价值还要大,怎么会有人拿这种小事来打扰您。首席,您好像已经忘记身为女孩是什么感觉了。”

  “尽是一些小聪明。虽然不清楚你使用了什么卑鄙手段收买了他们,但你犯下的错会对调停行动造成什么不利的影响呢……”

  “不会有任何不利的影响。”我轻轻拍着上司的肩膀,尽管我觉得她已然是气的在浑身发抖,我也尽量以温柔的口吻一边说,继而一边用手指轻轻抚过别在她大衣上的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徽章,长城之下是残阳如血,就像是科技之树流出的鲜血,“绝对不会对你的这个徽章造成任何伤害。因为你不会对外公开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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