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簪月咬住下唇,握紧刀柄,咬牙切齿道:“既然柳相的命令,我自是要听从的。” 她跳下马车,凝视男人的眼眸,“你看不起是我,是吗?” 吴遗憾看着李簪月,眸色微动。 男人冷斥:“小姑娘,拿不动刀就放下,把刀教给大人吧。” “呵,你果然看不起我,”李簪月表情阴霾,眼神落寞又凄然,喃喃自语道,“你跟他们一样,都瞧不起我,都觉得我是废物,哪怕我死了也是理所应当,对吧?” 男人听不懂李簪月在讲什么,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姑娘不会杀人,刚才见到遍地的尸体都怕的发抖,肯定不敢杀他。 “你刀都拿不动,在这儿装腔作势什么,还不赶紧噗...”男人睁大眼睛,嘴里不断地吐出鲜血。 他低头看着刺入心口的匕首,无力摔倒在地,闭不上的眼中满是不甘和惶然。 李簪月拔出匕首,擦掉崩掉脸上的鲜血,神色间却冰冷淡漠。 她将染血的匕首递给朝瑾,“我杀了他。” 朝瑾拿过匕首,从怀里递给她一个手帕,“前面有条河,去洗把脸吧。” “谢谢柳相。”李簪月拿过帕子,往前走去。 朝瑾问系统:“黑化值涨了吗?” 系统:【滴!黑化值降低5%,此时李簪月黑化值为55%。】 系统纳闷道:【..黑化值降低了?这是为什么?】 杀人是什么值得开心的事情吗? 朝瑾勾唇,喉间溢出一抹宠溺的笑:“小变态。”
第60章 为什么黑化值会降低? 系统很是不解, 追着朝瑾询问原因。 朝瑾看着蹲在河边李簪月,小小的一只,看起来人畜无害, 让人提不起一点警惕和防备。 但一个能在危险丛丛的深宫之内活到今日的人,定是有些本事在身上的, 其中就包括自身心理承受和忍耐的能力。 蛰伏。 待寻到一个机会, 便回一击命中。 李簪月就是这样的人。 朝瑾站在干枯的树旁, 看着李簪月轻颤的肩膀。 杀人不是那么容易的,她毕竟是第一次杀人, 所受到的冲击和震憾会让她一时难以接受,从而抑制不住的想要哭泣。 朝瑾之所以让她去河边清洗脸上的血迹, 也是为了让李簪月可以独自待会儿,消化一下刚才杀人的恐惧, 释放一下心里的压力。 系统听完朝瑾的解释,也理解她的做法, 它看着蹲在河边哭泣的李簪月, 问道:【你要不要去哄哄她?】 朝瑾眼帘低垂:“有些东西她要自己学会纾解和领悟, 旁人帮不得。” 【你哄她两句, 说不定黑化值还能再降低点?】系统劝道。 朝瑾撇嘴:“随缘就好。” 系统:【...】 算了,它说不动朝瑾, 懒得操心。 “大人, 需不需要属下去看看十七?”吴遗憾走过去, 询问道。 朝瑾:“你觉得她需要吗?” 吴遗憾看着李簪月瘦小的身姿, 说:“她毕竟还是个孩子, 第一次杀人, 属下担心她会受到严重的刺/激。” “你若想去就去吧。”朝瑾转身上了马车。 吴遗憾见朝瑾走的潇洒,丝毫不在意李簪月会不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而崩溃低迷。 他倒不是觉得朝瑾无情冷漠, 而是觉得朝瑾对李簪月有一股莫名的底气,像是早就知道李簪月不会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悲痛欲绝。 吴遗憾走向李簪月,见她在冰冷的河水里清洗沾染了血迹的手帕。 他说:“十七,别洗了,手帕已经脏了,大人是不会再要的,直接扔了吧。” 李簪月没有照做,继续清洗刚才沾染血迹的地方。 吴遗憾觉得李簪月就是因为杀人而导致精神有些恍惚,现在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 他蹲在李簪月身旁,柔声道:“师父知道你第一次杀人,心中惶恐万分,但你要知道,江湖凶险万分,朝堂不比江湖安稳平和,危机会时刻出现在你的身边,你无法避之躲之,只能应对抗敌。 “杀人是为了更好的保护自己和自己心中最重要的人,但我们也不能无缘无故去杀害别人,你要把握一个度,要学会判断什么人该杀什么人不该杀。” “师父,我知道你想对我说什么,”李簪月拧紧手帕,抬眸看向吴遗憾,“那个人若是我不杀他,待他下次杀过来,不会惦念我当初的手下留情,反而会快刀斩乱麻似的将我杀了,这些我都知道。” 吴遗憾微怔:“为师倒是没想到你能看的这么开?” 李簪月扯了扯嘴角:“师父肯定以为刚才我杀人是我不敢违抗柳相的命令,从而被迫杀人,对吧?” 吴遗憾点了点头:“嗯。” 他一开始确实如李簪月所说的话那么想的,但现在看来,这其中好像又多了一些其他理由。 李簪月眸色幽深,带着一丝深沉的悲伤和惶然:“师父应该知道我的身份,燕国第十七位公主,这名头听起来高高在上,举足轻重,实则我这公主过得还不如一个粗使丫鬟安稳舒坦呢。” 吴遗憾眸色微动:“是嘛?” 他初次了解李簪月就是因为李九德在天玄大陆上肆意传播“天下第一美人”是燕国十七公主李簪月,那时他看到美人图,确实被上面美人的容貌而惊艳,也对这个“李簪月”有了一些印象,后来又听闻在各国“盛宴”之上,很多权贵想要求娶这位公主,但燕帝以公主还未及笄的理由将其通通拒绝,致使这位簪月公主名气更加举世无双。 所以在吴遗憾的认知里,这位赫赫有名的簪月公主应该过得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但经过这几日的相处下来,吴遗憾推翻了以前对李簪月的认知和看法。 他能清晰的感觉出来李簪月在燕宫里过得也许不尽人意。 她没有一丝一毫公主该有的高傲架子,没有公主该有的礼教规矩,她为了生存和活命可以做任何事情,哪怕对一个士兵嬉皮笑脸她都能干的理所应当,毫无芥蒂,使得她在天听司司众的心里有了一个很好的印象,大家都愿意和她聊上几句,相处氛围很是融洽自然。 李簪月抿唇道:“我母妃是燕国人,因绝美的样貌成为了燕京第一美人,燕帝初次见我母妃就将她抢入皇宫,封了个嫔位,但母妃心中早有所爱之人,不愿顺从燕帝,燕帝觉得自己受尽我母亲的冷落和嘲讽,就将我母妃打入冷宫。” “母妃在冷宫里发现自己怀孕了,想着孩子是无辜的,就将我生下,我出生之时天有异象,众人有说我是祸种,有说我是福泽,燕帝抉择不定,只能继续留母妃和我在冷宫受尽煎熬,最终母妃郁结而死,那时我才三岁。” “母妃死后,我就像是石缝里的一根野草,路过的人都可以随意踩踏,丝毫不在意我的痛苦和死活,下人们在他们主子面前受了气,就会在我身上找回来,他们觉得我好歹是个公主,他们折磨我,殴打我,辱骂我,可以让他们以为自己也是高高在上的主子,从而满足他们的虚荣心。” 吴遗憾拧眉,难以置信道:“这太过分了!” 李簪月笑着摇摇头:“其实这些还都不算太过分,我都可以忍耐,打就打呗,骂就骂呗,只要我能活下去,总有一天我会报复回去的。”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越长越大,样貌也和母妃越来越像,甚至比母妃更加美丽许多,这就导致许多目光都在我身上停留,他们像是野兽猎食,等待一个时机,将我吞食入腹。” 吴遗憾意识到李簪月所说的“目光”是什么意思,脸色大变,不禁握紧双拳。 “所以我要主动出击,保护自己,”李簪月眸色森寒,犹如冬日的河水一般,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我救下李九德,让他教我轻功,帮我办事,在天玄大陆上宣传我的容貌,让燕帝不得不把我恢复成真正的公主,这样我就可以成为燕帝去和别国谈判的筹码。” “我将自己变得更加有用,让燕帝不敢随意处置我,我报复曾经欺辱我的人,看着他们在我脚下哭泣求饶时,我心里很开心,很激动,那种被人害怕,被人仰望的感觉太让人着迷了。” 李簪月看着吴遗憾,眼里翻涌无数情绪,慢条斯理的说:“师父,我刚才的哭泣不是因为第一次杀人,而是觉得我重生了,我有了能够主宰别人生死的能力,我又拥有了一项可以保护自己的本事,我不会再被人看低,不会被人随意欺辱,我可以奋起反抗,哪怕最终也是死路一条,我也拥有了可以与之同归于尽的勇气和实力。” 吴遗憾怔愣一瞬,哑然道:“...十七,你还真是让为师刮目相看啊。” 原来真是他鼠目寸光,总以为还未及笄的李簪月太过弱小,所以理所当然的认为第一次杀人会让她崩溃恐惧。 吴遗憾感慨一笑:“十七,你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姑娘了,为师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你心中所愿。” 李簪月扬起唇角:“谢谢师父的教诲。” 吴遗憾起身,看了眼马车那边:“他们都处理好了,你收拾一下回来,我们准备启程了。” “师父?” 吴遗憾转身:“怎么了?” 李簪月握紧手中的手帕:“我想问一下,这几日用来教我骑术的那匹名叫惊浪的马是不是柳相的?” 那匹马的样貌和品相,绝不是普通人就可以拥有饲养的,整个行军的队伍里,能拥有惊浪的人,也就马车里那位位高权重的燕国丞相柳朝瑾了。 吴遗憾没想到李簪月会猜到惊浪的主人是柳朝瑾,他刚想回答她,脑海中却想到秋楠牵马过来时所说的话。 柳朝瑾并不想让李簪月知道惊浪的主人是谁,但眼下李簪月却自己猜到了,这样算来,倒也不能算作是他告的密。 吴遗憾想了个折中的回答,摊手笑道:“为师也不清楚呢。” 他冲着李簪月眨了眨眼,转身离开,红衫在寒风中飘逸,似一朵盛开的梅花。 李簪月看着吴遗憾离开的背影,目光在那座豪华的马车上停留片刻。 她低头看着手上的手帕,上面绣着高山弯月,做工精湛,材质摸起来犹如皮肤一样柔软光滑,想来这手帕珍贵无比,如今却被她用来擦血,实在有些暴殄天物了。 李簪月嘴角微微上扬,低声:“爱马惊浪你送给我骑,贴身手帕你给我擦血,你给我匕首让我杀人,助我跨过心里的那道坎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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