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老夫人都这么说了,吴蔚和翠微哪里还有不答应的。 …… 吃完了,吴蔚和翠微本想帮忙收拾,却被柳二娘子拒绝了,不过柳老夫人留了下来,说是要和张老夫人说说话,她们二老初到泰州城,没什么故人,难免寂寞。 吴蔚和绣娘回了米庄,铺子已经打烊了,吴蔚拿过账本开始核对,店铺的掌柜就是账房,是从曹天旺处借调来的,账算的很好,名目也仔细,吴蔚还是核对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放下了笔。 绣娘惊奇地说道:“蔚蔚,你会算账?” “啊,对啊,怎么了?” “蔚蔚你好厉害啊!”在梁朝,算账是一门很难学的手艺,账房先生能拿到很不错的月奉。 吴蔚看了看账目上的大写汉字,又看了看自己的演算稿,对翠微说道:“你想不想学?” “我?能行吗?” “能行,我教你一种很简单的演算法,就算不打算盘也能把帐算明白!” “真的?” “嗯!” …… 之后,吴蔚在草纸上写上了一到十的大写汉字,并在下面标注了对应的阿拉伯数字,对翠微说道:“三娘,你把这些数字记牢了,这就是对应的‘数字’等你都背熟了,我教你演算法。” “好。”对于吴蔚的话,翠微从不会疑惑。 …… 夜。 吴蔚和翠微早已睡下,屋内漆黑一片。 三更的梆子敲过,夜市也散了,城内一片寂静,偶尔能听到几声狗吠,远远传来。 泰州城平日里鲜有人走的西北门却在这个时辰被泰州府兵合力从里面打开…… 城内的府兵与城外兵马的领头人在黑暗中不知说了些什么,随后便有士兵押解着蒙了油布的马车,源源不绝地进了泰州城。 车队足足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全部进城,路线也像是一早就计划好的,走的都是些白日里也没什么人的僻静路段,有些地方只能勉强容一辆马车通过。 随后所有的车队都消失在了一处荒废的矿山中,是一处已经被开采殆尽的矿山,山几乎被挖空,只留下一处广袤的空地和一些还没有拆除的临时营房。 这些士兵将马车上的辎重卸下后便原路返回,依旧从西北门出了泰州城,不待天亮便尽数出了泰州城。 “轰隆”一声闷响,常年不开的西北门再度关上,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 宜王府内,书房的烛火,亮了一夜。县祝服 东方露白,晨曦照进,书房内的蜡烛才被吹熄灭。 书房内,宜王独自靠坐在四方椅上,食指不停地拨弄拇指上的那枚阳绿翡翠扳指。 直到跟随了宜王多年的近身随从出现在院里,快步来到书房外,禀报道:“主子,属下回来了。” “进来。” 男子领了命令推门而入,来到书案前跪地叩拜,喜道:“主子,大喜。” 宜王挑了挑眉,说道:“起来回话。” “是。”男子这才站了起来,从怀中掏出厚厚一册,先置于桌案之上,而后躬身将册子推到宜王面前,随后向后退了两步,答道:“小人昨夜已经将今年王府所属的田庄收成,还有私田的收成全部运送到了主子交代的地方,这是账册请主子过目。” 宜王将账册拉近,随手翻开一页扫了一眼,而后便翻到了最后一页,看到上面记录的总数,宜王的眼中也闪过了震惊,喃喃道:“竟真有奇效?” 立在书案前的男子附和道:“是的,小人亲自清点过,核验无误。特来给主人报喜的!” 宜王点了点头,说道:“分几次,秘密将粮草送到库中。外面的情况如何了?” “回主子,清庐县,清河县,清源县这三县旱情最为严重,不说颗粒无收也差不多了……其余毗邻六县也遭旱情,只是没有这三县这么严重。”
第147章 良心安在 吴蔚收到了高宁雪的回信, 高宁雪在信中告诉吴蔚,仓实县矿山的事情让吴蔚不必多想。如今京畿地区丹道之风盛行,但京畿周边的山脉, 要么隶属于朝廷, 要么就是某个世家大族的祖坟所在,已经无法在持续开采, 所以一些“烧灰”的矿主将产业挪到了偏远地区, 开采出来的矿石挑选一部分品相极佳的送到京城,剩下的要么做了染料,要么就炼成石灰, 或是旁的东西了。 只因仓实县漕运发达, 更利于运输大宗货物, 那些矿主看中了这里的地利,是以在仓实县附近采矿石的庄子有很多, 驿道上有些散碎的矿石也并非怪事。 另外,高宁雪听泰州的故人说:这一代出现了旱灾,又给吴蔚追加了两千两的银票, 让吴蔚用来进货,扩大米庄的生意。 本钱多, 大米的进价自然就低了。 米庄——事关民生,本着一个薄利多销的原则,赚的也只是那微薄的差价, 也可以说是一份辛苦钱儿。 真正资金雄厚的东家很少会考虑如此大手笔的投资米庄生意,也只有遇到欠收, 多灾的年份, 米庄的生意才会如此时这般火爆。 高宁雪在信中不吝赞美,肯定了吴蔚的经商眼光。 只是这次, 高宁雪没有在询问东方瑞的下落。 当时,吴蔚还特意把信纸翻过来看了看背面,确认了的确没有询问东方瑞的字眼。 那一刻,吴蔚的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在这样一个信息闭塞的古代,与一个人失联了,竟让人有种“永别”的感觉。 吴蔚又给高宁雪回了信,汇报了米庄近来的生意状况,以及她对这场旱灾所贡献出的那些“微不足道”的建议。 …… 此刻,吴蔚和翠微正在米庄内堂对账,最近米庄的生意火爆,少说一日也有几十单的生意,好的时候上百单也是挡不住的。 吴蔚对米庄的账目格外上心,每一笔收入,开支,都必须清晰地记录在册,包括日期,经手人,支出类别和收入明细。 吴蔚心里清楚:这铺子真正的东家是平佳县主高宁雪,虽然人家财大气粗,从来没有提过分成的事儿,但吴蔚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引起任何的误会和不快。 东方瑞下落不明,自己和三娘与高宁雪的羁绊似乎又淡泊了一些,在这样一个人治社会,能拥有高宁雪这样的靠山是何其的弥足珍贵。 有了这间米庄,至少吴蔚心里的那几个人是饿不死的,还能多少帮衬帮衬乡亲们,对此吴蔚一直心存感激,立志要把米庄给经营好了。 吴蔚也时常叮嘱翠微,账目一定要做细致了,若得空,就去核对金库和粮库的情况,若只是吴蔚一人做这些事,难免错落。 内堂中,只有拨弄算盘和翻动账册的声音,偶尔翠微也会停下和吴蔚商讨几句,她们的合作愈发默契,无需多言了。 “笃笃笃”敲门声响起,吴蔚示意翠微,后者拉来一块红绸子将账册盖好。 “进来。” 米庄的掌柜推门而入,叫了一声“大东家”“二东家”而后上前,停在三步开外,躬身说道:“二位东家,刘老板又派人来请了。” 听到“刘老板”这三个字,翠微立刻蹙起了眉头,抿着嘴唇将目光投向吴蔚。 吴蔚沉吟片刻,说道:“你去告诉他,我们米庄昨日刚回来一批货,我俩此刻实在是抽不开身,他提的事情我会慎重考虑的。” “知道了。”掌柜的躬身离去了。 待到掌柜的彻底走远,翠微才忍不住问道:“蔚蔚,你真打算考虑刘老板说的?” 吴蔚无奈地叹了一声,说道:“眼下已是大势所趋了。咱们一家硬抗意义不大,还很可能会被做空。要是一家米庄如此也就算了,除了刘老板,前天袁老板也找到我,提了提,大概都是一个意思。” “做空?做空是什么意思?”翠微问道。 “就是……整个泰州城里和咱们规模差不多的有八家米庄,那些小一些的家庭作坊咱们先不提。商人嘛,难免趋利。剩下的八家米庄若是私下商议好了齐齐提价,咱们家的米支撑不了几日,这是其一,其二……要是他们在提价之前,先把自家的陈米拿到咱们这儿来清仓,再把咱们的新米低价买走,等到咱们没货了,他们再一块涨价,结果也是一样的。到时候咱们积压了几仓库的陈米,他们再把陈米的价格定到和我们差不多,甚至比咱们略低一点儿,咱们的货全压在手里卖不出去。他们还是一样会赚的盆满钵满,把咱们自己的生意耽误了不说,咱们米庄的口碑也丢了。到时候全城的百姓都知道咱们‘吴柳记’没有好米。” 翠微的美目中闪过一丝错愕,贝齿划过下唇,惊呼道:“怎可如此卑鄙?” 吴蔚无奈一笑,叹道:“生意手段罢了,另外几家老板之所以对咱们如此客气,大概是还没摸清咱们的底细,不知道咱们两个女子背后究竟有着怎样的‘靠山’,可这事儿也经不起打听啊,咱们再怎么小心,底细也终有被人家摸透的一日。县主就算有心护着咱们,也是鞭长莫及,咱们一定要守住这个米庄,若是它倒了,咱们之前的努力就都白费了。” 翠微也明白吴蔚所言不假,还是于心不忍,说道:“可是刘老板要求咱们一斗米涨五文钱呢,一石米就是五十文钱,今年的米价已经很高了。趁着天灾涨价,是要遭报应的!他们派人来卖陈米,咱们就不能不收吗?”翠微搅了搅手中的帕子,眼眶有些红。 翠微是过过苦日子的,她还不能用绣品补贴家用的时候,柳家的日子过得很是清贫,作为一名挨过饿的普通百姓,翠微何其清楚一斗米涨五文钱对一个贫困家庭而言,意味着什么。 吴蔚也无奈地叹了一声,拉过翠微的手捧在胸前,柔声安慰道:“咱们是开门做生意的,哪有赶客的道理?再说他们那些老板又不会亲自上门,打发几个伙计乔装一下,或是叫上那些伙计的亲戚朋友们,咱们如何甄别?说到底咱们的本钱和人脉都太单薄了,根本无法和八家米庄抗衡。扛了这些日子不涨价,已属不易。你看张全都累成什么样了?运一趟粮食回来,休息不上两三日就又要出发,铺子里的伙计,掌柜,都有些扛不住了。咱们只能暂时先加入他们,说不定还能得到一些话语权,我会建议他们对粗粮和陈米不涨价或者少涨价一些。你想想,咱们过苦日子的时候……也不太舍得买新米的。更何况米价都涨成这样了,寻常人家要么买陈米,要么就买粗粮,现在还能吃起新米的都是家境殷实的,或是大户人家,他们并不在乎这三五文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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