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等不了……失血这么快……她要死了……” “别等救护车……” 裴予宁粗喘着气,脑海中却极度的清醒,她参加过急救培训,知道一些常识,急忙去拿地上的车钥匙。 她整个人都颤抖着。 副校长瞧见她这幅模样:“同学,别这么冲动,要是路上出了什么事……” 副校长止住了嘴里的话,不敢继续再说,裴予宁的眼底猩红一片,冷冷的扫着她:“出了事算我。” 白色的大车在车流中左右穿梭,裴予宁不知闯了几个红灯,她开车向来随心所欲的,此刻却紧紧的扶住方向盘,生怕一个不稳当造成二次伤害,只是怨恨着,为什么速度不能再快一些。 副驾坐着副校长。 这是个精明干练的女人,如今也慌来神,语气颤抖着给远在外地开会的校长汇报情况。 前面有辆车别了过来。 “停停,撞上了。”副校长小声惊呼。 裴予宁气急了,按了几下喇叭,一脚油门冲了过去:“没长眼啊,插什么,谁挡路我撞死谁!” 后视镜里,江倚青把温璃抱在怀里,她们几乎是两个血人了,她轻轻吻着小孩的嘴唇,又把脸贴在她的颈动脉上。 脉搏跳动越发的微弱。 裴予宁收回眼神,忽然明白了什么,冷冷地瞧了一眼因为车尾撞击而惊愕的副校长:“你最好给我闭嘴。” 蒋老师得到消息时正在开会,秘书慌慌张张的走进来,脸色刷白,听完她瞬间瘫倒在地上,几若无声道:“快给何院长打电话。” 秘书赶忙上前扶她:“已经联系过了,温总最早的航班往回赶,他让您别慌。” 蒋善微虽然平日里严厉,却也是极其宠爱这个女儿,抓着秘书的手,地上坐了半晌,才缓过来,喃喃道:“我就这一个女儿,怎么能不慌啊。” 江倚青被捅了四刀,子宫破裂,好在并无性命之忧,手术后已经转到ICU病房。 温璃的情况却不太好,抢救室的灯一直亮着。 裴予宁坐在长椅上,觉得自己的灵魂像是被剥去了,听不见人声交谈,也觉察不到情绪,只目不转睛的盯着那盏红灯。 大量的输血袋被护士送了进去,手术室外的人越来越多,校方的,警方的,善书集团江城分公司的总经理,甚至记者,到了后半夜,连陈江的母亲都来了。 她跪在走廊的尽头,一下一下的磕头。 除了好事的记者,只有那个自称总经理的人对着她破口大骂,好像这些话能彰显出他的忠心耿耿似的,推搡着,把她往外赶。 “够了。”裴予宁从长凳上起身,虚拦了一下:“她儿子犯的错,关她什么事。” 他用匪夷所思的目光盯着裴予宁:“子不教,父之过,没教育好,杀人犯,怎么没她的事。” 裴予宁没力气辩驳,也不想再听这些争吵,对着那老妇人冷冷道:“你走吧,在这除了给大家添堵,什么作用都没有,你儿子的罪警察会管的。” 病危通知一张张的往外送。 温璃伤及心脏,不断的出血产生心脏压塞,血压一直不停的往下掉。 都说人死前会回忆自己的一生,或是说只是自己的幻觉。 仿佛有雪从天上落下来。 温璃睁开冰凉的眼睛,她看到一个女人走在长街上的背影,道路的尽头是一片茫茫的苔原。 女人转身,向她伸出手,她纤细洁白的手腕上带着乌红的檀珠,后方是皑皑雪山,而山后是一轮圆硕皎洁的月亮。 她的耳朵被堵上了,想要呼喊,嘴却张不开。 身体也轻盈,像是要飘到天上去。 ----
第55章 不是友情 江倚青醒在一间宽敞幽静的特护病房里。 穿着淡蓝色衣服的护工看她睁开眼睛,惊喜过望,马上出去喊人。 江倚青的腹部包裹着层叠的纱布,指上夹着心电监护,倒像是同机械融为一体了,环视一周,强撑着想要坐起来,腹部却是极其的痛,像是里面有硬刺在扎似的,又像有蚂蚁在攀爬啃咬,昏迷了一天,麻药劲儿已经过了,疼痛和晕眩潮水般袭来。 原本柔媚的面容如今十分憔悴苍白,嘴角也有淡淡的瘀痕。 正在这时,门开了。 头发花白的院长带着一群主任走了进来,这里江城最好的专家大夫,他们被温家强硬的召集起来,一群人不分昼夜地守着她们。 院长拿着病历,面色和善,检查了她的伤口,确认没有发炎的迹象,点点头,面色凝重起来:“腹部有刀伤,这几天别碰水,饮食我告诉护工留心着,” 江倚青轻声说:“麻烦您了。” 院长看着她倦怠的眼睛,合上病历本,他知道接下来说的话对一个女人来说会有些残忍:“有一刀伤及了子宫,我们虽然尽力保住了,但是可能后续怀孕可能会……” 他的话适时止住,留一点令人设想的余地。 可能会怎么样。 怀孕困难? 还是说。 “不能怀孕了吗?”江倚青平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声音平静。 “不能那么绝对,现在医疗发达,还是会有机会的。” 久久的握着床单,直到医生同她讲话,这才松开,一片清晰的褶痕。 “我知道了,谢谢您。” 情况稳定下来,不再打扰她,一群人往外退,正要关门。 里头又传来一道声音,院长回头去看。 “医生,温璃怎么样了?”江倚青抚着腹部的绷带,她的嘴唇也干的要命,却还是问出了这个让她牵挂的问题。 话音刚落,几人面面相觑,不说话了,他们被禁止谈论这件事,对任何人都是三缄其口。 江倚青看他们的反应,心里突然开始莫名的心慌,一旁的心率监护的频率越来越快,急切问道:“就是跟我一起抢救的那个女孩,她还好吗?” “陈院长。”蒋善微的声音从人群后头传来,手里提着一个保温桶:“您去忙吧。” 这是她们第一次见面。 医生从病房里退了出去,静悄悄的氛围,江倚青看着眼前的女人。 她穿一身淡灰色的西装,五官深邃,保养得很得当,模样很温璃有六七分像。 “您是温璃的母亲。”江倚青打量着,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蒋老师和善的笑了一下,把保温桶放到一旁的桌上,里头是一份刚熬好的药膳汤,江倚青一直靠着葡萄糖维持体力,蒋老师问了院长,如今也该进食了。 “孩子,你终于醒了。”她把床头微微升起一些,端着汤坐在床边的凳子上。 “温璃还好吗?” 蒋老师舀了一勺汤,吹凉,轻轻的送到江倚青的嘴边,她纵横商场多年,素来凌厉霸道,少有如此温柔舒缓的时刻,提到女儿,心里竟有深深的后怕:“心脏破了,九死一生的境地,现在还在重症观察,好在命是保下来了。” 清汤入口,唇部的干涩缓解了一些,听到这番话,心里却是说不出的疼:“她没事就好。” “我要代表温家感谢你,更代表温璃感谢你,她这条命是你给的。”蒋善微语气恳切,喝完汤,江倚青的胃舒服了一些,蒋善微却从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背面贴着密码,她塞到江倚青手里,又把她的手蜷起来:“你受罪了孩子,这算是阿姨对你的心意。” 像是被什么东西蜇到似的,江倚青把手缩回来:“阿姨,我跟温璃是朋友,您不用的。” “这是情谊,不是亏欠和愧疚。” “听话,不然阿姨心里也难受,总会过意不去,你的伤,我已经托人找了最好的医生,别太担心。” 江倚青还要推脱,秘书却在外头轻轻敲门。 蒋老师回头瞧了眼:“有什么事?” 秘书的语气有些颤抖:“小姐醒了。” 温璃做了开胸手术,最怕感染,如今躺在无菌的特护病房里头。 抢救那一晚、她输了3000cc的血,3/4的血液都换过了,隔着厚厚的玻璃,很难想象床上躺着的人是那个骄矜清傲的女孩,胳膊上扎着很粗的滞留针,脸色是诡异的苍白,如果不是呼吸面罩上时隐时现的水雾,倒真像是死了。 温璃做了一个漫长的梦,梦里她跋涉在苍茫无边的苔原,四面八方都是月亮,她走了太久,最后精疲力尽,昏厥过去。 “小孩,你好漂亮,叫什么名字?” “难过的话,抱抱会好点,你一个小孩,大概还不会自己承受这些情绪。” “你喜欢我?可我也是女人,你知道你还小,青春期总会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我们永远是朋友,好吗?” “温璃,你为什么这么固执。” “温璃,别害怕,继续向前走。” …… 嘈杂的声音若隐若现,像是在梦里,有人摆弄拍打着她的身体,可是太疲倦了,不想醒来。 一道柔婉清丽的声线始终在喊她。 “温璃!” “温璃!” 脑中的混沌散去,她睁开疲惫的眼睛,是暗淡的日光灯,又看到一张魂牵梦绕的熟悉面容,正俯身替她调整呼吸面罩。 她伸出手,想要摸江倚青的脸。 “醒了,人醒了。”护工发现了她的动作,对着门口喊。 人刚刚苏醒,只能直系亲属探望。 蒋老师和温书韫穿着无菌服,跪在床边,温书韫最是溺爱这个独女,心像刀割一般疼,恨不得替她受罪,轻轻的摸着她的脸:“你真把爸爸妈妈吓死了。” 温璃仍旧昏沉,极力的想说什么。 温书韫看着她小幅度开阖的嘴唇,把耳朵轻轻凑上去。 粗重的呼吸声里夹杂着破碎的言语。 听了好一会,才听清楚。 温璃说的是:“她怎么样了?” 她看到的最后景象,是江倚青同陈江缠打在一起,很难想象这个柔弱的女人竟有这么大的力气,眼里噙着泪水,一边呼喊着温璃,一边发疯似的厮打着那人,她穿着暗蓝色的工装,腹部的衣料却是暗红一片。 “那孩子没有生命危险,已经转到特护病房里了,有最好的医生照顾,她救了你,也救了我们一家。”蒋老师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也知道女儿是个重情重义的人,理顺了她鬓角的乱发,安抚道:“没事了,一切都没事了。” 泪水从温璃的眼角缓缓……滑下。 病房门口聚了一小群人,明澈已经在这里守了两天,晓晓在一旁陪着。 她放了导演的鸽子,宋玉给她打了不下十个电话,骂她不成器、没有上进心,千求万求来的机会,白白做了他人的嫁衣,也真真是恨极了,可忌惮着阮殊清,终归是没在继续批评,只把她这一周的工作全停了,几个高质量的剧本,也一并转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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