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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方直接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然后半弯腰，把田一然完完全全地圈在了自己的怀里。 好像过去了好久好久，久到宇宙诞生到恐龙灭绝。 许方突然后退了一步，田一然猛地被迫从这个怀抱里抽离，胸腔感觉瞬间被空气挤压，让她有点喘不过去。 没有解释，许方又重新坐回了地上，撑着手在身后。 两个人陷入了沉默，都不知道该如何开始下一个话题。 在田一然看不见的地方，许方偷偷深吸了一口气，用来抑制她快要跳出来的心脏。 田一然把手伸到了许方面前，用眼神示意她把望远镜给她，”站在这里还能看到别的地方吗？“ ”甚至能看到胖婶凉面店你相信吗？“许方指了指她们身后的方向，”说不定现在能看到蔡哥在门口伸懒腰呢！“ 田一然从椅子上跳下来，竟然真的开始寻找蔡哥的身影，”我记得蔡哥以前不这样的。“ 许方跟了上去，打趣道，”陷入爱河了呗，他好像深怕我们不知道一样。“ ”结果我们都知道了。“ ”我们又不瞎！“ 两个人一言一句地说着，氛围才稍微有点缓和。 她们都讳莫如深，不去讨论刚刚那一个拥抱的意义，只当它是宇宙爆炸的一瞬间。 没人会追问宇宙爆炸的意义和原因。 只是，在很多很多年以后，重逢的一瞬间，被那时爆炸的尘屑惊艳了，心里炸出了一片雪花点。 或许宇宙里早就蕴藏着人类情感诞生的秘密。 情绪的碰撞，爱意的迸发，以及能量的守恒。 没有谁比谁更爱的一点，当她们看向彼此的时候，当时隔绝了的告白借着光的速度，穿越时空，来到了未来。 “我想我当时是喜欢你的。” 36.权杖五 宿醉的感觉并不舒服，田一然一觉醒过来把昨晚上的事情忘了个干干净净。 什么相亲对象，什么故人重逢，什么宿醉夜归，她统统记不清了。 只是一起身，看到了地上的毛毯，以及卫生间的流水声。 许方湿着头发走出来，跟耍流氓一样就穿了一套黑色的内///衣，看起来是运动款式，这么多年没见，许方比以前更纤长，更加结实。 或者说的直白一点，比以前更加让田一然心动。 许方比以前上学的时候要黑了一点，虽然她之前就不算白。 “你就是这么送老同学回家的吗？”田一然明知故问，“你懂不懂什么叫礼貌。” 许方微微低头擦着头发，好看的侧脸在阳光里显得格外耀眼。 “不懂。” 田一然哑口无言，她觉得许方好像比以前更加刻薄了。 许方默默地穿着衣服，房间里安静地有些吓人，只有偶尔传出一些悉悉簇簇的声音。 田一然默默戴上了眼镜，正大光明地看着许方穿衣服，可是她看了一会，就从床上跳下来，三步并两步走到许方面前，伸手拽了拽她身上的衬衫，绕着她看了一圈，最后挠了挠自己的头。 “不是，你这衣服怎么那么眼熟？”田一然抬眼看着许方，两个人站的很近，一口咬定她穿了自己的衣服。 许方没说话，反而低头，靠地更近。虽然刚刚一个字都没说，但是一眼就看穿了田一然的心思，立刻反握住她的手，捏在手心里。 “这么多年了，你的套路还是一样的。” 许方一眼就看出来她目的，但是她沉默了，就在张嘴的一瞬间，她反而轻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 田一然知道许方不会没品到这种程度，没经过她的同意穿她的衣服，她这么说，其实是为了给自己一个借口，一个靠近许方的借口。 也是一个道歉，为自己很多年前的一句冲动的话而道歉。 她在以退为进地试探许方的态度。 就像那句，“我掐指一算算到会在这里遇到你。” 同样的，现在的她也不知道，这次的重逢是孽缘重续，还是旧梦依旧。 田一然今天要上班，她昨晚上没准备喝酒，但是被一激，就什么也顾不上了。 本来以为会迟到，哪知道许方起来的竟然比她还早。 这究竟是什么令人无语的生物钟。 “你待会怎么去医院？需不需要我送你。”许方的动作熟络，低头整理衣服，她长舒了一口气，有些心虚地瞥了一眼田一然，确定自己刚刚的演技成功骗到了她。 “你知道我在医院上班？” 果然，田一然还是像以前一样会抓重点。 “吃饭的时候你不是自己说的吗？”许方像在自己家一样拉开了窗帘，这一个动作，又好像把她们带回了很久之前，那个阴暗的筒子楼，许方的家。 所有故事开始和继续的地方。 可是现在窗外都是她们不再熟悉的景色，当两个人面对面的时候，终于听不见花街的妖风声了。 所以才会显得那么奇怪和陌生。 田一然觉得太诡异了，她感觉自己和许方的磁场变了。 坐在办公室里，她回想着从昨晚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觉得实在是太过于魔幻。 中午在医院食堂吃饭，她拿筷子戳着自己碗里的红烧排骨一口都没吃下。 李宏轩的电话来得突然，张口就问她们两个人有没有再续前缘。 田一然直接挂断了电话，随口说了句，“无聊！”她在手机上戳了两下，屏幕点亮，竟然一个电话也没有，甚至是一个短信都没有。 “可能是没有电话吧。“ 此话一出，田一然才觉得吓人，她竟然开始帮许方找理由了。 她并不觉得许方只是临时起意。 田一然之所以这样想，或许是因为，很多年前，在花街，她做错了一些事情，如今想要弥补，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哦！你找田医生，我刚刚好像看到她进餐厅吃饭了！“ 田一然隐约听见有人喊她，一回头，竟然看见许方一身皮衣，手臂上还抱着摩托车的头盔，隔着餐厅乌泱泱的人，一眼就看到了她。 “你来做什么？”田一然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能找到我上班的地方？” “又不止我一个知道你上班的地方？”许方的语气听起来还有点委屈，就好像在说这明明不是一秘密的秘密，竟然只是对于她一个人来说是秘密。 田一然勾唇浅笑道，“但是能找到这里的只有你一个。” “所以你也不问我来找你干什么？”许方把原本夹在腋下的头盔抱在身前，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田一然从来没有这么无措过，她转身端起餐盘，背对着许方说，”我不知道你找我又什么事情，但是我想肯定是没有好事。“ ”许方！你从来找我，对我来说，都不算事好事。“ 许方紧跟着田一然两步远的距离，一路从食堂跟着到了她的办公室。 中午休息时候，办公室里安静地让人害怕。 四周墙壁雪白，说不出的压抑，谁都没有先说话，许方自顾自地坐下，一只手搭在桌子上，两个人面对面坐着，像极了来看病的医患双方。 “这些年过的怎么样？”田一然语气平淡，就像老朋友之间的叙旧。 许方点点头，“过得还可以，没什么太大的出息，当然，也没有给花街丢脸。” 田一然玩着手里的笔，嗤笑了一声，“就好像我给花街丢脸了一样。” 许方轻声道，“你又不是花街的人。” 田一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像是无理取闹地说了一句，“我怎么不算花街的人，我哥还在那里！” 两个人面对面，除了互相揭开对方的伤疤，别的什么也做不了。 那些曾经两个人相处的细节里，也都是别人的痛苦。 现在想起来，好像确实没有什么值得令人更高兴的事情。 “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就先走吧，我今天还要上班，实在是没时间招待老同学。”田一然不再看许方，视线平移到了旁边的电脑上，敲击着电脑，写着病例。 眼下她必须要找点事情来做，这样才能不去看许方。 有些人，即便是时隔多年，坐在那里，就足够了，她不动声色，就能吸引田一然所有的目光。 不争气地，田一然的思绪又乱了。 “这些年，你回过花街吗？”许方问道，“我一次都没有见过你。” 田一然目不斜视，只是点头，“回过，只是我们可能没有遇到，这没有什么稀奇。“ ”是么。“ 事实上，田一然回去的次数屈指可数，每一次都是下午回去，夜里回来，而是常常一个人，她不想让人知道。 这里的人特指许方。 说起来也奇怪，她那个素未蒙面的哥哥现在竟然成了她和花街唯一的链接。 “所以你就是要来我这里和我叙旧？”田一然看了一眼办公室里的钟表，“还剩二十分钟，我还要工作。” “不打扰你了，我下午还有事，就先走了，我来是想问问你，我们过两天回花街，你呢？” 田一然原先还敲着“咔咔”响的键盘声突然一顿。 “我知道了，到时候我联系你们。” 许方前脚刚走，后脚手机上就传来了信息的声音。 是李宏轩把她拉到了一个群里，群里面的人是她再熟悉不过的。 只是她找了了半天，也没见到许方的，“难道她不在这个群里吗？” “表姑妈好！”李宏轩率先在群里说话。 “滚！”田一然跟着后面回了一句，“小表侄！” 两个人插科打诨，群里的气氛渐渐活跃起来，后来聊着聊着，田一然就看着他们说起过回花街的事情，突然，一通电话直接打了过来，是她妈妈。 电话一通，田母的声音就夹杂着电流声传了过来，“田一然！我看你是疯了！昨晚上那个相亲对象你怎么又给我聊崩了！” 显然，田一然应付她已经有了自己的一套流程，“我这人笨嘴拙舌，不会聊天。” 田母拿着电话，气得嘴唇发抖，“你是个心理医生，你能不会聊天？田一然！你比谁都会聊天！你不要太离谱！你已经快三十了，难道真的要当个老姑娘吗！你爸现在在单位都抬不起头了！” “抬不起头就低调做人，省的到时候退休的时候没法做人！” 田一然敲击键盘的速度越来越快，语气却还是云淡风轻，“妈，许方回来了。” 此话一出，电话那头的田母彻底没了声音，随之是电话被狠狠挂断的声音。 看吧，过了这么多年，许方还是能让田母一秒破防！ 出了医院的大门，许方带上头盔，跨步骑上了摩托车，她目视前方，从上身的黑色短皮衣里掏出了刚刚在办公室里拿到的那个名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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