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未想过有一日,白念昭会真的如纸上所写。 刀山火海,为她担尽一切苦难。 长发遮住了面容,只能看见一抹极为隐晦的流光,顺着下颔滑落。 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笨蛋。
第22章 别不要我 窗帘没拉, 光从窗户间投射而进,落在眼皮上。 病床上的人不适地皱起了眉,手指动了动。 尤听醒来的时候, 身处的环境赫然已经是明亮整齐的病房。 空气里飘散着消毒水的气味,隐约能听见走廊传来的轻微动静。 一切安和得像个再寻常不过的午后。 之前的火灾恍惚如一场噩梦。 尤听猛地从床上坐起身,将手上的针头一拔就准备走。 查房的护士连忙跑过来阻止:“诶诶诶,尤小姐, 你这是要做什么?” 尤听盯着她, 面无表情地问:“白念昭呢?她在哪里?” 护士疑惑地问:“谁?” 尤听闭了闭眼,哑声说:“火场里……和我一起的女孩子。” 她又问了一遍:“她在哪里?” 护士恍然大悟, 说道:“那个小姑娘的伤势比你的重些,在另一个病房呢。” 尤听猛地抬起头。 像是发愣了下, 她又忽然低低笑了起来。 嘴角明明上扬着, 眼尾却染上了微红。 她就知道,她的小兔子哪里会那么轻易地死了。 等白念昭伤好了,她一定要好好教训她一顿才行。 明明自己都怕得不行,还搞什么舍己为人, 真是蠢死了。 尤听问:“她怎么样了?” 护士笑着回答:“放心吧, 还好送来得及时。只是手臂上有点烧伤,其他没什么大碍。” 她看了看时间,“应该再过些时候,也能醒了。” 尤听正想去看看白念昭,病房里忽然走进几个身穿制服的人。 为首的男人向着尤听出示了下证件,是警察。 “尤小姐你好,”男人说, “我们怀疑你家那场火灾不是意外,而是有人蓄意纵火, 现在来向你调查一些情况,请配合。” 尤听怔了下,神情忽冷。 她抬头,问警官:“除了我和白念昭,还有别人受伤吗?” 男人摇头,“没有。” 尤听扯了下唇角,已然想到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会是谁,点头应道:“好,我配合调查。” - 也许当真是严婳在天有灵,这事说来颇有几分戏剧性。 发生火灾的当夜,白念昭本已打算入睡,却在经过客厅时,看见尤听遗落的东西。 那是她们一起从严家带回来的,严婳生前最喜欢的一幅画。 尤听跟她提过,打算在忌日这天,将画一同烧给严婳。 她一向是个仔细的人,偏偏那天就是忘了带这幅画。 白念昭稍作犹豫,最后还是选择换了身衣服,带着画卷,联系莫叔开车送她去了尤家。 谁知道还没进到尤家,她和莫叔已然看见了冒起的黑烟和隐隐的火光。 莫叔立刻拨打了火警电话。 眼看火势越来越大,白念昭心急如焚,等不到消防员赶来,自己跳进了旁边的水塘,然后匆匆冲了进去。 她胆小。 她怕事。 小心行事一向是她的准则。 但尤听始终是不一样的。 很早之前,白念昭就已经恍悟—— 原则之上,姐姐至上。 消防员最终及时赶到,救出了体力不支的白念昭,将昏迷的两人都送往了医院。 经过急救,两人都平安无恙。 但医生在给尤听做检查的时候,却从她的血液中检测到了残留的麻醉药成分。 火灾加迷药,这事一看就另有隐情。 医生立刻将这事报告给了警察,与此同时,警察也在尤家的起火现场找到了异常的蛛丝马迹。 纵火者很小心,如果发现得再晚一些,说不定会将这些痕迹都烧没,成为再普通不过的一场失火意外。 但偏偏。 天意如此。 这些痕迹,加上警察的追踪调查,最终锁定了嫌疑人——宋知秋。 那柔柔弱弱的豪门贵妇,竟然成了丧心病狂的罪犯。 蓄意纵火,杀人未遂。 没花多长时间,着急潜逃的宋知秋就被警察堵住,坐在了审讯室里。 知道尤听没死,她苦笑一声,流着泪交待了一切。 就算嫁给了尤父,宋知秋也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女人。 没有身世背景,没有人脉关系,更没有什么经商头脑。 所以,她注定没办法帮尤傲风夺回公司。 但她的心够狠。 她坐在沙发上整整一夜,终于决定,用自己的方法,解决掉尤听。 这个方法,就是让她彻底消失。 尤听搬出去住了,平时根本不可能回家,严婳的忌日就是宋知秋唯一的机会。 她想要尤听死。 排除了一个又一个计划后,最终,宋知秋圈定葬身火海这个招数。 她早早想借口支开了尤父和尤傲风,将佣人驱散,只留下自己实施一切。 看着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的那一刻,宋知秋畅快极了。 仿佛回到了多年前,她踩着严婳未寒的尸骨,昂首挺胸进门的那一刻。 大火将吞噬所有的罪恶,也将掩埋不堪的秘密和真相。 她觉得自己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最后仍然是黄粱一梦。 宋知秋咬着牙冷笑:“尤听还真是命大。” 负责审讯的警官目光凉凉地道:“这叫吉人自有天相,天网恢恢疏而不漏。” 宋知秋泄气地瘫坐在椅子上,祈求地问:“我能见见我的儿子吗?就一眼,一眼就好。” 警官没有回答。 探视需要登记,但从头到尾,尤父,甚至尤傲风,都没有出现过。 - 事情真相水落石出,这场豪门纵火案一跃成为万众瞩目的热点。 医院门口蹲满了采访的记者,尤听烦不胜烦,等白念昭醒后,就立刻安排人秘密转了院。 她去病房的时候,白念昭正笨拙地尝试去拿桌上的水杯。 她一只手打着石膏,可能是不太习惯,另一只手的动作十分鲁钝。 看起来颇为滑稽。 尤听靠着病房门,看着床上还没发现自己的白念昭。 果然很笨,拿杯水都拿不到。 可又……那样的鲜活。 她将扬起的唇角拉直,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 听见脚步声,白念昭抬起头来,看见是尤听后,立刻瞪圆了眼。 她缩回手背到身后,头低垂着,身子也往后缩了缩。 俨然一个做错事后见到家长的小孩子样。 尤听从喉间溢出一声轻呵,“这会儿知道害怕了?” 白念昭耳朵动了动,紧张地咬住下唇,还是没敢抬起头来。 尤听走到病床前,随手拿起一张椅子坐下。 拿起桌上的热水壶,倒了一杯水,递到白念昭面前。 她穿着的是和白念昭一模一样的蓝白病服,长发虚虚披在肩后。 没化妆,唇色便比平常稍淡一些。 身上原本锋锐的冷淡,也跟着冲淡了不少。 “低头做什么?” 尤听问:“都敢闯进火里,不敢和我说话?” 白念昭悄然抬头觑了一眼尤听的脸色,又飞快垂下长睫。 她抿抿唇角,细声细气地说:“……对不起。” 尤听怔了下,“为什么道歉?” “因为姐姐不高兴,”白念昭小声说,“一定是我惹姐姐生气了。” 虽然……她不觉得自己当时那么做是错的。 尤听冷着脸问:“那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白念昭嗫嚅着唇,不说话。 “白念昭。”尤听正色。 小兔子一下子警觉地坐直,“在!” 尤听忽然凑近,凝视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后不准再这样做,你的生命比任何人都要重要。” 白念昭眨了眨眼,忽然倔强地瘪着嘴,“不对。” 她看着尤听。 清澈如镜的眼眸里仿佛有簇星火,要一直烧到尤听的眼中才罢休。 白念昭说:“姐姐最重要。” 病房内骤然安静下来,气氛在一瞬间似乎变得不太一样。 小兔子的目光忽然变得有些灼热,像是那天困住两人的烈火。 烫得尤听偏过了头。 她忽然有种强烈的直觉,再说下去,很多东西会变得不一样。 而这变化是好是坏,谁也不知道。 尤听起身:“你好好休息吧,我明天再来看你。” 袖口被人勾住,她低下眸去,余光里看见白念昭怯生生的几根手指。 “姐姐。”她喊。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白念昭抬起头,仰望着尤听。 眸中若星辰闪烁,亮得让人不敢直视。 这个时机其实并不好,但也许是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她不想再胆小下去。 “我喜欢……” 袖口忽然被人抽离,女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 尤听没有转头,低而沉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她离开了病房好久,白念昭还保持着那呆愣的动作。 伸出去的手指触到冰凉的空气,一点点地变冷。 桌上的水杯还散发着袅袅热气。 风吹动了窗帘,有光照进,刺了下眼睛。 她如梦方醒。 很多时候,成年人之间并不需要给出明确回应。 一个眼神,一句话,又或是一个动作,都是潜藏的信号。 白念昭的身体不自觉地轻轻颤抖起来,她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慌乱和害怕过。 姐姐刚才……那是拒绝了她吧? 姐姐会不会讨厌她? 心脏传来阵阵的抽痛感,随之而来的,是突然而起的寒凉,呼啸着卷过身体的每一部分。 她着急地想要去求证,手刚掀开被子,就被扯了一下针管。 微弱的痛感让白念昭停了下来。 没用的。 她低下头,肩头颤抖着,泪珠在病服上留下湿润的痕迹。 比起未能完整说出口的情愫,她突然更害怕,被明确地拒绝。 被彻底地抛下。 - 病房外。 尤听靠着墙,很轻地叹出一口气。 秀丽的眉微微拧在一起,她闭上眼,有些倦怠似的。 指节屈起,在墙上无意义地轻敲着。 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心里却好像堵了一团乱糟糟的线。 缕不出头尾。 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的剧情,也太崩坏了。 离开的时候,她没去看白念昭。以小孩那性子,估计又该哭红了眼。
116 首页 上一页 17 18 19 20 21 22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