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脑残成那种样子,现在不也醒过来了吗? 在我即将发作时,妈妈用一句话浇熄了我的所有愤怒:“家里出了这样一个孩子,做父母的平时已经够心力交瘁了,那阵子总是有无良记者找上门问东问西,不赶快做出决定,大概是要成为全人类的罪人,向全社会谢罪了,谁受得了?” 是啊,谁受得了?妈妈她,应该也受不了吧? 我能活着,除了爸爸的帮助,还必须要感谢我平时塑造的那副好学生形象。 因为我是遭受欺骗的那一方,我是受害者,我是值得同情的。 于是,我活下来了。 无尽的调养和心理咨询后,我的身心完全健康,是的,我必须完全健康。 在地球住着两百亿人,从家中走出来的才有几个? 一百万人……绝大多数人都在旁观。大人们站在阳台上,从悬浮车里面鸣笛,为我们欢呼:加油!孩子们,加油! 好像我们在参加学校组织的运动会。 拿着一罐啤酒坐在家里看直播的人们永远都是最多的。事情就是这样,去往安理会大厦的只有我们,一群未成年的浪漫主义者。 所以这不是一场革命,而是一场叛乱……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坐在我旁边的人大谈政治:“我真想亲手痛打每一个脑残的叛乱分子。那些异种生物给了你们什么好处?好吧,说实话!对这些人开枪是必要的。我的手绝对不会哆嗦。纳特凡卡行政体必须为这一切负责……埃德加·伯罗斯……我们的人民是坚强的。我们经受了星际战争的洗礼,我们也一定会挺过这次不得人心的叛乱。我从一个在政府工作的朋友那里听说了,这次叛乱是一些节肢类生物策划的。” 公交车上所有人都支持他:“这些孩子根本搞不清楚现在的星海局势。多看看时政新闻,全星海除了我们地球,到处都在被轰炸、灭杀。” 人类只会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东西! “对不起,望舒。” 我是个胆小鬼。 没有办法反驳他们。 我终于接受了连望舒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对世界彻底失望。 就为了明白这么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望舒的生命就作为代价牺牲掉了。 我嘤嘤哭泣,而妈妈并没有看我,她从来只会看着车辆行进的方向,听不见任何声音。 最后,我哭累了,在座位上沉沉睡去。 那之后,妈妈总是紧盯着我。 因为她害怕我可能随时会在她眼前消失。因为我曾经差一点点就从她眼前消失了。妈妈对此心存恐惧。 我注意到了这一点,所以也尽量不让她担心。 在原本的基础上变本加厉,我变成了一个非常善于观察的细心的孩子。 在和别人讲话时,会特别注意对方的言辞和一举一动,所谓语言的艺术,就是那时臻入化境。当然,如果惹上了麻烦,我也绝对不会让妈妈知道。 总之,我的原则就是,不要让妈妈担心。 我一直在努力证明,我不会让妈妈担心。大学四年,我一直遵守着这个最高原则。无暇思考其他。 从军,并非是我的选择。 是妈妈,她希望我能参军。她相信我今后的发展、未来的前途在军队。从军队的地位、作用和未来发展来看,空军与陆军只是海军的附庸。 她希望我能加入海军,也就是太空舰队。 在当时,海军新造了一条装载有聚能电弧发射器的战列舰,录取率只有百分之二。 妈妈买了那条战列舰的模型送给我,微笑着对我说:“你尽管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我想做的事?我想做什么呢?我什么都不想做。 好几次,我都想把这种想法告诉妈妈,我总觉得妈妈对我的想法应该能有某种程度的理解才是。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 这很有点诡异,仿佛我知道妈妈给我的答复一定会是我无法接受的一样。 直到妈妈自杀后,我才知道,那双总是盯着我的眼睛里,并没有我的存在。 妈妈的日记当中绝大多数都是和爸爸有关的内容,不是一直在她身边的我,而是那个自我参加‘自由大游行’后,突然从我们生活中消失的爸爸。 妈妈从来不曾爱过我。那之后,她甚至憎恨着我。 我终于确定了。妈妈让我加入太空舰队,只是想要我‘将功赎罪’挽回这一切。 妈妈的视线,原本是她对我爱的证明。 但是她从来不曾爱过我,那么我感受到的视线又是在注视着谁呢? 是爸爸啊,妈妈透过我看的,从来都只是爸爸。 当我不忍直接拒绝妈妈而选择故意考试落榜后,妈妈也就义无反顾地选择将我从她的生活中抹除。 以死亡的形式。 当我再度睁开眼时。 我二十八岁,是一名科技伦理治理委员会的上级治理委员。 我原本靠在rpg的榴弹筒旁熟睡,凯索森轻拍我的肩膀,我便醒来。 ----
第12章 “到站了,委员。” 擎天堡——有人如此称呼我们的轨道空间站。 这当然不是空穴来风的说法。 难道每个轨道站都要设计的那么大吗? 恭喜你,猜对了。 不论是地球、殖民地,还是其他有外星生命存在的星球,说到我们人类建造的轨道站,即使是在同步轨道下仰望,都显得十分巨大,它们的灯光亮比背后的星辰,大的令人感觉像是把一整座城市摆渡进了宇宙。 实际上也确实如此。 伯纳尔球体构造,主要建筑材料是纳米管,透明的部分应用的则是三氧化二铝,也就是旧时代的人通常所说的蓝宝石。 通过缓慢的旋转模拟人工重力,小行星土壤充作辐射屏蔽层外还能作为流星撞击的防护层,日夜循环的原理和地球一样,是通过反射镜的开闭实现的。 食物、水、氧气都可自给自足,产业主要是为了方便建造大型飞船以及飞船休整的工业,还包括少量的供高级机关人员往来的旅游业。 驻扎在这座轨道站的军队有两万人,后勤人员加起来更是数以十万计,所有人都时刻准备着在地面局势不受控制的瞬间接管和平。 因此,港口附近人来人往,我和凯索森虽然出来的位置有些抢眼,但只要低调行事,一般来说就不会有什么问题。而且,我跟负责看守的人关系向来不错。 不必担心有外人趁这个漏洞混进来,除了神经植入体,作为军人,每个人还都像商场货架上的那些商品一样被注册了单独可识别的活体生物ID,在遍布探测阵列的擎天堡,是敌是友,在距离港口还有0.25个天文单位的时候就会被确定下来。 自然,与此相应的行动轨迹也会被记录在案。 这时候就需要一点小小的手段和方法,在数据上传服务器前就对神经植入体以及生物ID的数据进行伪造。 如果被特意检查肯定会露出马脚,但是生活在轨道站的人很多,共同利益下又受制于那种不愿意无故得罪人的氛围,管理者们常常也是对这种状况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求不要太过分。 我认为我还是能够很好地把握这个不要太过分的度的。 现在我拿走青蛙,凯索森拿走烟酒。 一如往常。 至于凯索森后续怎么处理那些烟酒——赚取了多少利润又或者私吞了多少。 对于这种事,我向来不关心。 而且每次他都口口声声说给了我大头,看起来并没有全部私吞,我就觉得就这样维持现状也不错。 因为我所需要的,也就只有那些被核武器基因污染导致变异的动物罢了。 我一开始是使用被核污染的小白鼠做实验,然后做出提供给赛克鲁斯·马克西姆的靶向试制药。 但我的小白鼠生活的环境跟比邻星b上那些三体人生活比起来的环境实在是单纯太多,所以后就干脆让对方提供给我新的被基因污染的动物作为实验需要的收集样本。 只是疗效到底是没有经过临床试验的强,对于某些人群,有时还会产生一些不可逆的副作用——他们合体生下的下一代统一都没有脑袋。 这种事马克西姆是知道的,但他能有什么办法呢? 水熊虫这种生物可以没有身体有脑袋,也可以既有身体又有脑袋,现在再来一个只有身体没有脑袋,不是刚好凑齐了所有选项吗? 反正三体人的脑袋,主要功能只有进食,连呼吸都不管。 再说,这方面他能依靠的只有我这个半吊子的“基因爱好者”而已。 万一搞的不爽了,我就不干了。 话是这么说,我也想要尽可能地完善药效,避免这样的副作用。 我来到这里的时候,三体人里面基本上找不到几个没有经过核污染的正常人了。 那几个正常人,我缺少直接进行接触的途径——想要取得他们的基因,非得要给他们进行一次安全且卫生的开颅手术才行。 推开居住区属于我那间房间的门,我几乎是立刻发觉了不对——我的上司板着脸坐在一边,双手抱臂,右手食指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左手臂的关节处:“那其·安上级治理委员,我等你很久了。” “什么事?”闻言,我一下子谄媚起来,满脸堆笑回答道。 “我对你这段时间做的一些事情比较感兴趣。”芙兰卡·霍亨施陶芬挑了挑眉,饶有兴致地说道。 我耸了耸肩,环视了一下房间,对于生活在地球上的人来说,我的这个房间应该也能够称得上是独特。 里面一件家具也没有,芙兰卡看似坐在房间的中央,但墙壁和天花板以及地板之间并没有清晰可见的分界线,从视觉上来看,这个房间究竟是二十平还是两千平,真的很难说。 任何一面墙壁都能随着我的想法变成打开的窗户。 任何一件家具都能因为我的念头按照预定的模样出现在既定的位置。 当我不再需要它们时,这个房间就会变成黑色的,只剩下一面墙壁在发光,发光的那面墙壁看起来很像是一扇门,但相信我,当你伸出双手,举步向前时,得到的结果除了鼻青脸肿之外,不会再有第二个了。 芙兰卡能坐在这里,就说明她拥有这个房间的管理员权限。 虽然我每一次使用这个房间后都会清除掉历史使用记录,但她肯定能根据公共数据库的访问情况查到我的下载数据。 把房间比作硬盘的话,我每一次做的都是格式化处理,她不会知道我下载了那些物品具体是拿来干什么的——这个房间里应当不存在连我都不知道的监控摄像头。 “箱子里面是什么?” 不愧是我的上司,这么快就发现了问题的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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