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舍分为男女两个区域,每个区域又隔成若干小间,每间住着十几个人。 这里条件简陋,没有什么特权,就算是梨花之前来,也是和大家一起睡在大间里。 她把自己的床铺让给董芸睡,自己则将铺盖铺在地上,准备打地铺。 其他人怎么能让大将军睡在地上,纷纷出声让她来自己床上睡,但都被梨花给拒绝了,最终无奈躺下。 但一想到跟大玥皇帝睡在同一间房舍里,每个人都忍不住激动得心怦怦直跳。 躺在床榻上的董芸,同样心潮澎湃,想到刚刚的红衣大炮轰炸时候的一声声巨响,想到乡亲们那一双双透亮的眼睛。 逃亡的经历,让她失去了很多,但同样地,也收获了许多。 她侧过身子,借着外头屋檐下灯笼那微弱的光线,深深凝视着躺在自己床前的女子。 那是她深爱的姑娘,身姿躺得笔直,两只手交叉着放在腹上,呼吸均匀。 若不是在宿舍里头,董芸一定会立即下床,钻入她被窝里,在她怀里寻一个舒服的地方躺下。 可惜现在不方便。 只能这么痴痴地望着她。 却见那人原本放在腹上的右手动了动,向上伸了过来。 董芸赶忙伸出手,很快就被她捉在掌心。 手背在下一刻印上了一个温热的吻。 “睡吧。”那人轻轻说道。 一如两年多以前,她被张孝师和白愁参带走,那小哑女也是这么守在她的榻前,眷眷地吻着她的掌心,安抚着她。 她轻轻嗯了一声,这才收回手,安下心来躺平,沉沉睡去。
第187章 援军到 近日, 上京频发事端。 楚湘王的女儿婉茹郡主出逃,鸿胪寺闯入大量百姓,羯族使团遭遇袭击, 百位美人被劫走。 羯族使团愤然离京,临别时更是放下狠话, 誓言不日将踏平上京,将这份耻辱加倍奉还。 宇文敬这下是彻底下不来台,惶恐至极。 新年刚过, 羯族的报复终于还是来了,边境战火燃起。 但让人万万没想到的是, 羯族率先发兵, 北蛮紧随其后。两个异族, 仿佛约好了一般,如同一狼一虎,直逼魏国边境。 宇文敬紧急调兵,遣将前往西北羯族战场鹭州和正北部的蛮族部落伽西战场。 边境的将士抵抗一轮,最终还是节节败退。 不到半个月的时间,战线已经被逼到了邵平关, 距离京畿地带不过三百里的距离。 一时间,京都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百姓纷纷出逃。 同样着急的还有京都的五大世家。 三百里的距离,快马一天一夜就能赶到,一旦大军兵临城下, 所有人都得完! 原本还在踌躇不定的大家族们再顾不得利益和面子,也顾不上宇文敬的阻拦, 纷纷派人前往南边,恳求南边出兵, 驱除羯族和北蛮军。 董芸扫视了一眼台下众人,问道:“这是第几个家族了?” “回陛下,除宇文敬一族外,正好是第五个。”身旁的宦官恭敬地回答道。 董芸闻言,冷笑一声,“可总算是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了!我还以为他们骨头能再硬一些,坚持到蛮人攻入上京的那一刻!” 其他朝臣们却忧心忡忡。 如今北蛮大军已经在百里之外,再加上阴险狡猾的羯人,就算南边的士兵赶到,当真能打得过那些如狼似虎的异族人吗? 有人更是暗自摇头叹息,暗暗质疑女帝实在过于刚愎自用,对大将军的信任更是盲目到了极点。 一个二十多岁的帝王,又是女子之身,还能盼她能有什么雄才大略? 还有这位不过双十年华的大将军,同样是女子之身,不过是武功高了一些罢了,却如此不知深浅,如何能担当起拯救家国的重任? 真是把好端端的一手好牌给打烂了。 女人当家,果然还是不行。 董芸又怎会看不出底下的暗潮涌动,她并未在意,只是高声唤道:“大将军何在?” 梨花上前,朗声应道:“末将在。” “外族之患已迫在眉睫,朕命你,立即点兵渡江,率领大军赶赴北境,将异族人驱赶出关,收复山河!” “末将领命!必将不负陛下所托!” “张孝师、慕容九天、左齐等诸位将军,全力配合大将军,听候大将军传令,不得有误!” 众将齐声应道:“末将领命!” …… 蛮人的骁勇善战早已是闻名遐迩,但边军将领也并非个个孬种。 难是难在,北军军备早已破败不堪,那些甲胄和武器,都还是顺义帝在位时打造的,近十年来就没更换过。 还有更难的。 自与羯、蛮两族开战以来,边境粮草就已经捉襟见肘!将士们吃不饱肚子,哪里还有力气与敌人浴血奋战? 士气低迷如同瘟疫般蔓延,队伍开始溃散。 两族联军还未发起猛烈攻势,北军的防线便如同纸糊般脆弱不堪,一退再退,直至退到了昭平关。 十万大军,如今就仅剩三万人了。 老将秦欢站在关口上,望着远方苍茫的大地,心中五味杂陈。 他吐了口唾沫,狠狠地说道:“孩儿们,不能再退了,再退就得退到上京了,一旦到了京都,国就破了。” 副将咬牙道:“将军,可也不能让弟兄们白白去送死啊。眼下我们不过三万残兵败将,西北的羯族虽然人数不及我们,但蛮人那边,追上来的阿鲁纳部队就有一万人,更不用说后面还有近十万大军驻扎在红谷。” “一旦他们后面的人员跟上来,发起总攻,就咱们这些人,怕是一个时辰都撑不住!” 另一位将领补充道:“别说他们后面的人跟上来,就是阿鲁纳这一万人马,我们就已经难以抵挡了。” 蛮族先锋队伍一人双马,装备精良。 反观边军,连马儿都是瘦骨嶙峋,拿什么跟人家打? 秦欢深吸一口气,挠了一把胡子,“守不住也得守啊!老子这辈子誓不当逃兵,也绝不会向蛮人和羯人投降!” 众人一听,都默默低下了头。 又有哪个士兵愿意投降,愿意当逃兵? 此时正值正月,寒风凛冽,将军们尚有几件破旧的冬衣御寒,而普通士兵却只能身着单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有人提到:“既然这里已经靠近上京了,能不能让上头给咱们送些冬衣过来御寒?” 副将叹道:“别说有冬衣了,前两天刚申请粮草,上头都调不出来!说还要等两天。你说连饭都吃不饱,这样下去不用等人家打过来咱们就撑不住了,这还怎么打?” 秦欢闻言鼻子一酸,只能解释道:“去年北边到处闹灾荒,百姓纷纷南渡,无人种地,无人纳粮,这才耽搁了。” “将军,想当年先帝在位,边军不说条件有多好,可也从未寒碜到这个地步。就算从哪里挪也要先紧着咱们的口粮吧!” 有人道:“哎,别想了。咱们在外边衣不遮体食不果腹,京都内各世家极尽奢靡歌舞升平!皇帝三宫六院一年不知道纳娶了多少妃子,后宫光是脂粉钱一年就高达四十万两!最低一级的宫女,年俸禄都有近两百斛,再看看咱们将士一年能拿多少军饷。” “军饷?”人群中突然冒出一个声音,带着几分讽刺,“哈哈哈都两年没拿到了!咱们这些兵蛋子都是白当兵,哪有军饷可拿?死了就更不值咯,没有抚恤,死了也是白死!” 秦欢心中苦涩,别说普通士兵,他自己的待遇又好到哪里去。 若不是家世不好,他至于被安排到边关那么多年吗? “行了,不要再说了!” 情况已是如此,再说下去粮草和冬衣也不会从天上掉下来,只会让军心动摇得更厉害。 然而待他走后,底下的士兵们并未安静下来,反而窃窃私语的声音愈发高涨。 “听说南边士兵的待遇好,武器甲胄都是新的,女帝更是下令,所有军备三年一换,军饷也没听说落下过。”老兵压低声音,眼中的羡慕挡也挡不住。 “南边经济繁荣,沱东一带都是富饶之地。炀州和沥州临近海口,听说正在和洋人做生意呢,光是关税就能收一大笔,当兵的待遇肯定不差,不像咱们这样。”另一个士兵接过话茬,语气中满是向往。 “哎,你们说,咱们能不能想办法投靠南军去?毕竟女帝是先帝之女,大魏先祖的后人,大家同宗同源,咱们投诚也不算叛军。” “可是女帝并未派兵渡江,咱们就算有心投诚,也不知该往何处去。” “你们说,都这个时候了,女帝为何迟迟没有动静?难道真的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祖宗的江山被蛮人夺去吗?” 这时,一个看似颇有见识的老兵开口道:“你们不懂,女帝这是在等京都各世家妥协。” “妥协?什么意思嘛?” “就是等世家们主动低头去求她,承认她的统治地位,支持她的政令。”老兵解释道。 “这……这女帝也太小心眼了吧,眼下国家都要灭亡了,她还在计较那点子事?”有人不满地嘟囔道。 “错,女帝并非小心眼,而是有远见。”一个士兵反驳道,“她这时候不把握机会拿下世家,后面就容易被吃得死死的。” “且不说女帝,都这个时候了,各世家却为什么死咬着嘴边利益不放,不愿意妥协?” “就是,女帝不发兵你们说她不好,明明世家一低头就能成的事,你们不怪世家却怪女帝,这也太不公平了!” “哎,想让世家大族低头,难咯。” “叔,为什么世家不愿意低头?”有个年轻的小子忍不住出声。 “还能为了什么?利益呗。”老兵叹了口气,“女帝在南方推行均田制和官绅纳粮制,这对世家来说无疑是巨大的打击。他们万顷良田,怎么可能舍得把田地分出去?” 那老兵又继续道:“他们不仅不舍得,他们连田税都不愿意交。刚刚副将不是说了吗,宫里胭脂钱一年就得四十万两,世家不纳粮不交税,那这些银子从哪里来?还不是从咱们小老百姓身上搜刮。” “哦,我明白了。所以女帝这是在逼世家低头,好把他们的财富分出来给老百姓。”年轻的小子恍然大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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