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这意思。”明澈执意要走。 孙祥今晚的任务便是将这位李总哄开心了,口气里不由得带着点怒,急急的低声喝道:“明澈。” 晓晓见她许久不回,暗觉不对,顺着走廊一路寻找,正见了这剑拔弩张的一幕。 明澈脸色极冷的向外走。 孙淼在后头揶揄:“当了婊子还立牌坊,好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样。” 这言语刺耳,晓晓个子高壮,站在孙淼前头倒是很有震慑力,怒目而视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孙淼不慌不忙的瞧着自己的美甲:“你这助理跟你一个脾性啊,自己私人聘的吧,真是粗俗。” 孙祥瞥见李总阴晴不定的神色,指着明澈的鼻子,低声命令:“回去坐好。” 孙淼在一旁看热闹似的瞧。 僵持不下之际,导演终于姗姗来迟。 他同这位李总也算是旧相识,知道他的脾性,又瞧见明澈的委屈模样,暗觉不好。 忙走到他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那秃头的面色霎时收拢了,转眼又堆上笑:“我也是喝太多糊涂了,竟做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明小姐可别见怪。”又央求似的看着导演:“看明小姐这是累了,快带她回吧,以后有机会咱们一定合作。” 孙淼在一旁莫名其妙的看了半晌,也回味过来其中利害,兴许她后头有人,追上去扶着明澈的手:“好妹妹,没喝醉吧?” 明澈甩开她的手,冷着一张脸往前走。 她永远这般倔强又臭脾气的模样。 导演亦步亦趋的跟在她后面,诚心实意的安抚了几句,便放她提前走了。 晓晓开车带她回出租屋。 门前倚着一束包装精致的玫瑰,署名一个阮字。 明澈手扶在门把手上,垂着头静静的看了一会。 “她真的没来?” 晓晓觑了她一眼:“刚问了榕姐,阮总在香港有工作。” 明澈点点头,俯身把花捞进怀里:“今天这事别跟她说。” 晓晓面露难色,一抬头却看见她破碎无助的模样。 竟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 明澈轻声道:“谢谢你,晓晓。” 打开房门进屋,明澈找了个大矿泉水瓶,用眉刀裁出一个花瓶来,加了水,将那束玫瑰花妥帖的安置在里头。 晓晓正在归置行李,明澈收纳自己的零碎物品,她忽然看见床头那本英文书。 摸出手机,指尖悬在一串电话号码上。 犹豫片刻,她长舒一口气,将手机抛到了一边。 ----
第39章 没有选项的抉择 阁楼里的天窗都贴上了遮光帘,唯独书桌上一盏小阅读灯细弱的亮着,浅黄的光在屋里流淌。 床尾架着一台风扇,微弱清凉的风扫在她们的身体上。 江倚青去卫生间简单清理了一下,回到床上时,温璃已经悄无声息的睡了过去。 薄被只覆盖了腰间,修长的腿和光\裸的背露在外头。 肌骨温润如玉,长发垂散在灰色的被单上。 江倚青披着睡衣,把地上的衣物归置叠利落,又重新回到小孩身侧躺好。 温璃模样乖巧,睡觉其实并不老实,像只八爪鱼似的往人身上缠,又不满足于衣料的隔阂,楞是迷迷糊糊的又把她的衣服脱了一遍,两人肌肤相亲的抱着。 下午两点,江倚青轻手轻脚的下床,穿戴整齐出了门。 坐上公交到市立医院。 宋医生正查房出来,瞧见江倚青,关上病房的门,冲她招了招手。 两人在服务台边说话。 宋明德搁下文件夹:“你母亲的胃镜结果不太好。” 江倚青捏着衣角,一张脸素白,眼神颤了颤,佯装镇定地看着她:“您说。” “胃里有隆起状的病灶,具体结果还要等病理结果出来再看,是癌的可能性很大。” 听到那个字,江倚青的脑袋霎时空了,仿佛天旋地转。 宋慈在病床上躺着,瞧见江倚青进来,满脸不乐意:“不就是个胃病吗,至于让我住了这么久的院,你这孩子也不心疼钱。” 江倚青坐在床边的矮凳上,脚边放着一个果篮,她瞧着母亲不悦的神色,忙转移话题:“这果篮是哪来的?” “害,你孙姨来看我,把这事跟小许说了,这不,今天一大早提着果篮就来了,嘘寒问暖的,真讨人喜欢。”宋慈瞧了她一眼:“想什么呢,心不在焉的?” “没什么,许铭费心了。”江倚青拿起一旁餐盒去洗:“医院食堂的饭您还吃得惯吗?” 宋慈瘪瘪嘴:“我就是想家里的菜。” “医生说您这病就是刺激性的食物太多,以后不能吃那么辣了。” 宋慈嗔怪:“你倒会教训你妈了。” 如今江倚青的工作昼夜颠倒,宋慈也心疼,离开病房时不禁嘟哝了一句:“快点嫁人也用不着这么劳累了。” Rome酒吧灯火阑珊,江倚青从巷子里的员工通道下楼。 空气中是烟酒的味道。 终究还是回到了这个地方。 午夜休息的间隙,江倚青在巷子里抽烟,她穿着酒吧的制服,薄薄的西装裙裹着凹凸有致,帽姐瞧她形单影只的,腰肢款款的走过来同她闲聊。 “还习惯吗?”她抽走江倚青手里的半截香烟,放在唇边深深的吸了一口。 帽姐本名沈希,算是这里的老人,从前总爱带一顶报童帽,便得了这么个绰号。 江倚青答:“老样子。” “是不遇到难处了,当初可是经理让你走的,怎么又回来了?” “那个胖子还记得吗?” 帽姐红唇中吐出一口薄烟,回想了一番:“找你茬那个?” 江倚青点点头,言简意赅:“进去了。” “那怪不得。” 沉默了一会儿,江倚青忽然说:“有什么挣钱的活吗?帮我介绍介绍。” 帽姐笑了一声:“这你看错人了,我可不当皮条客。” “你想哪去了!”江倚青按着眉头:“正经的。” 从酒吧出来,已经是七八点钟,江倚青盘算着今天的提成,走在清晨的巷子里。 路边的粥店在街边洗洗刷刷,黑色的瓦罐排成一排。 她步子一顿,片刻后,手机又响了起来。 是宋医生的电话。 她片刻不停的赶到医院。 宋明德正在出门诊,她只能等,医院的空调搭得很低,长椅冰凉刺骨。 江倚青束着手坐在长椅上,面前人来人往,夫妻在交谈,儿童哭闹不止,一片嘈杂声中竟也无知无觉的睡了过去。 她只是太累了。 梦里她和温璃走在一条木栈道上,两边是很高的水杉,不远处有一片绿茵茵的草坪。 温璃背着画板,衬衫系在腰间。 她倚在一棵水杉树边,闭上眼睛,听觉里满是铅笔和纸张摩擦的声音。 再睁开眼时,水杉却不见了,漫天的星幕映照着皑皑发光的雪山。 梦里她只想着一个名字。 …… “江小姐?”宋明德拍了拍他的肩膀。 江倚青的面色疲倦,眼底是细微德红血丝。 他们进到办公室里说话。 宋明德抽出一张报告单搁在桌子上,他工作十余年,早已看惯了生离死别,共情是医护人员的大忌,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像是在随口说什么平淡的事情:“这个结果好也不好,说好,是因为只是中期胃癌,治疗难度和存活率要更高一些,不好是因为你母亲曾经移植过肾脏,有些治疗方式无法适用,搞不好对肾也产生排异……” 江倚青仿佛被重击了一拳,登时头晕目眩。脑海里只有深深的绝望。 她的神情是真真切切的悲凉,张了张口,许久才说出话来:“那……我妈她……还有多久时间?” 宋明德瞧着她哀戚的神色,竟对眼前这个女人产生了一种深深的同情,他将语气放缓一些:“存活期有一到三年,但这个也要看手术和靶向药治疗效果,病人的求生欲望也非常关键,让她保持好心情,别受刺激,你也不要太灰心,有很多效果不错的进口药,准备好钱,积极治疗。” 她去病房看母亲,意料之外的,许铭竟也在。 瞧见江倚青,他束手束脚的躲在一旁,摸着脑袋憨憨德笑了几声:“我爸来医院体检,顺便过来看看阿姨。” 宋慈在一旁不悦:“瞧你给人吓得。” 瞧了瞧她,又问:“怎么没回家休息,这么早就来了,脸色看起来不太好,要不让人许铭送你回去?” 江倚青婉拒了这个建议,替宋慈到热水房打了一壶开水,一步一步仿佛脚上绑着沙袋,沉重的迈不开步子。 回去时许铭恰巧从病房出来,欲言又止地看着她。 江倚青只说:“谢谢你来看我妈。” 从医院出来,天仍旧是蔚蓝色的。 她迈着步子,却不知道要去哪,命运像是汹涌澎湃的浪潮,将这个家庭拍碎了,她只得机械顺着浪潮摇摆不定,风浪把她带到哪,就算哪里,的往公交站走。 她低头看着格子地砖,仿佛那是一道道禁锢一般,将每个人的人生都圈了起来。 恍惚中她听到了温璃声音。 搬离翠屏街的那天,街道邻居都在心疼可怜那个被无辜殃及的老人,从前亲穆,却没有人为她们一家送行。 医学院的导师惜才,也赶来做最后的挽留。 她看着巷子口高大的银杏树,满怀歉意的冲着那扇紧闭的雕花大门深鞠一躬。 那一刻里,她在想什么。 她的人生,从此便由不得她进行选择了。 她首先姓江,其次才是江倚青。 如今这种无力感却再度袭来。 开学在即,江垂云在城东的一家补习机构当了两个月的补习老师,离家里远,便住在那。 姐弟两人在客厅里说话。 “妈呢,胃溃疡要住这么久的院?”江垂云收拾完自己的行李,正拿着鸡毛掸子轻扫灰尘,瞧着母亲空荡荡的卧房,疑惑的问。 江倚青捏着身边的白色布包,神情怅惘:“没事,医生说让妈修养一阵子,就多住了几天。 “入学也快了吧?” 江垂云点点头:“嗯,二十四号走。” 她知道弟弟的脾性,和自己如出一辙,要是知道了这遭事,一定会放弃学业陪在妈妈身边。 江倚青看着立在墙边的行李箱,踌躇许久,终于开口:“北方天气冷,多带些厚衣服。” “嗯。” 江倚青收敛神色,去厨房煮面:“下午咱们一齐去趟医院,咱妈病着,你好好上学,家里有我顾着,你别担心。” 江垂云轻轻喊她:“姐。” 自家姐姐从小便不让家里操心,成绩向来优异,周遭人提着江家这个女儿,都是赞不绝口,后来爸爸成了植物人,妈妈也在医院里病着,她硬是一人顾着三头,白天在医院伺候,晚上回来给他做饭,进进出出的维持着这个破碎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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