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谨慎细微,是不会那样做的。 况且,也没有理由去那个斜坡,她就在这,为什么还要往前走呢。 她是故意的。 结合她过去的自毁倾向,细细一想,便只能往这个方向猜想。 果然,喻明皎的神情顿时苍白无比,眼神直愣。 “不是的——”喻明皎苍白地解释,“林秋,不是的,我没有……没有再欺骗你,我……我是有原因的,我没有在戏弄你……” 岑聆秋的神情悲伤又失望,“喻明皎,你怎么能这样呢?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你受伤,却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再犯,你是觉得——” 她突然觉得难以说下去,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气,然后才艰难地开口,“你是觉得我不会疼吗?” 岑聆秋觉得很痛苦。 她痛苦,是因为她来到这个世界感到痛苦。 她意识到是自己的出现,将喻明皎逼成更为疯狂的模样,她知道喻明皎对自己的感情,也知道喻明皎是故意让自己受伤想得到她的关注。 这件事件本事让岑聆秋感到疲惫不堪。 她是喜欢着喻明皎的,这无可厚非。 喻明皎对她是重要的人,她希望喻明皎能过的好,各个方面的好。 而不是以一种极端偏激的方式去获得关切的疯子。 喻明皎因为自己已经受了多少伤了,岑聆秋想都不敢想了。 喜欢一个人的时候,是会连带着对方的痛苦一起感受到的。 所以她也疼痛了许多回。 而这一切的疼痛来源其实就是她这个罪魁祸首,就是因为自己的出现才会将喻明皎不知不觉变成这样的人。 她还没有完全离开,喻明皎就已经这么神经病了,如若她完全离开了,她会怎么样。 会死的吧。 岑聆秋不想要这种结局。 无数压抑的心事重重叠叠,她对喻明皎的不舍,无法留在这个世界的无奈,注定要分别的结局,一桩桩都将岑聆秋压的难以呼吸。 偏偏这些事一件她都解决不了。 她从来没有觉得自己这么废物。 “娇娇啊。”岑聆秋站在她身前,神情平静的麻木,“你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做?” “你要知道吗?” 喻明皎深呼吸了一口气,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因为我不想让你离开。” “我想要你一辈子都陪着我!” 这个答案就像是对岑聆秋心中最坏结局的宣判,她的心沉沉地垂落,浑身有一种潮湿的疲重寒冷。 “不可能的,娇娇。”岑聆秋摇摇头,语气空空的,“我无法一直陪着你。” “你一定要离开吗?” “嗯,我必须离开。” “为什么。”喻明皎死死地咬着牙,眼眶顿时红了,一瞬间,眼泪就掉落了下来,泪流满面。 岑聆秋沉默。 而喻明皎已经厌恶极了她的沉默,她的神经末梢开始疯狂跳动,再没有一点理智,她去握着岑聆秋的手,嗓音有一种声嘶力竭的绝望。 “为什么!” “林秋,我问你为什么!”她满脸泪水,头上还包着纱布,从床上坐起来死死地握着她的手,肩膀还在抖,眼睛红的滴血。 “为什么你非要离开我?!” “我不是你重要的人吗?你不心疼我吗?我是个没有腿的废物,我什么也做不好,我需要你啊,林秋!” 喻明皎对自己残疾的双腿异常敏感,她几乎不会提起自己的双腿,这对她来说无异于自揭伤疤,她自尊心那样强,是绝对不会用自己的腿来作文章的。 而现在为了得到岑聆秋的心疼,她不惜用自己的双腿来获得她的怜惜。 岑聆秋深深地闭了一下眼,心脏疼的像是有人用刀子一个劲地在她心尖划。 “娇娇……”岑聆秋喉咙堵的几欲说不出话,她神色挣扎压抑,“别……这样说。” 喻明皎已经完全不在乎自己怎么说了,她依旧道:“你不可怜我吗?” 她用湿润赤红的眼睛看着她,泪水爬满了她整张脸,语气低微哀求“林秋,你不可怜我吗?” “你可怜一下我,我无法离开你,你走了,我会死的。” 她将额头抵在岑聆秋的手臂上,嗓音哽咽,“我想活着啊……林秋,你不是想要我活着吗?” “岑聆秋,算我求你,别离开我。” “是我认输,没有你,我活不久。” 她哭泣的音色是一场暴雨,岑聆秋只觉得全身都冷的无法动弹。 岑聆秋连抬起手想摸摸她的脑袋的力气都没有。 她这一生很少为什么事情感到困苦不堪,她的感情麻木,甚至是冷漠的,外表看上去随意清淡,但骨子里却还是冰冷的。 她不爱什么人,也不恨什么人。 于她而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都是野草一样的虚无,无趣,无意义。 很早之前,她做任务时偶尔能见到主角之间因为对方而感到撕心裂肺,甚至到了死亡的地步。 那时候她自然是不理解的,她无法理解人为什么会为另一个人感到痛苦。 人不是利己动物吗? 但现在她知道了,也感受到了。 她第一次为了一个人,仅仅只是看见她的眼泪,心脏便疼的无以复加。 喜欢一个人,就是痛苦的开始。 岑聆秋比谁都想留在这个世界,她甚至不想成为岑聆秋,她想成为林秋。 这样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留在这个世界。 但这是不行的。 没有一个人可以留在任务世界。 岑聆秋突然开始很后悔为什么要接这个任务。 “你说说话吧,林秋。”喻明皎迟迟没得到她的回应,慌乱地抓住她的衣服,“不要不理我,不要沉默,我讨厌你的沉默。” 岑聆秋抬起眼,看了看天花板,想把眼里的酸涩逼回去。 她张了张口,清雾一般的眼浮满了灰色的霜,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一瞬间,喻明皎整个人如同失去了色彩的默片,眼神滞然,表情僵硬,脸色一点血色也没有,连呼吸都停止了。 岑聆秋不想再说下去了,这只会是对两个人的折磨。 “你好好养伤,以后不要再做那种事了。”她轻轻地开口,“我不可能每次都留在你身边的。” 她转身,往门口走。 “林秋。” 喻明皎叫住了她。 她转身。 只见喻明皎抓起了床头用来削画笔的美术刀,她将刀尖对向了自己的喉咙,刀尖离脖子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岑聆秋握着拳的手微微颤抖,眼神却是平静的。 “你想做什么?” 喻明皎的神情也平静的吓人,“如果你执意要离开我,我便死在你眼前。” 岑聆秋被她扭曲的精神已经折磨的近乎麻木疲惫,她的理智也不正常了,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 “没关系,娇娇,你死了,我也跟着你去死。” 喻明皎的神情如同被定住。 她想让岑聆秋跟着她一起死吗? 就在她愣神的刹那,岑聆秋大步上前,夺过了她的刀,重重地扔在角落。 她咬着唇内的肉,极力压抑自己起伏的情绪,“娇娇,别太任性。” 喻明皎像被人抽离了骨头,整个人颓软下去,肩膀脱力地耷拉着,头颅无力地低落,黑色长发遮住了她的神情。 良久,她嗓音发哑,开口“你已经确定要离开我了吧。” “嗯。” “即使我像个狗一样求你,你也要离开我。” “…………” “我走了。”岑聆秋说,“我会再来照顾你的。” 她走到门口,喻明皎都安安静静的,一句话也没说。 岑聆秋开门,抬脚要出去,喻明皎才缓缓说道。 “你是谁?” 岑聆秋瞳孔骤缩,迅速回头看她。 喻明皎还保持着那种颓软的姿态,刚刚疯狂的情绪已经支透了她太多体力,她又还受着伤,现在一点力气也提不起来。 她连眼睛都没抬,平淡而虚弱的语气说着令人令人惊悚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是男人还是女人?” “年龄。”
第41章 喻明皎很早之间就已经察觉到岑聆秋的不对劲. 人不可能在一瞬之间就判若两人, 对一个人的恨意是无法突然泯灭的,喻明皎不相信她蹩脚的理由。 车祸之后,岑聆秋的身体几乎没有一点后遗症, 一个在床上躺了半年的人, 不可能在这么短暂的时间痊愈完全的,她的性格,作风,言语, 都与过去大相径庭。 眼前这个女人总是希望自己活着, 而林秋是巴不得自己去死的。 她强硬地想要离开,就像是有某种不可言说的理由。 这个女人身上有太多疑点了。 她想起岑聆秋醉酒那天说的那些话,她说她从来没有收到过礼物,也没有二十岁的人生。 这一切都和林秋本身脱离了。 林秋一个大小姐, 从小到大收到的礼物不计其数,她娇生惯养地活了二十多年,无论如何都不是她嘴里说的那样。 完完全全就是两个人。 她心里的疑点越来越深,在今天岑聆秋近乎冷漠的态度里,那些猜疑不断地往荒诞的方向跑。 她为什么对自己那么好。 为什么总是不对她生气。 为什么要一次又一次地包容她,纵容她。 又为什么非要离开。 就像一年前那样,她总是有意无意地诉说自己要离开的想法。 那时候她不在意,现在想想,岑聆秋从始至终都一直在隐隐地告诉自己她会离开。 就好像一个旅游者,在一个地方短暂地驻留一会儿,便会离开。 因为那里不是她的家,所以要走。 她是不是也是这样。 她其实并不是林秋吧。 她是另外一个人。 这个想法过于荒谬, 但喻明皎已经被折磨疯了,精神早就不正常了, 什么都想的出来。 所以她近乎是自暴自弃一样,莫名其妙地说了那句话。 而这些话足以让岑聆秋无法动弹。 她保持着转身看着她的姿势,久久地没有说话。 她的沉默让喻明皎猜忌的心思足以落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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