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能强压着火气,给自己找个台阶下:“你这女子是何人?可有身份文牒?” 夏寻雁站得笔直,声音不徐不疾:“我乃京都夏家长女夏寻雁,已逝镇南将军之妻,在途经晋阳县的时候遭遇山贼被掳,幸好得大柳树村梨花相救才使我免于受辱,而身份文牒也在此期间遗失。我正打算前往衙门报官补办,不想今日官老爷却主动上门,如此便一并报官办了。” 何主簿听完这话,早已吓得浑身发抖,他到底招谁惹谁了,这一招惹直接招惹上了前相府家的大小姐,虽说夏相已经致仕归家,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朝中不少大臣皆是其门生旧故,岂是他一县小小主簿能招惹得起的! 更不用说她夫家那边的身份了,即便是丈夫去世,可打断了骨头连着筋,其中的关系又岂是说断就断的。 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好在眼前女子未担任官职,又并非诰命之身,好歹不用跪地相拜,他只得硬着头皮拱了拱手道:“误会,误会,竟不知道是夫人在此。实在是有小人作祟,前往衙门造谣,说村里窝藏不法之人,我等担心村民安危,这才匆忙赶来,不想竟闹了个大乌龙,还望夫人见谅!” 夏寻雁看着他,面无表情道:“既是乌龙,还不速速离去!” 何主簿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连忙拱手告辞,然而刚转身出门,又听到身后传来清冷的女声:“吾路过贵县,遭歹人劫持,此事还望大人回去禀报县令大人,早日抓获那几个贼人,为我伸张正义,也以免这些人继续作乱,伤害了路过百姓性命。” 何主簿一听赶忙回头应道:“此事本官回去后立即着手调查,必定不负夫人所托。” “有劳了。” “不敢。” 何主簿说完一挥手,众差役如蒙大赦般涌出门口。 众人上马后,何主簿越想越觉得憋屈,冲着牢头怒喝道:“将向奎夫妇带去衙门,谎报假案,戏耍官差,罪加一等!” 说完驾着马车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向头夫妇二人被官差连拖带拽,一路哭号着远去。 其他村民没想到见到是这样的结局,一时间不知道什么情况,也三三两两地走了。 慕容锦看着眼前冷若冰霜的夏寻雁,再想到刚刚就是这个女人,怼得何主簿冷汗直流,只觉得这女子好生厉害,心中越发想要亲近,笑嘻嘻叫了一声夏姐姐,黏上前去。 而此时梨花抱着芙宝已经入了房间,反手将门关起。 门后的女子,仿佛没有知觉一般,伸手一摸,才发现她指尖冰冷,再摸过去,似乎没有一处不冰冷,唯有那双眼睛还残存着一丝生气。 直到见到她进来,那双眼珠子终于转了一下,盯着她,怔怔的。 梨花心都要碎了,一把将她搂在怀里,道:“没事了,都走了,我在这。” 怀里的芙宝也终于见到娘亲,伸出双臂去搂她的脖子,哭着叫娘。 董芸的眼珠子这才转了转,伸手将她抱过来,口中喃喃道:“不是娘不要你……不是娘不要你……” 她今日已经做好了被带走的准备,芙宝跟着她,不会有好的结果。 梨花将她母女二人抱住,道:“没有谁不要谁,你们还有我,我要你们。” 董芸头一偏,抵住梨花的脑袋,泪水顺着脸边滑落。
第70章 劫后余生 屋外吵吵嚷嚷一片, 屋内三人抱在一起,女孩身上的热度透着衣物传过来,董芸终于感知到了温暖, 一直以来漂浮不定的心,在这一刻有了片刻的安定。 眼前这人口中轻声地叫着姐姐, 那温热的手温柔拭过眼角,将自己脸上一颗颗眼泪擦去,黑色的眸子里盛着对自己的心疼。 这一切, 让她再次觉得被放在了心间上,五年来亡命天涯颠沛流离, 即便到了这个村子里, 还是时时刻刻担惊受怕着, 时至身边又出现了另一个守护的人。 董芸抬眸望着梨花,突然一只手捂住女儿的眼睛,歪过头,朝她凑过去,一把吻住了近在咫尺的唇。 只有当唇边感受到对方的温度,她的心才能定下来, 只有含住了对方柔软的舌头感受着对方温热的鼻息,她才能感觉到自己是被在乎的。 梨花冷不丁被吻住, 整个人呆立在原地,她知道董芸这是受到惊吓了,知道她在寻求安全感, 故而更不敢推开她,只得伸手扶住她的腰, 让她至少能支撑的地方。 只是唇上,实在不得要领, 只能微微张着嘴,在对方的带动之下,轻轻地舔舐着,学着对方的样子,含住她的唇,含住她的舌,一遍一遍。 直到被挤在中间的芙宝受不住了,眼睛看不见又被挤压着又闷,抗议地嘤嘤出声,两人这才分开。 梨花耳朵发热,佯装镇定地从她怀里把芙宝接来,问道:“好些了吗?” 董芸别开脸去,点了点头。 屋外,夏寻雁一边无意识地回答着慕容锦的话,眼睛却时不时地盯着紧闭着的房门。 直到吱呀一声门打开了,两大一小从里边走了出来。 年轻的女夫子看着最后面一个出来的董芸,目光掠过她微红的眼角和水光潋滟的唇瓣,只是一瞬的恍惚,她便轻轻收回视线,转向了慕容锦。 “你刚才所言何事?”女夫子的声音,清冽如山涧清泉。 慕容锦见她走神,也不恼,毕竟仙女做什么都是对的,尤其刚才仅凭几句话就直接把何主簿那个老东西怼走的仙女,简直就是她心中的神祇。 “我是问夏姐姐是不是喜欢游历山水,可都去过了哪些地方?” 夏寻雁认真地思考了一下她的问题,回道:“心中自是向往,但真正踏足的地方却寥寥无几。这次初到晋阳,便遭遇如此变故,若再走得远些,安知有没有命活着回来。” 慕容锦赶忙道:“我自小就跟我爹走南闯北四处走镖,我功夫很厉害的,夏姐姐,你若愿意,以后她我可与你同行,保你周全。” 夏寻雁看着她一身劲装,又看着期盼的眼神,觉得她此时是可信的,于是点了点头,“若有机会,定当同行。” 董芸出了房间后,径直走到熊氏跟前,道:“秀芳婶,那日赌场的人上门掳人,我实在是被惊到了,适才听到有人围着院子,就下意识躲进屋子,劳烦您帮我看着芙宝,实在是过意不去。” 熊氏将心比心,若换作自己,或许也是要被吓到。不过那日明明见她临危不惧的模样,与今日怯弱大相径庭,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是能理解,于是笑道:“不碍事,你没事就好,眼下进村的不是土匪就是官兵,都是一样喊杀喊打,谁能不怕。回头好好安抚这个小家伙,都被吓坏了。” 董芸赶忙点头表示明白,也暖心着这一家子的守护和理解。 而熊氏交代完董芸,这才想起刚刚将人给喝退的女夫子,赶忙拉着一家子走到其面前,屈膝就要下跪。 夏寻雁赶忙将他们拉起来道:“我祖父如今已经不在朝为官,夫君战死,我现在与你们一样,都是平头小老百姓,更何况我还受你们一家子天大的恩惠,实在受不得如此大礼。” 熊氏忙道:“夫人言重了,救人不过机缘巧合,也刚好梨花有这个本事,您可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夏寻雁轻轻摇了摇头,“你们还是叫我夫子吧,如今我已离开镇南将军府,也不愿回娘家,倘若可以,我倒是想厚着脸皮继续留在你们家,我身无长物,愿为几位弟弟妹妹开蒙学习,以报救命之恩和收留之恩。” 夫妇二人闻言,脸上皆露出了惊喜,他们以为,如今夫子的身份曝光,恐怕不日就要离去,没想到她还愿意继续留下来,更别说还愿意继续教孩子们读书。 “您愿意留下来,我们当然求之不得。”熊氏激动地说道,“我们这几个崽子何德何能,能得相爷家的小姐管教,那真是我们一家子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大根乐呵呵地跟着道:“我们乡下人家屋子简陋,您能不嫌弃愿意住下来,我们求之不得啊。” 夏寻雁不动声色地瞟了一眼旁边的董芸,眼前的这些人只道自己身份高,却不知与旁边这位真正的天潢贵胄相比,自己的身份又算得了什么呢? 她微微一笑,“如此,我便继续叨扰了。” 慕容锦见他们叙完,便急忙插言道:“根叔,婶儿,别忘了还有我呢!” 比起一旁的夏寻雁,眼前的慕容锦明显就接地气多了,大根等人也稍微去了一点约束,熊氏赶忙笑着一脸感激道:“今天得亏大小姐你跟着一起来,不然那些官老爷一进门,我们一家子都得慌了神。” 慕容锦笑了,摆手道:“叔婶,别那么见外,叫我锦儿就好。咱们不做亏心事,行得正坐得端,怕他们干什么?倒是夏姐姐刚才几句话就把他们打发了,真是大快人心!” 熊氏担心道:“那后边他们会不会趁着你们不在故意来找碴?” 慕容锦摇了摇头:“放心吧,梨花现在可是我爹的徒弟,他们想动咱家,那还得自己掂量掂量,况且有夏姐姐在这儿呢,虽说夏相已经致仕在家,但如今天不宁,皇帝还想再请他老人家出山,只是夏相这几年身体抱恙,一直没有回复圣意,可也不难看出皇帝对夏家倚重。地方官员再小,但没有哪一个不关注时局,不揣摩上头的意思,这些人精得很!他们不敢来!” 夏寻雁听着慕容锦的这番话,没有反驳,算是认同了她的分析。 之前她不愿暴露身份,一来确实是想暂时远离喧嚣,二是怕把更多人引到这小村子里来,致使董芸身份暴露,但今日那样的情况,不暴露也得暴露了。 大根夫妇听到这番话,顿时安心不少,正准备再聊几句家常,外面却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赶忙出门一看,原来是村正带着一群村老闻风赶来。 刚才东山脚的事已经传开,大根家里住了个前相爷的孙女,连主簿都不敢得罪,夹着尾巴灰溜溜地走了。村正一听,岂敢怠慢,赶忙组织村老前来见礼。 夏寻雁见状不禁苦笑,她本想找个清静地方躲躲清闲,没想到现在反而更热闹了。 只得将刚才和熊氏说的那番话拿出来又说了一遍,让乡亲们速速离去。 张三爷忙道:“前几年夏相在位,提出利国利民政策不知几许,百姓日子也过得富足,如今他老人家致仕,以前的法度被推翻,百姓日子越过越难,大家伙儿是真心念着他老人家的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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