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怎么说,还是要谢谢您,吃水不忘挖井人,我和绣娘也忘不了村长您的大恩大德。” 村长被吴蔚逗的哈哈大笑,吴蔚趁机说道:“村长,晚辈还有几件事,想向您禀报,请村长定夺。” “嗯,你说吧。” “村长,今年的收成……我想您心里已经有数了,虽然新皇登基减免了赋税,可是乡亲们还是要吃饭的,今年的粮食欠收,只能等明年的秋收了,往后一整年的时间乡亲们就要靠各家的余粮过日子了。咱们村里是块宝地,乡亲们呢也都勤俭,我相信家家都是有余粮的,不过我还是建议咱们村里囤点公粮,说句万不该讲的话,明年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趁着现在外面风调雨顺,将各家各户的闲钱儿集中一下,记上每一户出了多少,由村里统一到仓实县去采购粮食,大宗的粮食采购会比散买便宜许多,品质也有保证。” 村长看着吴蔚,并未言语,吴蔚起身朝着村长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村长,晚辈一片肺腑之言,绝无半点私心,粮食是家家户户必备的物资,即便咱们集体采买却没用上,也可以按照账目将粮食退给每家每户,咱们是大宗采买,到乡亲们手里以后他们就算拿去米庄卖了,也不会亏太多,万一要是用上了,能救命啊!” 村长点了点头,暗道:难得吴蔚一个外姓人能想到这一步。 “你说的不错,不过这件事我还得和里正还有村里的耆老们商量一下,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一并说出来吧。” 吴蔚从怀中掏出一沓图纸,双手捧着递给了村长,说道:“请您先看看这个。” 村长打开一看,里面是木工图纸,每一步都画的很细致,翻到最后一页成品是一辆车,却并不能坐人。 另外一份图纸画的好像是一个木桶的侧切面,桶里铺了一层又一层的东西,用笔都标明了,有什么碎石,细沙,碎木炭,木炭屑,棉絮,纱布…… 吴蔚解释道:“村长,这次去仓实县,我听人说在京畿地区,因为城池宽广,有些百姓离取水地太远,于是朝廷就发明了这种叫‘水车’的东西,由朝廷统一取水,用马或者牛拉着,沿途给百姓送水。晚辈这几日到各处水源地走了一圈,发现清庐县连同隔壁的清河县,水源都有干涸之势,我想不如咱们也请木匠造些水车出来,或是在村里光挖蓄水池,囤积些清水,要是真旱了,便由村里统一发水。” 村长听完眼前一亮,他正愁这件事呢,没想到这个解决难题的人竟是一位外姓的姑娘! “继续说。” “这个水车和马车的行进速度差不多,只要在内部加上隔板就能有效缓解水晃动的问题,最主要的是有了它咱们不仅可以储蓄水,还可以到几十里外的地方去取水,就算是去百里外,最多两天就能回来。” “嗯,不错。这个又是什么?”村长抖了抖另外一份图纸,问道。 “这个是一个简易的过滤系统,不知道村长您有没有发现,最近的水喝到嘴里味道发苦?特别是喝水,溪水,这是因为最近都没怎么下雨,河水和溪水的水量锐减,导致水里的泥沙杂质变多了,要想解决这个问题,就按照晚辈的办法,用那种最大号的笼屉,按照图纸的顺序铺上材料,然后扣在水缸上,把水缓慢通过过滤装置倒入,过滤到水缸里的水,味道会好很多,人吃了也不容易得病,但还是烧开晾凉后饮用为佳。” “果真如此神奇?” “晚辈今天回去就可以做一个过滤装置,村长何时有空,晚辈拿到您面前来演示一遍。” “好,你先回去,至于什么时候再过来,我会派人叫你的。” “那晚辈就不叨扰村长了,告辞。” “嗯。” …… 险朱赋 忙完了这些,米庄和榨油坊的开张已经结束了。 张水生和柳二娘子已经搬到了泰州府,夫妻共同经营榨油坊,张家老夫妇终究是舍不得田里的庄稼,哪怕是收成只有一分呢,他们也想等到粮食打出来以后,再到泰州去和儿子儿媳妇团聚。 榨油坊原本就有一批老客人,重新开业以后很快就有了生意,虽然赚的不多也很辛苦,张水生夫妇却很知足。 至于米庄,吴蔚将其交给了曹把头的人暂时代为经营,这批粮食是从仓实县大宗购得,利润空间很客观,张全考察了泰州城内的粮食市价,报给吴蔚,吴蔚定了一个平均值,但是吴蔚家的米品质好,生意不错,很快就赚到了流动资金,一部分被吴蔚用来收购本地农户出售的粮食,另一部分则用来到仓实县进粮,张全负责上货。 柳老夫人和绣娘舍不得半山小院的生活,决定暂时不搬,等到来年春暖花开以后再决定,反正铺子有张水生和柳二娘子帮忙照看着,每隔半月柳二娘子都要回来一趟,回婆家看看,再来娘家探望,顺便把米庄的账目给带过来。 且说,吴蔚从张家村村长处回到家以后,立刻就找齐材料做了一套净水装置,可这一等就是一个月,这一个月,只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小雨,河水和井水的水位再次下降,大地开始出现裂痕,总算等来了村长派来的人。 吴蔚带着净水装置来到了张家村祠堂,里正和宗族耆老来的很全,吴蔚让人打了一桶浑浊的溪水,当场演示了过滤装置的威力,过滤出来的水非常清澈,烧开就可以喝了。 见吴蔚所提供的装置如此神奇,一众老者十分心动,当场敲定通过了吴蔚的两项建议——水车的制造以及过滤装置的制造。 至于粮食的采购,还迟迟未能决定。 无论怎样,计划总算是提上了日程,吴蔚却忍不住暗自腹诽,人家张成那边水车都已经建好了,蓄水池也在挖掘中了,这边却刚刚开始,眼看着都要断流了! 或许是上次给高宁雪的信起了作用,那次吴蔚在信中委婉地提了下张成的境遇。上次与张成见面,张成欣喜地告诉吴蔚:他得上峰赏识,清河县的小吏乡绅们见风使舵,如今再不敢把他的政令当耳旁风了。 对于张家村决策滞后的事实,吴蔚深表遗憾,不过她早就把水蓄好了,山洞里一百多个装冰的木桶全部过滤后装满,从仓实县带回的所有水车也都装满了过滤后的水,如果只是他们两家用的话,足够用上一两年了!
第145章 安家泰州 就在所有人都在为了想象中那个美好明天努力奋斗时, 秋收悄无声息地来了。 一股无形的压抑气氛,笼罩整个张家村,甚至是清庐, 清河甚至更远的地方。 今年的收成竟连去年的一半儿都没有, 有些得天独厚的地方,比如曾经是湖底的小槐村, 得益于土壤肥沃收成大概能达到去年的三成左右, 还有些临近水源的地方,由于灌溉便利,差不多也有三成左右的收成。 再有就是勤勤恳恳的人家, 与天斗了一春一夏, 人晒黑了也瘦了, 勉强才出了去年两成的收成,比如张水生家, 吴蔚家。 更多的人家,打出来的粮食只有去年的一成,一些不把旱情当回事儿的人家, 几乎到了颗粒无收的地步。 这几日村子里安静极了,就像是大厦崩塌前的最后一刻宁静, 仿佛谁家先发出声音,便会先倒塌似的。 村民们开始变得行色匆匆,沉默少言, 哪怕是熟人见了,也不似从前那般热络, 只是抬眼对视, 点头示意,而后叹息着各自离去。 最先绷不住的, 是那些家里本就没有多少余粮的人家。 某天傍晚,正是吃晚饭的时辰,不知谁家的孩子因为不满家中餐食的质量骤然下降而哭了,随着长辈的呵斥声,媳妇的哭声也传了出来,带着迷茫和绝望。 很快,吴蔚和绣娘发现原本清净的半山腰有了“客人”,一些村中的妇人开始三五成群地上山,捡蘑菇,挖野菜…… 这些人倒也不是家里头一点儿余粮都没有了,而是居安思危的意识,刻在每个农人的心里。 当了多年巧妇的人,只需到自家的粮仓地窖瞥一眼就知道余粮能坚持多久,农户最怕的便是坐吃山空,绝不会等到无米下锅再想办法。 吴蔚当机立断将池子里养着的最后几尾肥鱼都杀了,洗干晾干后用厚厚的盐渍了起来,藏到地窖里。 暂时还没有人打小院的主意,可吴蔚知道:是时候搬家了。 别等到惹人眼红结了仇,那就得不偿失了。 对于眼下的状况,吴蔚也很难受,可是在浩渺的自然之下,人类的力量太渺小了,这几个月以来,吴蔚几乎做了所有她能想到的应急措施,可看着一个个满眼焦虑的村民,吴蔚深刻地感受到了什么是杯水车薪。 绣娘,如今应叫她翠微了。 翠微看出了吴蔚的心思,安慰了好几次,并告诉吴蔚一个好消息:昨儿吴蔚出门那会儿,村长派人到家里来,说是村里决定统一采买粮食,买回来以后按照各自缴纳的银子分粮,大宗采买价格会便宜不少,同样的银子能买到更多的粮食。 村长还联合毗邻的几个村子,有小槐村,桑叶村,梨树村……目前已有七八个村子,村长还给清河知县张成修书一封,询问清河县是否也有村子愿意一同采买粮食,并请张成出面做保,派遣衙役护送粮食。 吴蔚一家人商量过后,决定在入冬前搬走,以免节外生枝。 吴蔚负责到当地府衙办理迁令和文书,翠微和柳老夫人以及李大姐一家帮忙收拾。 李大姐一边帮绣娘装行李一边抹眼泪,不舍地说道:“我听人说那城里头人情味可淡泊了,有小偷光顾街坊邻里都不会喊一声的。你说你们好不容易在这儿站稳了脚跟儿,怎么说走就走了?” 翠微面露戚戚,心中难免不舍,说道:“今年普遍收成不好,米庄生意红火,光靠那几个伙计根本忙不过来,遇到大宗的买卖,东家不在连个拍板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这怎么行呢?我们家这个情况李姐最清楚了,我和蔚蔚是分不开的,我娘年岁大了,怕孤独,我们得时时陪在她身边……我们也舍不得你们一家,我和蔚蔚商量了好几日才算是定了搬家的事儿。” 李大姐叹道:“好哇,人往高处走,你们俩守着米庄定能赚大钱,看着你们日子红火,我心里也高兴,记得常回来看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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