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一句话也没有说,却仿佛什么话都说了。 拥抱是比安慰更温暖的言语。 无话可说并非是缄默,而是沉默的哀诉与关切,对方的眼泪是另一个人无法言说的疼痛。
第33章 岑聆秋将喻明皎带回酒店时, 已经晚上了。 喻明皎一路上都异常安静,整个人怔然空洞,似乎灵魂都被碾碎, 只留一副冰冷的躯体。 岑聆秋比喻明皎好不到哪里去, 她现在的心脏都还是在惶然地跳动着,她不敢想象喻明皎一个行动不便的人去了那种危险的地方会发生什么。 “有感到饥饿吗?”岑聆秋蹲在她的面前,轻声问。 喻明皎没有说话,她的眼睛因为因为一直在流泪, 长而浓密的眼睫一绺一绺的, 眼眶湿润而微红,深深地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 岑聆秋瞧见她还在微微发抖的手,便反握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不再是温暖的了。 在寂静的空间里,她张了张唇,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你是担心我,所以才去了那个地方,不接电话也是因为一直给我打电话所以没电关机了,对吗?” 喻明皎眼睫一颤,眼泪又流了出来。 岑聆秋连忙将人抱在怀里,又是心疼又是无奈,温声安抚她:“怎么又哭了,眼睛要哭坏了。” 岑聆秋想,她在怀揣着巨大的惶恐一遍又一遍给她打电话, 却总是一场空时得有多害怕呢。而且一个女人,还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 孤身一人来到恐怖片一样的犯罪现场,个中危险与生命安全都是未知的灾难,仅仅只是因为担心一个人,便什么也不管。 岑聆秋被她的任性与疯狂深深惊住,但更多的情绪是庆幸与心疼。 幸好,喻明皎没有出一点事。 她可能永远也无法忘却在哭嚎遍地的灾难地见到默默哭泣的喻明皎一幕,如同猛烈的雷击,在她心脏上永远可刻下划痕,然后就再也消除不了。 喻明皎终于抬起手回抱住了她的腰,她抱的那样紧,像是要触碰她的骨骼,肩膀脆弱地发着抖。 一声又一声,细小而微弱的呜咽如同幼兽被抛弃而发出的绝望哀伤。 岑聆秋胸口很闷,她撑出一点笑容,“怎么有那么多眼泪啊,原来你这么爱哭啊。” 喻明皎不说话,手上的动作更紧了。 她本来是一个眼泪很多的人,很多时候她明明不想哭,但眼泪总是控制不住地流下,但她已经很少哭了,并非是坚强了起来,而是许多年的苦难都埋葬了她的情绪,她感受了太多的各种各样的疼痛,已经免疫无所谓了。 在没遇到岑聆秋前,她都已经忘记哭泣是什么感受了。 而遇到了她之后,她感受到了另外一种疼痛。 岑聆秋是她的一种疾病,是一种新型的疼。 所以她哭泣,流泪。 岑聆秋动作温柔地摸着她的头,静静地听着她的哭泣。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房间里只有钟表的滴答滴答声,还有一点哭泣声。 喻明皎没哭多久,她很快就不再流泪,岑聆秋见她慢慢安慰了下来,便叫了酒店服务送两份晚餐上来。 服务员效率很快,晚餐很快就送到房间,只是都是一些西式料理。 “先随便吃一点,回去我给你做。”岑聆秋将牛奶热了一下送到她的手里,“先喝点热的,你手很冷。” 喻明皎接过牛奶,一口一口地喝着,她的右手还一定要拉着岑聆秋的手。 岑聆秋无奈,“拉着手怎么吃饭呢?” 喻明皎嗓音闷闷的,“用左手。” 岑聆秋忘了,喻明皎左手右手都能用。 喻明皎现在很脆弱,岑聆秋得纵着她。 两个人都没什么胃口,情绪波动太大,没有食欲。 岑聆秋吃了一点就停下了,她借着吃饭的时间和喻明皎说明了自己手机关机的理由。 “以后不会这样了。”岑聆秋逼着喻明皎将这些吃完,“你以后不会接不到我的电话。” 突来的承诺安抚了喻明皎惶然的情绪,她动作很慢地吃着三明治,嘴唇翕动。 “你不能受伤。” 岑聆秋笑了下,“好,我尽力。” “是必须。” “好好好。”岑聆秋觉得她说什么是对的,“我会的,所以,可不要再哭了。” 她摸了摸喻明皎发红的眼尾,“你看看眼睛肿的,明天起床会很难受的。” 眼周皮肤敏感,岑聆秋轻轻一触碰,喻明皎的眼睫便颤个不停,眼皮下意识地闭上。 这种无意识的敏感无疑将她苍白的脸颊衬托的更为孱弱,像是扑簌的蝴蝶翅膀。 岑聆秋一直没收回手,鬼使神差地摸向她的眼睛,然后是秀挺的鼻子,饱满的唇,雪白的脸颊。 每一次触碰都像是春日里的冰河断裂,涌起巨大的潮水,所到之处皆是春情。 喻明皎握着杯子的微微用力,眼皮闭着,任岑聆秋的举止。 岑聆秋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唐突,她收回手,在后一秒又被喻明皎拉住,她将岑聆秋的手贴向她的脸颊,依赖似的蹭了蹭,又抬起湿润的双眼直勾勾地落进岑聆秋的眼里。 直白,脆弱,过于平静的执拗。 岑聆秋的心脏有一只鼓,几乎快震耳欲聋。 _ 今天发生的事让两个人都没什么睡意,岑聆秋想转移喻明皎的注意力,便提议在酒店把那部《黑色的花》看完。 喻明皎只想和岑聆秋待在一起,做什么倒无所谓。 那场电影喻明皎几乎没怎么注意,她全程都在握着岑聆秋的手,肩膀靠在她的肩膀上,享受自着岑聆秋的身体味道与独特的气味,这是比电影更让人注意力聚焦的。 电影里芙伊尔某天在去监狱探望故人时,意外地看到了格里恩斯,彼时的格里恩斯已经在监狱里等了她三年。 二人四目相对,格里恩斯的眼睛沉稳,平静,他问“殿下,你是来接我出去,还是需要我再等你。” 芙伊尔已经与人联姻,毫无自由。 “你能等我多久。” “很久,直到死。” “为什么。” “因为我深爱你,殿下。” 喻明皎被这些话吸引,忍不住看了过去。 “爱——”喻明皎喃喃,“林秋,爱是什么?” 岑聆秋无法回答她。 电影看完后,岑聆秋后知后觉感到困,两个人便睡在了一起。 喻明皎今天晚上特别黏人,一直靠着她,从背后抱着岑聆秋的腰,粘的很紧,像块粘皮糖。 岑聆秋觉得她们的亲近似乎有点奇怪,不太像朋友之间的相处,但她也没什么朋友,自然也不知道正常朋友之间的相处是什么样的,以为这是正常的,只是喻明皎和别人不太一样而已。 况且,她也不排斥喻明皎的接近,便没管她。 “林秋。” 喻明皎在夜色里突然开口。 岑聆秋转过身,睡意也被她叫没了,“怎么了?” “我很害怕。”她说。 “害怕什么。” “我总觉得你还会再离开我。”喻明皎呢喃,“我很害怕你又像那次一样。” “你会这样吗?”喻明皎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岑聆秋。 “你不会的,是吗?” 岑聆秋对于这个话题面前只能哑口无言,她无法向喻明皎保证,不能轻易给她一个承诺。 毕竟就连她自己也很迷茫。 她只是问“我走了,你会不快乐吗?” 喻明皎缓慢地眨了一下眼皮,沉默以对。 岑聆秋又问,“倘若我走了,你会好好活着吗?” 喻明皎抿唇,语气冷硬,很不开心,“为什么总是要假设,我不想听。” 岑聆秋笑了一下。 “那就不说了。”她温声,“很晚了,明天一大早还要赶飞机,快点睡吧,想多了会睡不着。” “嗯。” _ 那天过后,喻明皎整个人就更粘着岑聆秋了,消息一旦过了一个小时没回她,她便开始信息轰炸,一直等到她回了,喻明皎才开始安静下来。 不仅如此,晚上睡觉她也要和岑聆秋睡在一起,岑聆秋能怎么办,只能顺着她的意。每天晚上睡觉前喻明皎总喜欢抱着她,就好像要确定她这个人是不是还活着。 想来,那天的事让她阴影很大。 岑聆秋无奈的同时又不免惘然。 喻明皎越依赖她,岑聆秋便越惶然。 她害怕自己有一天离开这个世界时,喻明皎会承受不住,拖到越久,羁绊与情感到的累赘便愈发深刻。 就像前面是一条大雾弥漫的深渊,她和喻明皎无法看清前方的路,一步一步地往前走,看似安全,谁有知道下一秒是不是坠入的恐惧呢。 这种未知的恐惧在喻明皎近乎偏执的依赖演变到越来越深。 她甚至都快忘了她来这个世界的任务,有一天晚上她忍不住又试探性地问她:“娇娇,我如果走了,你还会好好活着吧,每一天。” 喻明皎只是抱紧了她,无法理解岑聆秋为什么总是三番五次地提起这个可能性,就好像她真的会离开一样。 喻明皎的语气压抑“你为什么一定要走,为什么总是担心我活不活着,你一直问这些到底是想预示着什么?” 岑聆秋张了张口,想说点什么,喻明皎却是死死地抱紧了她,近乎是用了力气,岑聆秋只觉得骨骼要被压碎。 喻明皎的语气有些情绪压抑不住的疯狂,“你想知道吗?那我就告诉你,倘若你离开我,我就去死。” 岑聆秋觉得难以呼吸,不知道是喻明皎抱她太紧的关系,还是其他不可名状的理由。 她也知道自己过于频繁的询问这些事让喻明皎难以接受,甚至厌烦,但她其实只是不安而已。 她真的很害怕喻明皎的结局。 她害怕喻明皎又变成初次见面那样,她是真的希望喻明皎能够快乐来着,并非是任务的理由,是出于岑聆秋这个人的私心,她想喻明皎能好好活着。 再没有什么比活着更重要的事了,岑聆秋一个死在少年期的人比谁都深知活着的幸运。 她不想喻明皎和她一样。 她希望喻明皎有个好结局。 到底是哪里出错了。 终究还是她的错吧。 岑聆秋无奈又忧郁地想。 是她没有分寸。 喻明皎的情绪很不对劲,岑聆秋却再说不出来安慰的话来,无论什么话,都是苍白的。 她只是像过去那样,一遍又一遍地轻抚她的头发。 那双狭长带着雾气的眼睛遥远地盯着虚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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