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昱没说话,看着也不嫌弃得澹台禾就往旁边一躺,眼神默默得盯着他,后者被盯得发毛,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任盛华一把拉走,把池田靖旁边空出一个位。 竹昱躺了下去,把一床棉被给她掖了掖被子。 裘梧把煤油灯一关,屋里黢黑,窗外的月色都渗不进来。 池田靖侧着身,背对着竹昱。琥珀色的眼眸在黑暗里被洗的清晰而明朗,可含着的情愫复杂晦涩。她听着那几个大老爷们儿悉悉索索的翻身声,竹昱睡觉很老实,就像她冷面冰山的做派一样。 她缓缓的转过身,看着仰面平躺的人,即使在黑暗里她也能精确的刻画出她的侧颜,印在心里。 耳边逐渐传来任盛华一帮子的鼻鼾声,池田靖悄悄地往她身边蹭了蹭,下巴扣在她肩头。她把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摸进了竹昱的被窝,轻轻的牵上她的手。 池田靖感受到她把自己回握起来,指腹摩梭了片刻,搔的她手心痒痒的,心里也是。竹昱在她手上点了点,摩斯密码通话:“——睡不着?” 她贴在竹昱耳畔,微乎几微的呼出口气,吹的竹昱耳垂微烫。 竹昱骨节分明而修长的手指微微蜷曲,在她手心点了点。 “——不要,勾引。” 池田靖无声的笑了,颤抖感被紧贴的竹昱感受到,后者受不了,扭过头看着她,二人鼻间相贴。竹昱的声音细如蚊吟:“今天的烟头,被人捡了。” 池田靖抬头看了眼角落里松掩着的一块砖,把脸埋进她颈窝,微微的点点头。 “没有,”她回答,“只是普通的烟。” 回来的时候没有走水路,而是换了一条这么艰难险阻的小道,说明警方已经行动,并且自己原先丢走的那根烟起到了作用,国境界线被重新排查,走私活动受到打击。走私犯和毒枭不是傻子,最近放出来的人都要查,自然严得多。 马仔把自己的烟重新审查正中池田靖下怀。 竹昱把她的大半张脸掩在自己颈下,微微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嘴唇看不出动作,轻声说:“佛堂……” 池田靖的眼眸在黑暗里清明。 “门和墙上的漆。”竹昱点到。 池田靖会意,眼神一凛。 那个有些像正红色但又不是的颜色很熟悉,难怪自己一进去的时候会有一种眼熟的感觉。 是被分尸了的陈粒茗用于祭祀的礼盒的颜色,包括里面的隔水材料。 看来还有很多需要查证的。池田靖微微蹙眉,没说话,抬手抱住了竹昱。“睡吧,”她轻声嚅嗫,“保存体力。” 其实竹昱心里还有很多疑问,比如为什么一定要在清河杀死那一批马仔,为什么能做到与毒贩耍着刀枪谈笑风生、啖血嗜肉,为什么能吃的惯很多作呕的东南食物,她侧头却发现对方已经睡着了。 或许池田靖早就给出过自己答案,也从不避讳自己探索这个答案。但是竹昱越是了解,心里就越慌,莫名的一种直觉告诉自己这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你在这里,会有一种融洽的归属感? * “三叔。”马仔把手机递给男人,“没有问题——这一单子做的很漂亮,东家给了回复,还把这些人夸了夸。” 陈三神色平静,目光淡淡的盯着手机,叼着烟缓声道:“看来是我小看了这甘老汉儿的闺女。” 陈三“走水”多年,见过的血腥残酷比他儿子吃过的饭都多,头一次听见对一个丫头有这么高的评价。陈焰有些不服,嚅嗫道:“也没什么吧,不就是……” “你他妈把嘴闭上。”陈三连眼神都没给他一个,声音不大却足够威慑,“你个没毛儿的小子——你自己去看看,如果不是因为你老爹是老子,谁他妈把你跟个大人物供着。” 陈焰闭了嘴,偷瞄一旁的陈阿桂。 “这几个都是从小跟着甘老二干的小子,没跑儿的。”陈阿桂及时补充道,“尤其那个甘和乐,是甘老二当初来G市找我的时候还特意提到的闺女,不是一般能干。” 陈三耷拉着眼皮,心不在焉的应声道。 “哥,”陈阿桂问,“怎么了这是?” 陈三回了神,抬手揉揉太阳穴。“没事,前段时间下海赶的那批货到了地儿商量的过程出了些岔子,东家那边说就是前两天,陈村沿着顺下去到清河最近的一条道被发现了,刚开始以为是中国的渔船,没下死手,没料到是他妈条子。” 陈阿桂吸了口气,身子往后面的真皮沙发上倒了倒。 “所以——?” “所以,”陈三冷笑道,吞云吐雾,“二号厂子最好的一条运输口断了,以后只能再找别的漏洞。”他声音似乎是因为抽了烟的缘故,发哑,“真他妈日了狗了!” 陈阿桂静静的听着,没吭声。 这么一来,对于二号厂子的打击是巨大的。二号正好是陈三手底下全权掌握的毒品制作,这下几乎是对半亏损。陈阿桂也点了支烟,把马仔和陈焰都赶出去,“东家发火了?” 陈三冷哼一声:“东家发什么火,陈村想要被端掉,除非佛祖显灵!” “东家的消息比我还快些,”他说,目光不聚焦的看向西南角的一尊佛像“伽摩洛”,“ta告诫我仔细些,小心有不干净的东西混进来。” 陈阿桂唔了一声。 陈三又兀自的抽完了一根烟:“话说回来,那五个人呢?” 陈阿桂:“哦,才回来,一身风尘的,我叫人先回家里收拾收拾再来见你。” 陈三看了眼墙上的钟,“算了,赶了一天多的路程,人也累,派个人叫他们先睡吧,明天再来。”他顿了顿,又说,“明早过来,一起把祠堂也去了,让人收拾干净利落些。” 陈阿桂应下。 陈三又不说话了,他眉心微蹙,也算不上心情不好。东家的意思表达的如此模糊,模糊的似乎有些兴奋——这种奇怪的感情让他毛骨耸然。 “没有圈套能逃得过我的眼睛。”面对着对方的提醒,陈三自信的这么说。 “但是如果圈套就是猎物本身呢?”东家把茶杯一放,咧嘴笑道。 ---- 感谢观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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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72 池田靖一行人是晚上到的陈村,灰头土脸,在健壮的人经历这么一遭也顶不住。陈阿桂给他们安排的屋子里,几人陆续洗了个澡,洗去身上一身疲累,张梅又端来五碗清汤面,几日不见,这个女人瘦了很多。 “没有毒的。”她开口就是这一句话,真诚而惶恐,“只是……我一个女人不懂,但是这个很危险,每次我男人回来都要煮一碗面……” 上车饺子下车面。 池田靖擦着头发出来,看着毛巾上沾着的黄色染发色素,默默吐槽陈耀光真是抠搜,买的染发剂这么廉价。竹昱散着半干的狼尾,坐在土炕上,谢过了张梅。 等人走后,池田靖看着桌上的五碗面,面色平静,不知道在想什么。 “饿了?”竹昱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问。 池田靖回过神,微微笑了笑摇摇头。“在想些乱七八糟的哲学问题。”她笑道,“我就算饿了也还不至于这么没有防备心。” “在想什么?” 池田靖坐在她身边,后者自然的接过毛巾给她擦着头。“人性真是一个很神奇的东西,不是吗?”她说道,“复杂而多变,甚至无厘头。” 竹昱没吭声。 就像她搞不懂张梅这在大冬天依旧冒着热气的五碗面送来的真实含义,搞不懂在这个集体贩毒的村子里的那些如同张梅一样存在的人。 身处这样的地方,人心会是不同的吗? “人的欲望有太多,个人从出生开始就是一个不定性体。”竹昱说,“所以从无知到明理,是一个过程,或许明显灌输或许潜移默化,人不是生而知之的。” 池田靖背对着她,琥珀色的眼眸玄寂而清明。“那你相信这个世界会有天生的坏种吗?” 脑袋上的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或者换个说法,”池田靖没回头,问,“这个世界每个人生下来便有着自己的性格,好人,坏人,各司其职。” 竹昱拿指腹搓着她掉色的长发稍。 竹昱淡淡的说:“智商和天赋是个人先天所带的,这是作为独立的个体拥有的特点。但是性格和情商是在人类中产生的,造就的因素太多,太杂。” “人类是群居型生物,情感、性格、个性的形成是在与他人交流沟通中产生的一种精神表现,并且被具象化。因此单个的人类需要通过在群居里学习,或者受到他人观念影响才能塑造出一个完整的人格。” “所谓的天生坏种,不过是对于教育的失败找的借口而已。” 池田靖没说话,低头扣着手上的倒刺。 * 任盛华等人洗完了澡,带着一身水汽出来,几人把煤油灯灭了,坐在榻上悄声密谋。裘梧映着微弱的屏幕光,成功再次与警方大部队取得联系。 “计划明早去祠堂。”竹昱简短的进行了汇报,“之前的运毒行动很成功,没有引起怀疑。” 毕竟身处狼窝,拉家常家短的就先憋着,把公事汇报完。池田靖接过竹昱手里的联络器:“文队。” “明天安排大部队埋伏陈村周围先前踩点的狙击位以及隐蔽位,注意粮火充沛,我们可能需要大伙多熬几天。”她沉声道,“差不多可以收网了。” 电话另一边一同在听的文景人心里忽然舒了半口气,“需要什么时候抵达?” “明天早上,在我们进入祠堂之后就大致部署好。”池田靖说,“最坏打算,你们要卧伏一天左右。” “一天够么?” “够。”池田靖回答,“最迟24小时,如果接下来没有接到我们直接联络或者陈阿桂的传递,24小时后就强攻。”她顿了顿,“地形和人员方位都清楚了?” “清楚了。”祁柩回答,“你们……” “据陈阿桂说法,国境线最大的偷渡口被封了,”池田靖语气里带着些许笑意,“不错啊,办事效率挺高——与之最近的二号厂子的生产口受阻,陈村今年过年不会太平。” “明天去祠堂,旁边就是佛堂,八成会一起去。那么那位谈之色变的当家估计也会露面,毕竟——”池田靖话锋一转,“陈粒茗的残缺部分尸体大致找着了,不过估计没有带回去善后和分析的意义了。之前让查的色素类型找到了,就在佛堂。” 澹台禾和任盛华靠在墙上,神经紧绷的观察着四周动响。 “佛堂里的秘密很大,”池田靖笑了,琥珀色的眼眸沉邃又夹着一丝阴冷,“按着陈阿桂的说法,这位当家估计不是什么善茬。” * 祠堂门前,陈焰带着五人站着,回头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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