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啊,这两个女人差异太大了! 眼前人就像高昂的暴风骤雨一般,席卷她,砸向她,取悦她,把她带入一个不曾涉足的世界!用热烈的欢愉直逼她漫游天际,抛却那些虚幻的想象,忘掉扰人的烦恼,充分享受此刻! 在这半醉半醒、睁眼闭眼间,她找到了一种奇妙的切换体验。闭眼是暗恋那个人,睁眼是眼前这个人,偏偏这两个人又是那样的截然相反,简直就像两个正反世界。 来回往返其间,两个世界的山峦便一再颠倒。 颠倒间,她又仿佛同时拥有了两个人。 ··· 第二天中午洪晓晓醒来时,陌生的女人还睡在身边,趴在枕头上,一条手臂塞在枕头底,半个脊背敞在空气中,肩膀的线条柔中也带刚。 这次真的是一团糟了!身体上还残留着别样的印象,昨夜过于愉悦的体验让她有深深的负罪感。 她往远退了退,仔细打量那靠在白色枕头上的脸。浓密往两边肆意延伸的眉毛,细长的眼线,略略下抿的嘴角,招摇的耳朵,还有点双峰下巴。这特别的长相让她联想起一个画家,那个著名的墨西哥女画家:弗里达·卡罗。 趴在枕头上的人醒了,睁眼看到她,半眯眼展开笑: “Hey,摩尔。” “Hey...”叫什么名字来着? 对方还是笑着:“我叫霍绯箴。” 说着探身扯过床头的便签纸,一笔一划写下名字来。
第12章 夏季通心粉 从火灾现场逃出来时,霍绯箴只来得及拎了个背包。不过她算好的了,早发现火情,还能带个包,有的人被救出来时两手空空只穿着睡衣,更惨。 摩尔倒是有点好奇,问她都带了什么。 “证件,手机,还有……这个。” 霍绯箴从鼓鼓的背包里拿出一个木盒子,扁扁方方的,看起来有点年头了,木色润润的。 打开是一套锃亮的调酒器具,雪克壶、盎司杯、吧勺、酒嘴、捣碎棒……各安其位。 “我的第一套调酒器具。师父送的19岁生日礼物。” 摩尔凑过去看,有频繁使用过的痕迹,但也看得出保管得很仔细。每一件上都刻了字母“H”,“霍”字字头。 “他老人家知道你逃命都带着一定很欣慰。” “哈哈哈,她不老啦。我师父就是维娜姐,没比我大多少。” “大多少?” “别猜,维娜姐的年龄可是秘密。” 不猜就不猜,反正摩尔也不认识她。但霍绯箴的身份证她是看过的,想想上面的出生年份,再看眼前这个穿着黑色背心的女人。光洁的脖子和线条流畅的手臂,利落的中短发,伶厉的眉眼。再想想单位里差不多年龄的女同事。 ——真不像一个已经34岁的女人。 ··· 出租屋爆炸起火的新闻没引起太多关注,热闹了几个小时就过去了。相比身边事,人们更愿意去关注远离生活事不关己的八卦。 警方封锁了现场调查起火原因,过两天解封后霍绯箴回去拣了一些还能用的东西出来,也没多少,连行李箱都塞不满。 这一暂住,不知不觉逗留了一周。房子是顶层,二十九楼,向西,在附近的房子里几乎是最高的。从次卧和客厅那边能看到老旧的居民小区、餐饮街和两所学校;从阳台还能眺望不远处的高档小区和再远点的商圈。 霍绯箴颇喜欢这个视野不俗的位置,只要架起一个小小的望远镜或者长焦镜头,就是一个绝佳观察路人的地方。 她喜欢所有临街又隐蔽的位置,她喜欢观察陌生人,从一些蛛丝马迹猜测他们的身份背景以及生活状态。然而她也很少会求证猜想,她只是纯粹享受猜想的乐趣,事实是如何并不是必须知道的。 然而此刻她既没有望远镜也没有长焦镜头,所以她只是把洗干净的衣服晾起,寻思着得再买几件夏装。事发突然衣物基本全报销了,又得花一笔钱,当时真该再多带两件工作衬衣,那可是挺贵的。 ··· 负责的社区网格出了火灾,摩尔自然脱不了关系,跑前跑后忙了好几天,甚至都差点忘了还有个人住在她家里。这也不能怪她健忘,霍绯箴晚上6点上班,凌晨2点下班。除了一开始那两天,接下来整整三天连个影都没见着。 因着火灾的事,周末还得加班,驻唱的工作自然也得请假了。 直到星期天中午班才加完,这个周末两天只剩半天了。 回到家看到霍绯箴穿着背心从次卧走出来,手里拿着瓶矿泉水,一下一下地抛着。然后她才想起:对哦,这人还在她家。 “吃饭了吗?“霍绯箴问着,瓶子从空中落下,稳稳当当地落在手里,就没再被抛出去了。 “吃了个面包。” 天气真的开始变热了,早晚还凉,但到了中午温度就直线上升。房子是顶层,白天被太阳一晒,更显热。摩尔不太喜欢开空调,回房间脱掉制服换上凉爽的背心短裤。房门也懒得关,完全不在意家里多了个人。 又听得霍绯箴在背后说:“面包够饱吗?我还没吃午饭,正要做……唔,借用一下厨房你不介意吧?” “有什么吃的?” “通心粉配夏季肉酱。” 摩尔偏头就看到霍绯箴站在敞开的房门外,靠着对门的墙,墙上挂着自己画的装饰画,日光从侧面映进来,光影融合得刚刚好。 淡然问那人: “你就这样看着别人换衣服?” “有什么关系嘛,你又不介意。” 确实不介意,介意的话门早就掩上了。 对方如此直白且不主动回避,就像在等着看她失去淡定。多大点事儿,她当然不会让她得逞。 没提不吃通心粉,那估计就是吃的。做餐饮的人做饭当然很利索,很快两份通心粉就做好了,盛在白色的盘子里,摆盘就像在餐厅的出品。 “饮品配橙汁可以吗?” “我家还有橙汁?” “昨天买的,一升纸盒装那种。” “好。” 真的,在家里吃个午饭而已,竟然都像在餐厅了。 “那个房东果然跑路了。”霍绯箴说,“找不到人,电话打不通。” “押金呢?” “看来是追不回来了。“ “报警了吗?” “报了,警察说等消息。正好明天休息,去找新的住处。” “找个正规点的。找到地方了告诉我,帮你看看房东靠不靠谱。” “哈哈,我还想租个便宜点的地方。“ 摩尔瞥了她一眼,一副随你的表情。出租屋违规那些破事大家都清楚得很,只是很多时候只眼开只眼闭罢了。 夏季肉酱通心粉很好吃,橙汁也不赖,吃完还是厨师负责收拾。 “估计明天就能找到新地方,顺利的话就马上搬过去了。” “好,钥匙你下个周末还我也行。” 吃饱了午饭,也不用洗碗,睡个午觉好好休息一下才是正事。 “哎,”霍绯箴还是站在敞开的房门外,“今晚来驻唱吗?” 摩尔想了想,整个周末都只有加班也太惨了,就说:来。 “那好。刚刚有客人问你今晚来不来,他想带朋友来听你唱歌。” 歌声被期待了,当然会觉得开心,连加班的疲惫也仿佛减少了。 ··· 晚上,当摩尔穿着贴身的鱼尾裙,叠着双腿坐在小舞台上唱歌时,卷发从一侧垂到肩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有客人被她的歌声吸引,暂停了谈话,也有客人低头握了酒杯,静静地想着什么。下午打听她的客人带了三个朋友来捧场,从他们的表情看来,对她很是惊艳。 霍绯箴却想起她中午回到家的样子:朴素的街道办事员,不施粉黛,无甚特色浅黄色的制服……哦,然后,解开扣子,松开浅蓝色的内衣,换上米色的背心……总之,与眼前完全不一样。 只有一点是始终一贯的:那一些滞留在眼角的,对世界的厌倦感。
第13章 月光奏鸣曲第一乐章 摩尔上台时,白予绛就下来了,跑过来坐在吧台边。 “小松小松,我渴了。”笑得阳光、干净。 片刻,霍绯箴给她做了一杯桃子口味的苏打特调。粉色的透明苏打水冒着剔透的气泡,像春天又像夏天。 “好喝!”白予绛很满意,“可是哦,为什么每次都只给我软饮?我下个月就23岁了。” “上周是谁非要喝马天尼,结果脸都皱起来了?” “唔……我确实不习惯那味道嘛。电影里都是骗人的。” 看,人和酒是有相性的,同样的酒有人喜欢有人不喜欢,而同样的人口味也会随时间慢慢变化。 特调被拿下去又端了上来,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只是又满上了。 白予绛马上喝了一口:“哇!更好喝了!加了什么?” “白朗姆,变成桃子莫吉托了。” “谢谢小松!” “是我疏忽了,猜错了你的口味。” 鸡尾酒就像人一样,不同的基酒不同的材料混合起来千变万化,没有两个人两杯酒是完全相同的。身为吧台调酒师,霍绯箴总是暗自在寻找饮品与眼前的客人之间的关联,并且乐此不疲。 知道了她喜欢拿酒来比喻人,白予绛便兴致勃勃地问道:“那你觉我像什么酒?” “苏打水。” 听了答案白予绛不满意地啊了一声:“连酒都算不上哦!” “苏打水很清爽。没有酒精,却能把酒变得更爽口也更剧烈。单喝的话……” 霍绯箴小小卖了个关子,把易拉罐里余下的一口苏打水倒进小杯子里。 “单喝的话,清淡却非常有想象空间。” 吧台边的另一个客人听了,噗地笑了一声:“小松,你很会说好听话逗人开心嘛。” “哪里哪里,实话实说而已。” ··· 星期天的晚上客人会散得早一点,今天过了十二点就已经没有客人了,店员们自然也可以早点下班。 摩尔倒是还没走,她一个午觉睡到了晚上,霍绯箴出门时也没吵醒她。睡太久了现在一点都不困。 “很晚了哦,不先回去吗?”霍绯箴问。 “总觉得这个周末好短,一眨眼就没了。” “哈哈,你睡醒都天黑了吧?” “反正不困,明天补休半天,可以晚点。” “那你再等等我,待会一起回去。” 没说不好,霍绯箴便低头认真擦着吧台。 每天下班前务必把工作台收拾得干净整洁,这是被师父严格养成的工作习惯。而她也是这样严格要求她带出来的每一个学徒。 不知什么时候外面下雨了,沙沙的雨落在静静的夜色里。摩尔把门推开一半抬头看路灯下照出的雨线,密密斜织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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