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尘、摇光都不搭理姬眠鱼。 澹青面色沉沉,有一千句叱骂姬眠鱼的话。 “你们难道不好奇我在魔域做什么吗?”姬眠鱼又说,见没人搭腔,她兀自唉声叹气,“有没有同道情的?一点都不关心我吗?” 澹青讥讽道:“除了朝歌暮弦,你还能做什么?” 姬眠鱼神采飞扬道:“我让魔域见到日月星辰,见到万木成春,见到金楼玉阙……她们如此安分,难道不都是我的功劳?要不是我约束着魔域,她们与天庭打起来,劫气早就冲往定岁针了。” 澹青冷笑:“大言不惭。”魔与仙神的确有冲突,但那都是个人间的小摩擦,一切法道都出自始天,论起来仙神魔乃同宗。她们俱知天地大劫,岂会图一时之快,让刀兵掀起劫气? 姬眠鱼感慨道:“不信你问摇光,她的人可是在我魔域扎根甚深呢,不知道从我魔域子民手中骗走多少灵石。” 摇光左看右看,都觉得姬眠鱼的脸上写满嘲讽,尤其是那些钉子被姬眠鱼从魔域揪出来之后。她没接腔,可澹青那憨货竟然也直勾勾地望着她,似是想让她来主持公道。她抿了抿唇,最后岔开话题问姬眠鱼:“你为何总是针对阿青?” 谁让她以前老是往莲华神宫跑,甚至还要与绛尘下劫世历情劫! 一句话险些冲出,好在姬眠鱼及时地刹住。瞳孔中掠过一抹幽微的光,她转向绛尘,长吁短叹:“你看,我在的时候,摇光她都在挑拨离间,伤害我跟阿青的感情。我没在的时候,你们是不是说了我很多坏话?难怪阿青对我偏见甚深。” 摇光:“……” 澹青听了姬眠鱼的话,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谁是阿青?阿青也是她姬眠鱼叫的吗?要知道她在姬眠鱼的口中,不是“澹青”,就是“那个谁”“那张嘴”,她宁愿姬眠鱼像以前那般懒洋洋地喊她,也不想听到“阿青”两个字从她的口中冒出。 绛尘抬眸与姬眠鱼对视,眼神深处沉着灼烫的幽芒,她唇畔浮现一抹冷笑,说:“你的恶劣行径,还用我们说吗?” 姬眠鱼继续抗议:“心照不宣是一回事,广而告之又是另一回事。” 澹青呵呵一笑,说:“那你继续忍着吧。” 姬眠鱼不甘地嘟囔:“真没天理,你们怎么能霸凌同道?” 天道碑祭炼半月有余,在功成之后,摇光、澹青没久留,找了个将天道碑送回天庭的借口,立马跟绛尘告辞。两人化作遁光离开,活似身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 姬眠鱼满是遗憾地晃悠着扇子:“半月的小叙,在漫长的生涯中宛如昙华开谢,犹为短暂。姬珺又不是没有长腿,何必她二人亲自去送呢?你说是吧?”姬眠鱼转头看绛尘,没等她回答,话锋倏地一转,“既然摇光、澹青二位道友都离开了,我也不再叨扰。魔域道友们怕是想我得紧,告辞了。” 绛尘睨着姬眠鱼,一拂袖,轰然一声大响,殿门骤然合上,将大半天光阻隔在外。 姬眠鱼将扇子一抓,心中暗暗提高警惕,她笑嘻嘻地看着绛尘,眉飞色舞道:“怎么,舍不得我啊?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强求是没有结果的。” “是吗?”绛尘凝视着姬眠鱼,轻声问道。 “是的。”姬眠鱼答得十分诚恳。此刻的绛尘神色过于温和,给了姬眠鱼一种错觉。胸腔里的心不受控制地加快跳动,一股莫名的情绪踊跃起来。在姬眠鱼回神时,她已经很主动地迈开脚步向前走,将数丈的距离拉得一尺那样近。“但是看在同修一场的份上,我可以——” 绛尘没等姬眠鱼将话说完,就打断了她:“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情?” 姬眠鱼眼前一花,扇子已经被绛尘稳稳地夺到手中,变成压在颈间颇具威慑力的利器。可以之后的话没来得及说出,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她的红唇翕动,吐出一个满是困惑地“啊”字。 绛尘讥诮一笑:“你不是最擅长按摩吗?” 姬眠鱼:“……”半个多月前的相关记忆回笼,姬眠鱼恨不得堵住自己胡说八道的嘴。她倒是想否认,但绛尘既然这么说了,就绝不会放过她。她最好的办法就是迎难而上,而绛尘——在超越忍耐极限的时候,绝对会主动后退,过去都是这样的。想好措施的姬眠鱼唇畔很快又浮起快活的笑,她一点头,道:“是。”她的视线多了几分旖旎暧昧,从绛尘的脸上缓慢地游过,戏谑道,“只是你真的要试一试吗?” 绛尘冁然一笑:“有何不可呢?” 还不退步?姬眠鱼暗暗思忖,脸上笑容不改。她将压在颈边的扇子拨开,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指了指屏风后的小榻。 绛尘道 :“换一处。” 姬眠鱼眼皮子一跳,不解地看着绛尘。 绛尘扼住姬眠鱼的手腕,不由分说地带着她掠出法殿。 等姬眠鱼落地时,看到的是粼粼的水波。白茫茫的雾气横江,一池莲叶莲花在微风中徐徐摇曳。 姬眠鱼诧异地看着绛尘,脱口道:“幕天席地?”她露出一抹忸怩的神色,又说,“这样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的?此处是我的道场,难不成还有谁在暗中窥伺吗?”绛尘似笑非笑地望着姬眠鱼,“去吧,池中的莲花都等着享受你那独步天下的按摩之法呢。” 姬眠鱼半晌无言。 怪不得绛尘能不动声色呢,这是让她来按摩莲花?怎么不怕她将一池花都给摧残了。 “怎么了?办不到吗?”绛尘笑微微地看着姬眠鱼,“我是莲,莲是我。” 对上绛尘的笑,姬眠鱼心中涌起一股荒谬,她在心中不停地跟自己说,此刻是红莲之化,别去招惹——可,随着血气逆冲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她冲着绛尘一笑道:“行。”说着,就化作一条金龙没入水中。龙尾在池中横扫,莲花伴随着飞溅的水珠腾空而起,又旋转着飘落。 绛尘一拂袖,缓缓接住落下的白莲,目不转睛地看着水中的金龙游远。她哪会不知道姬眠鱼想要趁这个时候溜走?她非但没有着急,反而好整以暇地盯着龙影,直到姬眠鱼气急败坏的声音传出。这池子岂会没有边界和禁制? 在姬眠鱼冲出数里远的时候,水中寒光猛然一绽,将金龙囚在一座莲台上。一道道细微的银链穿过龙角缠绕在龙身上,在日光下泛着灼目的如水银般的光滑。姬眠鱼身上光芒倏地一闪,可化作人身后,那银链也没有消失,反倒是穿过四肢,将她牢牢地锁住。 大意了!可上次来池中明明什么都没有。 姬眠鱼坐在莲台上,恹恹地看着视野中越来越清晰的绛尘,抿唇问:“你故意的?” 绛尘慢条斯理道:“先前池中莲花、金鳞鱼都少去些许,我设下囚笼防贼,一时间忘记了。” 姬眠鱼想也不想说:“摘花的是摇光和澹青!” 绛尘挑眉,问:“鱼是你吃的?宝库也是你翻乱的?” 姬眠鱼心虚,可面上仍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大不了赔你就是了。” 绛尘:“赔?你用什么赔?” 姬眠鱼眼珠子一转,嬉笑道:“你跟我去魔域,我的宝库中什么都有。”魔域是她的地盘,要是绛尘真跟着她去了,她一定要好好地伺候绛尘,报了此仇! 绛尘哪会不知道姬眠鱼的心思?她纵身落到莲台上,俯下身,指尖从穿过姬眠鱼颈边的银链上轻轻地划过,她微笑道:“你可以直接让闲问之送来。” 紧贴着银链的肌肤渐渐适应冰冷的温度,可随着绛尘一拨,像是冰层在体表挪动,姬眠鱼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姬眠鱼仰头,她笑了起来:“你囚禁魔域之主,不怕引起天庭和魔域的争端?” 绛尘不以为然道:“你又不是第一次来我神宫,上回不是不舍得走吗?再说了,不管你身在何处,你都是始天四尊上神之一,魔域还能拦着你回家?” “我这是回家吗?”姬眠鱼低头看着身上冰凉的银链,“好姐姐,你这是虐待我。” “有人会信么?”绛尘伸出手挑起姬眠鱼的下巴,凑到她的耳畔轻轻道,“小骗子。” 姬眠鱼神色凝滞,温热的吐息还在她的耳垂旋绕,一点点地拂进心中。姬眠鱼抻了抻勉强能移动的腿,尽可能地寻找一个舒服的姿势。她唇角挂上散懒的笑,哪里还有阶下囚的样子?“我骗你什么了?”姬眠鱼努力地抬了抬下巴,试图将绛尘俯视拉回平视。 绛尘伸手勾着银链,将姬眠鱼拽了起来,冷声道:“在学会之前,你还是住在莲华神宫吧。” 银链抖动,流光如波漾动。姬眠鱼直勾勾地望着绛尘,舔了舔唇:“学不会怎么办?你教啊?” 绛尘淡淡道:“你要是想的话,我也不介意教你。” 姬眠鱼立马接腔,笑容越□□荡轻佻。她的视线十分刻意地在绛尘的唇上扫动,眼中露出一丝丝贪欲来。她用绛尘不喜的语调应道:“好啊,好姐姐,你快教,人家都等不及了呢。” 绛尘得面色一寒,手一松将姬眠鱼扔了回去。 姬眠鱼看着她面如寒霜,笑得险些岔了气。 绛尘没再搭理姬眠鱼,扭头就走。 等到绛尘的身影消失后,姬眠鱼才挣扎着坐起来,她望着一池白莲幽幽叹气。 逗弄绛尘固然有意思,可细算来还是她落在下风啊!她距离让绛尘低头的目标还有十万八千里呢。也不知道绛尘要锁住她多久,不会真的想将她留在莲华神宫吧? 正殿中。 摇光、澹青二人又来了。 “她走了?”这是澹青第一关心的事。 “在莲池。”绛尘淡淡道。 “你们在劫世到底发生了什么?”摇光好奇地询问。 “各守一族,对峙不休。”绛尘言简意赅。 “那终究只是劫世一化,与大界无关。”摇光慢吞吞道,她猛盯着绛尘看,良久后,她才说,“当初姬眠鱼邀请你去魔域,你怎么不与她同行?”天庭中有人仙也有妖仙,不过要论具体数目,妖族转入魔道更多。绛尘对传逍遥游道的姬眠鱼不满,不代表她对那些只学了个边角最后另成及时行乐之道的妖族有意见。 绛尘摇头道:“她非真心邀我前往魔域。” 那日,将整个天庭痛斥一顿的姬眠鱼来莲华神宫,说准备前往魔域。她的态度散漫,可绛尘与她相处久了,也能从被笑容修饰的话语中分辨出真心假意来。姬眠鱼的确不耐烦天庭的举措,但其实本质是对始天的厌恶。她之大道在那万丈红尘中,任心自适逍遥于天地,而不是在始天道宫中枯坐。她从莲华神宫中走出去,砸毁自己在始天中驻身神宫,岂不是含有与始天、与她们决裂之意?姬眠鱼看似热情,其实心中冷得厉害。 摇光直言:“那她留在始天也是不情不愿吧?祭炼天道碑的职责能让她暂时停驻,那么现在,她该回到魔域了,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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