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丹低着头,颤颤巍巍的在人群里举起手。 “甘阿——甘当家的。”他说,“我……我举报……” “我看见是他,是这个崽子拿的,”他说,指着身边那个骨瘦如柴的男孩,“今早上停船休息……他进过舱室!他、他也沾叶子,说不定就是想自己吸!” 这个眼看不过十几岁的男孩被吓得六神无主,直接跪在地上泣不成声。他赶紧把藏在贴身内衣里面的海.洛因全权掏出,“当家!当家!!我是一时糊涂!不是的,您别不要我我的叶子抽完了啊——!” 他不停的吸鼻子,双眼通红:“阿丹、阿丹哥跟我说就一点点,不会有事的——我求求您——” “砰!” 男孩的保持着双膝跪地,直着身子捧着毒品的姿势,声音戛然而止,伴随着血腥在浑浊的空气里炸开,阿丹站在旁边,身上被溅了一滩血,脸吓得煞白。 池田靖放下枪,捻起衣角擦了擦。周围的马仔大气不敢出,气氛瞬间低到了冰点。 眉泊的笑容彻底敛了,神色正经起来;任盛华等人震惊,但在这种特殊情况下谁也不能暴露。 “甘阿妹,”眉泊见状赶紧斡旋,“差不——” “阿丹。” 池田靖站起来,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如蝼蚁般的马仔纷纷避让。男人被叫住,朝后伸手想要拽住几个同伴,却绝望的扑空。 她站在他面前,连头都不需要抬,阿丹弓着腰,池田靖措不及防的往他小腿上踹了两脚,他吃痛的跪下,也不敢出气。 “你带的人?”池田靖把枪口抵在他额前,余温将人定住,跪着的人吓得爬都爬不起来。“我的船上放了四个,你应该是焰哥亲点出来的老人了,”她微微弯腰,嘴角带笑,“怎么这么没规矩啊?” 阿丹呆若木鸡,口齿不清。池田靖转头让竹昱四人过来,跟他们耳语几句,后者点点头走进人群把几个马仔押了出来。 “不说实话?”池田靖扣开弹夹,笑着转过头礼貌问候,“还有5颗——眉老板,待会儿要是不够用了,还得借您的几枚子弹使使。” 这话说的乖巧恬静,但是一点儿都没有商量的意味。 “我说!我说!”阿丹吓得直哆嗦,没想到这个娘们儿这么吊,“就是——就是焰哥准的……” “是……是包哥看不惯……”它颤颤巍巍的坦白,“就吩咐了一些……我们这些老人,说、说镇不住的……而且,而且焰哥也默许了!” 最后一句话说的理直气壮了些,似乎是找到了靠山,眉泊微微蹙眉,眼珠转到池田靖脸上。后者果然笑容淡了些,背对着一排跪着的人,抬手从旁边的马仔腰后抽出枪扔给任盛华。 “砰!” 池田靖连头都没回,像是打牙祭一样崩了阿丹的脑袋,任盛华转过脸,看了眼竹昱、澹台禾和裘梧,四人开枪解决了剩下的人。 “砰砰砰砰……!” 她坐回位子上,抬手揉了揉耳朵。眉泊赶紧扯出笑,招手叫人收拾,“甘当家的真是杀伐果断哈!” “过奖。”池田靖微笑着敷衍一句,转头扫了眼人群,看着一个半大的男孩,用枪指着:“你,对,就你,出来。” “干过吗?” “干、干过。” “懂规矩?” “懂。” “后面的路子你在我的船上干事儿。”池田靖吩咐,对着眉泊说,“眉老板,带着的人就归这个小子走——还请留个饭?” 眉泊回过神,满脸堆笑着把人迎上车。 ---- 感谢观看~
注:①缅甸语,是的
②缅甸语,马仔、背包客
③缅甸语,哥哥们
第70章 70 孟温向北,掸邦和克钦邦的边界,孟马。 土路,石棉瓦盖的矮房一排错落的排在马路旁,才下过雨,地上大大小小的水洼和泥泞的地印出各种鞋印和脚印。 几十年前的这里还是缅甸最繁荣的地方,可惜自不量力的战争把首都打到了南边,留下来的只剩走私、疾病、毒品和贫瘠。 奔驰轰鸣着碾过泥地,伴随着枪声霸道的响起,哭喊、恐惧尖叫打破了堕落的沉寂,终于把这里的浑水搅动了些。 当地人叫喊着缅语,在看清车子和雇佣兵的行头之后立马掩了气息。 “嘶——”池田靖刚刚拧开保温杯,坎坷波折的道路摇的杯里的水洒出来了些,她皱了皱眉,接过竹昱递来的纸巾。 “这里路,不好。”司机是个缅甸人,会中文,但是很蹩脚,却爱说,拉着嗓子朗声道,“当家,多担待。” 他的声音不好听,是那种雇佣兵常年野战所遗留下来的创伤之一。池田靖听着头疼,礼貌的扯扯笑,心念他好好开车就行了。 “密支na破成这样了?”澹台禾坐在后排,声音不大的问,“好歹也是前首都……” “战争,‘生意’。”司机回答,“您,没有来过?” “我三哥和四哥走的是克钦邦的线。”池田靖淡淡的回答,扭头看着窗外的寂寥,“好多年不见了。” 确实,很多年不见了。 池田靖、竹昱和澹台禾坐在头阵的车上,车前挂着一块红布,墨染着的佛像的图案赫然彰示在车前;后面跟着加装防撞和支台的卡车,陆续四辆运着海.洛因,车顶蹲着一面谈笑风生嚼着大.麻,抬枪扫射的雇佣兵;最后一辆与池田靖所坐形制一样的奔驰由任盛华和裘梧扫尾。 “眉泊老板真是大方!”司机粗声大笑,“这个,”他指了指车,“我没有见过,第一次!没有人敢乱动。” “是么。”池田靖一手撑在车窗上,歪着头,嘴角似笑非笑,“回头替我谢谢眉老板。” 眉泊算是孟温的最大的地痞,手底下好的真家伙不少,但是为人不及东西大方。敢这么大肆张扬的拉着雇佣兵护送他们,显然是下了血本。 眉泊无聊的摆弄着手里的枪,弹夹拆了装,装了拆。属下看着他的举动,斟酌片刻还是问了:“当家——” “嗯?” “扛把子的兄弟,”属下语气不是很好,脸色也是,“就这么给他们了?” 眉泊似乎没有他那么不适,语气轻松:“是啊,有问题?” 当然——这一路不可能没有摩擦,即使打出这位东家的牌子,也不一定能保证所有人能不眼红这好货。“兄弟们的死伤,他们不负责。”属下沉着声,不满道。 眉泊一挑眉,朗声笑起来。他把弹夹重新扣回去,里面少了两颗,“这样的姑娘,可太少见了!”他把枪往桌子上一拍,“死了这个丫头,我才觉得可惜。” “她和她爹一点儿都不像,倒是四个儿子很亲生。”眉泊语义不明的说,叼着烟望向南方,“损失几个马仔,不亏。” 属下皱眉:“您是指她杀人?”这并不稀奇,这里是缅甸,穷人的命与畜生同贱。 眉泊摇摇头,并没有解释。他知道这个东西跟他解释不通,自己在这一行干了几十年,自诩三教九流什么没见过,这个丫头却让自己眼前一惊。 她和那位东家很像。他这么想。 * 眉泊手下的雇佣兵都是缅甸、越南人,少有会中文的,跟一队的人交流不便。当然,后者没有想要交流的意愿,竹昱坐在车顶,仰头看着这篇澄澈的夜空,繁星点缀,好不璀璨。 那边烟味儿太重,还有不少抽叶子的,竹昱不喜欢,顶着这张冰山脸也没人怀疑什么。 不远处,几堆火篝燃着,池田靖接过司机手上的瓶子,嗅了嗅,笑着说了两句听不懂的缅语,引得他哈哈大笑的接回去。她站起身,抽出蝴蝶刀,在羊腿干上干脆利落的划下一块,叉着走到车前。 人群渐远,嘈杂声也隐弱了。 “哥哥。”池田靖用着很重的口音叫她,声音不小。竹昱转过身向下看着她,没有笑,平静的看她晃晃手上的肉干,“拉我上去嘛!” 竹昱的目光微微侧瞥,余光看见了不远处紧盯的眼睛。她一勾唇,其实这个高度对于池田靖的身手根本不是事儿,她还是搭手把她拉了上去。 “你不吃东西,”池田靖把刀上的肉拔下来递给她,盘腿坐在她身侧,笑道,“吃点儿,等会儿还要赶路,不知道还会不会遇见‘蛇头’。” 她一手撑着头,笑得乖巧恬静,手指贴在耳骨处,清晰缓慢的敲着。 ——“情况,怎样?” 五个人的微型耳机里,清晰的录入了她的摩斯密码。 “不饿。”竹昱声音微微压低,沉却不腻的清冷音带着些许宠溺,“你吃。” “那不行,鬼知道等会儿会遇见什么呢,”池田靖瘪瘪嘴,略带撒娇的语气靠倒在她肩上,哼哼道,“你看大哥吃的多香……” 耳机里传来陆续的四组摩斯密码——“无”。 与此同时靠在卡车门边的任盛华被无端噎了一下,满脸黑线的往那边瞥了两眼。 篝火旁,带着红绳的男子听着耳机里传来的监控音,朝旁边的人摇摇头。虽然池田靖借刀杀人的解决掉一批眼睛,但是这帮马仔里没有一个自己的,说白了就是给陈家干事。 她现在还没有得到认可。 竹昱伸手顺势搂住她,在她布满疤痕的脊背上摸了摸,“别闹我,”她语气里带着鲜少的笑意,连同眼睛里的一样,皎洁印了进去,“你好好靠着。” 池田靖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给她喂了一块肉干。“羊肉的,做法是掸邦风味。”她说,“之前叫老爹带你来你不来——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惯。” 掸邦做法,说是风干,其实浸了油,又拿重盐重辣腌制,哪怕是储存这么久的,放在鼻间还是呛得很。竹昱嚼着,没有多少喜怒在脸上:“你喜欢?” “唔,没说多喜欢吧,吃的惯。”她知道竹昱在问什么,一语双关的回答,她无聊的把那把蝴蝶刀耍出火花,“我没什么忌口的。” “差不多还有一天的路程,”竹昱说,“等这趟完了,回去过个好年,给你做好吃的。”她顿了顿,转头用下巴搁着她的头,“想吃什么?” 夜里的林里很冷,逼近零下的气温把守在卡车旁的任盛华等人冻得直咬牙。远离火源自然不会多好过,不过池田靖感觉竹昱很暖,把自己都捂暖了。 “嗯……”她有些心不在焉,似乎精力全在在指间飞舞出残影白刃的刀片,“都行,你去问问三哥四哥想吃什么。” 竹昱被气笑了:“我问你呢,管他们做什么。” 池田靖倏的把刀子收了,斜睨了她一眼。“你们就是缺心眼儿,”她嗔道,“老娘一天天的脑子里全是帮你们盘算着怎么活过一天是一天——你们不当家么,哪里管这些。” 竹昱没说话了,一只手缓缓的在她背后顺着脊骨,像撸猫一样顺着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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