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兵叹了口气:“是啊,这么一来,世家哪里愿意妥协。咬牙硬撑着,就指盼着咱们这些当兵的,能帮他们守住昭平关,把蛮人打出去,他们好在关内继续享福。” 其他士兵听了这番话,个个义愤填膺。 “老子在边关流血流汗,就是为了保护这些臭虫,真是不值当。” “叔,你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去投奔女帝了。”年轻的小子说道。 “老叔,你说女帝不渡江,万一北边守不住了,被蛮人夺了去,对她也不好吧?”一个士兵担忧地问道。 老兵沉思片刻后说道:“我估摸着,女帝也不愿看到这样的结果。但若是世家还是冥顽不灵的话,她可能也会狠下心来不发兵。等到蛮人真的占领了北边之后,她再以收复山河为名,遣兵渡江,将蛮人驱除出去,再把领地和财富从蛮人手中夺回来,重新分配。” 小年轻突然笑道:“这不相当于把财富洗白了的意思?” 老兵笑了:“可不是嘛,不过咱们北边的这些兵蛋子和老百姓可就惨了。” 说完深深叹了口气,“女帝这招是狠了,只是北蛮军如此骁勇,到时候北方沦陷,她想要夺回来,怕是难咯。” 小年轻忙道:“听说南边出了个女将军,很是厉害。” 老兵摇了摇头,沉默不语。 一个女娃娃,细胳膊细腿的,能厉害到哪里去。 …… 当夜,夜色如浓墨般厚重,狂风呼啸。 昭平关大营内,灯火如豆,稀疏而黯淡。 士兵沉浸在睡梦之中,却不知死亡的阴影已近在咫尺。 西营一名士兵半夜起来放水,迷迷糊糊之间,眼前突然闪过一道黑影。 睡意在一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他惊恐地张嘴欲呼,但短促的呼喊声还未完全发出,喉咙便已被冰冷的刀刃割破,最后瞪大双眼,倒在了血泊之中。 几乎在同一时刻,一道尖锐的号角声刺破了夜的寂静。 这突如其来的警报声如同惊雷一般,瞬间将整个营地从沉睡中惊醒。 “敌袭——!” “敌袭——!” “列阵——!列阵——!” 呼喊声此起彼伏,打破了夜的宁静。 秦欢从梦中惊醒,听到外面杂乱的脚步声,一股寒意从脊背直窜上心头,浑身一震,瞬间坐起。 眨眼之间,长刀已然握在手中。 身上的甲胄,睡前并未解下,随着他站起身来,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将军,是羯族人夜袭,大约五千多人,目标直指西营。”传令兵匆匆赶来。 大营坐南,两翼分东西两营,西营存放着仅剩不多的粮草。 秦欢心中暗骂一声,他本以为西边有栖山阻挡,羯族人不会轻易发动攻击,没想到还是低估了这群人的狡猾。 他大步走出营帐,高声呼道:“擂鼓,迎战!” “何副将带一万人马留在大营防守,其余人等随我前往西营!”秦欢果断下令,转身跨上战马,直奔西营而去。 等赶到西营时,只见火光冲天,浓烟滚滚。 士兵们正在奋力抢救粮草,而羯人则趁机在暗处发动攻击,一时间惨叫连连,惨状不堪。 这些羯人似乎已经摸清了对西营的布局,不断利用火光和烟雾制造混乱,分割包围小股守军,逐一消灭。 秦欢见状心中一紧,大喝一声:“弓箭手准备!火矢齐射!” 很快,一支支带着火焰的箭矢划破夜空。 火光中,羯人的身影不再隐蔽。 但即便如此,这些人依然勇猛异常,利用火势发起更加猛烈的攻势。 边军顾及粮草,一时间投鼠忌器。 “稳住阵脚,结圆阵防御!”秦欢迅速调整战术。 士兵们迅速反应,围绕着粮草堆形成坚固的防御圈。长枪兵在外围构成第一道防线,抵挡敌人的冲锋,弓箭手则在后方持续输出,给予敌人重创。 眼看阵型奏效,羯人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找到切入点。 双方正在僵持之际,大营那边突然传来了震天的喊杀声。 秦欢瞬间绷紧了神经,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很快,一名士兵跌跌撞撞地跑过来,面带惊恐地报告:“将军,不好了!蛮人…蛮人正在攻打我们的大营!” “来了多少人?”秦欢紧张地问。 “太多了,整个隘口前面黑压压一片人,根本就望不到边。”士兵气喘吁吁地回答。 听到这个回答,士兵们心头突突直跳,有人眼里已经透露着绝望。 蛮军驻扎在红谷的队伍赶上来了! 而且羯人和北蛮还联手了!一个偷袭西营吸引火力,另外一个直奔大营而去,目的就在昭平关关隘隘口。 秦欢最怕的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整个昭平关只有不到三万残兵,如何能抵挡得住? 一时间心跳如擂鼓,他似乎已经意识到了,今夜或许就是他们这支边军的生死存亡之际。 “传我命令!”秦欢大声喊道,“所有人做好最坏的打算,我们没有退路!” 他迅速调整战略,下令全军放弃西营,全力回防大营。 然而,所有人都明白,面对悬殊的兵力对比,这一切努力或许都是徒劳的。 但已经由不得他们多想了。 混乱与火光中,边军且战且退,往大营方向奔去,而羯人像毒蛇一样紧追不舍。 火光中,每一声惨叫都像一把尖刀刺进秦欢的心脏。 他转头回望着身后战场上惨烈的景象,心中充满了无尽绝望,仿佛看到了边军正在一步步走向毁灭的深渊。 但他们不能再退,只能战死。 今夜之后,异族将会从他们的尸体上踏过,长驱直入,攻入上京。 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无力极了,手中的大刀几乎再也握不住。 就在在这紧要关头,东面突然出现了密集的星星火点,震耳欲聋的喊杀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将军,好像是援军!”小兵一抹眼睛,哭喊道。 秦欢想都不想,直接摇头:“我们没有援军!” 他们边防军就是最后一道屏障,宇文敬不会舍得把上京的十万禁军调出来支援他们,那是他最后的底牌,这些绝对不是禁军。 或许是蛮族的后备军也说不定,倘若是,那就是来向他们索命的.。 “将军,冲在前头的是位女将——” “女将?”秦欢终于停下了步子。 手下士兵一听,顿时兴奋起来:“莫非是南边的女将军?梨花大将军?” 秦欢瞪大了眼睛,远远眺望着北边。 一大片火光之中,数万铁骑,仿佛天降神兵一般。 人数之多,同样望不到边。 整个地面都在震颤。 而当先一人身披银甲,手持长枪,英姿飒爽! 在她身后,数万精锐骑兵如同狂潮般席卷而来,马蹄如雷,尘土飞扬,卷起一阵又一阵的烟尘,银色的身影仿佛要将这黑暗的夜撕裂。 真的是位女将! “难道真的是那位女将军……” 士兵们看到这一幕,无不欢呼雀跃:“南军来了!我们有救了!” “是女帝派人渡江来接应咱们了!” “弟兄们,杀啊!冲出去!杀这些蛮人个片甲不留!” 士兵们瞬间士气大振,原本笼罩在心头的绝望一扫而空。 他们挥舞着手中的兵器,发出震天的喊杀声,仿佛要将这些日子的压力与恐惧都宣泄出来。 蛮军怎会料到大半夜的居然还有这么一支庞大的队伍出现,不得不放弃隘口,转头和援军对上了。 为首的阿鲁纳和援军女将领率先斗在一处,但是让所有人万万没想到的是,都还没来得及眨眼,阿鲁纳就被挑下马,身首异处。 还不到十招的工夫。 双边战争一触即发,甚至前头的队伍已经交上手了。 却听到一阵嘹亮的号角声。 呜—— 呜—— 呜—— 是蛮军退兵的信号。 “暂时避战——”蛮军中有人喊道。 对方似乎已经意识到,今夜奇袭的目的必定不能顺利达成,加上关隘易守难攻,再打下去,结局难料,并非他们想要的结果。 尤其是突然冒出的这支援军,首领竟如此厉害,几招之内便能把阿鲁纳挑下马来。 阿鲁纳可是北蛮的十大勇士之一啊! 探不出深浅,避战才是上策。 羯人和北蛮军如潮水一般退去,留下了满地的尸首。 两军会合,士兵们欢呼声震天。 秦欢腰间中了一刀,鲜血染红了战袍,看起来颇为狼狈。 但仍拄着大刀朝援军迎了上去。 迎面而来的女子,年轻得过分,但眼神坚毅,容貌秀美。 任谁也想不到,这样一位年轻的女子,竟是女帝的得力干将,能号令数以万计的大军为她作战。 “秦叔叔——” 一位小将紧随其身后,大老远向秦欢打招呼。 秦欢定睛一看,脸上露出了惊喜之色:“昭然侄女,你怎么也来了?” 秦昭然笑眯眯道:“侄女我如今可是女皇陛下钦封的平虏将军,随大将军北上驱除蛮军和羯人。” 说着,转向梨花道:“大将军,这位是秦将军,当年随我祖父征战过蛮族,算是我的本家人。” 梨花微微颔首。 “秦将军,久仰了。” 秦欢此刻还沉浸在激动之中,看着眼前年轻的女子,有点不太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抱了抱拳道:“大将军的名声,本将如雷贯耳,今日能得一见,实属荣幸。” 梨花道:“蛮人侵犯边境,长驱直入,上京五大家族惶恐不已,请求陛下做主。陛下令我北征,收复山河。秦将军,你是要听我的,还是要继续听宇文敬的?” 秦欢迟疑了一下,回道:“末将听命于正统。” 梨花道:“女帝乃先皇顺义帝亲生女儿,要说正统,再无人比得过她。还是秦将军认为,陛下以女子之身,不堪大任?” 秦欢转头看向身后的士兵们,只见他们一个个眼神激动地盯着他,仿佛在催促他快些应下来。 这样他们就能名正言顺地投靠南军,成为女帝的兵马了。 再看梨花那凛冽的眼神,秦欢最终回道:“子承父业,天经地义。女皇陛下英明神武,自当继承大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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