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西良久没有动作,长愿道:“水中凉,莫要愣着了。” 云西还是伸出了手,任由长愿手心的温暖包裹她,将她带出水面。 岸边人群渐渐散去,那位寻短见的姑娘被一群人拥簇着送回家。 “你哭了?”长愿看见了云西眼角的红,问她。 “河中水沙沉浮,大抵是被迷了眼。”云西摇头,寻了个解释的理由。 长愿闻言看向已经恢复平静的水面,这河水的确算不上干净,她道:“的确如此,我们回去吧,你这身衣服要换。” 云西站着没动,捏诀念了个术法,原本湿透的衣物恢复如初。 “师尊,就算衣服湿了,我也不会轻易生病,不是吗?”云西低头,并没有要回去的意思。 河中的水确实透着丝丝冷意,在云西跳入水中后,给了她缓冲的时间,让她得以不在这人面前失态。 因为如此,她多了份勇气,问道:“师尊以为,何为天命?” 云西直直望着长愿的眼睛,似乎要将面前人一分一毫的情绪都读懂一般,可她终究高估了自己。 长愿眼中的情绪依旧平淡,没有丝毫变化,说出口的话也是如此,像她这个人一般:“天命难改,天命人为,天命悲凉。” 她的心,似乎比那冰冷彻骨的河还要让人清醒,比南雪山终年不化的积雪还要薄凉,一字一句,字字句句。 云西却偏想任性一回,她这一生才活了百年,如果她的一生注定要断情绝爱,那她想要任性一次,只要这一次便好,她道:“若我偏要信命,一定要同师尊在一起呢?” 长愿沉默,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她说:“阿云,可你不会如此。” 长愿足够了解云西,她了解云西,要比云西了解她还多,她说:“你也不该如此。” 云西从小在南雪山长大,小小一个人会为了一株花草枯萎难过,却不会因自己跌倒受伤流泪,她天生就是一个良善温柔的人,做不来强迫别人的事情。 不该如此,云西觉得心口有些酸胀,难受得厉害,她说:“可我想要遵循这命,我想要如此。” 长愿静静看着云西,没有反驳,没有责怪,也没有安慰。 云西往后退了一点点,蜷缩在衣袖中的手早已将掌心戳破,指尖染了点红。 她回忆着这些日子两人相处的点点滴滴,回忆着那日压在她耳边说话的师尊,那一句试试,将她本该藏起来的心思戳破了一个洞。 人都是贪心的,云西也是一个贪心的人,她同样经不起诱惑,守不住那份隐秘的心思。 云西语气弱了许多,带着她一贯的温柔,又似乎有些歇斯底里,问道:“师尊,你那日说的试试,究竟是何意思呢?” 为何要给了她希望,又亲手将这希望掩盖。 长愿却靠近了云西一步,逼迫云西直视她的眼睛,看向她那平静无波的眼中,她说:“正如你想的那样,我想要和你试一试,可我不懂心动,亦不会心动……” 云西却不愿轻易放过长愿,“可那夜,师尊分明动了情。” 她以为她早该忘了那一夜的荒唐,可那一夜的记忆宛如魔障一般,动没动情,云西自认为她分得清。 若没有动情,为何要一遍一遍喊着她的名字,为何要她抱紧,为何一定要自己喊她的名字。 师尊分明,就是动了情的。 可长愿依旧平淡,“情和欲,不可混为一谈。” “没有情,又怎会有欲。”云西步步闭紧。 长愿轻轻叹气,似乎有些疲倦,她道:“阿云,你好好想一想,那日的我,和现在的我可有区别。” 云西又一次怔住,笑着红了眼眶,轻声说:“那日的师尊是师尊,今日的师尊亦是师尊……” “你说得对,那日的长愿是我,如今的长愿也是我。”长愿往后退开,不再步步逼近云西, 她似乎当真有些疲惫了,不再故意逼迫云西。 云西眼中没有泪,只是有些失了力气,问道:“师尊,你曾对我说过,无情道并非断情绝爱,可你太上忘情数万年,是不是真的丢了情。” 长愿愕然,似乎没想到云西会这般问,不过她并未失态,认真想了许久,说:“并非如此,世间万物、众生皆为我之所爱,我并非不懂情。” “可师尊不知心动为何,不懂情爱如何,也不知我的心意。” “阿云,我不愿信命,我这一生一直在逆天而为,捆住你我的是红绳,是天命,可我不愿如此。” “我非你良缘。” 长愿斟酌字句说完了这段话,静静看着云西,等着因为她的话而失魂落魄的人回答。 云西有些哽咽,看着长愿说:“师尊,你总是这般。” 她觉得师尊是一个极其矛盾的人,从来都把话与她说得很明白,就连像这样拒绝她的话,也说得像往日教她术法那般,没有起伏波澜。 可偏偏,长愿很多时候又是温柔的,虽然不爱笑,却总是对她很好,好到让她生了妄念。 而她,也果真如长愿所说的一般,天生不是一个肆意妄为的人,她早就做好了准备,不过是太上忘情而已,那是她从小就选好的路。 如果太上忘情当真能忘了情就好了,这般,她便不会一直念着这人,也不会控制不住心底的欢喜,给师尊带来困扰,更不会像今日这般,步步逼近,变得不像自己。 “师尊,你说得对,我的确不该如此。”
第49章 拜师 夜色渐深, 城中逐渐安静,人群散去。 长愿和云西踩着夜色离开,她们没有回落云小院, 而是离开了这座城。 两人心照不宣, 漫无目的顺着羊肠小路慢慢走。 夏夜的风带着暖意, 吹在身上却冷到心底。 云西在心里默默数着步子,不知道走了多久,长愿突然停下来,似乎想要开口打破两人此刻的安静。 她面上依旧没有什么表情,眼底却映着云西在月色下的模样, 大概在斟酌字句, 颇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云西也停了下来, 眼里盛着细碎的笑意, 静静等着长愿说话。 可等了许久, 在她身边的人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夜色下,她们安静得不像话。 急促奔跑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静谧,黑暗中一个女人的身形渐渐显露出来, 她似乎受了伤,跑起来一瘸一拐,速度却不曾减缓。 那女人身上穿着普通农户的衣裳,上面打满补丁, 如今不知被什么东西割烂, 布条拉拢着。 女人时不时向后看一眼,似乎后面追着什么凶神恶鬼, 喘着粗气不停往前跑。 云西和长愿早早便注意了这在黑夜中奔跑的奇怪女人,看了过去, 只见黑暗之中,一个瘦弱的身影跌倒,扶着树干站起,身后却出现了一个粗壮的身影,那人拿着一个大斧头,正要朝着女人劈砍下去。 “伴生!” 伪装成普通青剑的伴生应声由云西身后飞出,划破夜空,将要落下的斧头挡开,金属碰撞在夜空中发出清脆的声音。 原本对峙的两人快步赶来,瘦弱的农户女人吓得又一次跌倒在地上,在云西扶住她的时候,惊得尖叫了一声。 靠近了看,那被打掉斧头的粗壮身影是一个男人,他此刻眼眶发红,周身缠着黑气,明显被什么邪祟之物控制。 长愿隔空一点,将毫无理智要冲上来的男子定在原地,口中念了一段术语,原本发狂的人渐渐平息,最终失去力气跌倒在地。 而随着男人跌倒在地上,一缕黑气从男人身上飘了出来,长愿施法困住黑气,让其无法四处逃窜。 而本由云西扶着安抚下来的瘦弱女子则快步跑向了倒下的男人,跪在地上哭道:“孩他爹,你怎么样?” 她不停摇晃着,原本脱力晕倒的男人咳嗽了两声。 “不用担心,他没事了。”云西温声说,她不敢太大声,怕吓到这个此刻精神脆弱的女人。 那女人见倒在地上的男人渐渐转醒,眼中也没了异样的猩红,紧绷的情绪在此刻放松。 女人转身跪在地上磕头,哭喊着:“仙师、仙师,求求你救救我们,救救我们的孩子啊!” 云西和长愿对视一眼,上前扶住这可怜的女人,她磕破了额头,却不知疼一般还要继续。 云西阻止了她,并在女人的讲述中得知了为何丈夫会发狂拿着斧头追砍她,为何要向她们求救。 女人家住在距离这里不远的一个小村子,村子靠山而生,这一片有许多这样临山而建的小村,往往一个村里只有十几户人家,甚至连个村名都没有,一群靠着山的村子都叫临山村。 可最近几日,村里来了一个奇怪的人,裹着一身黑衣,只露出一双眼睛,没人敢跟他说话,他也从不主动找人搭话。 奇怪的事情便从这人来了以后发生,从那日开始,村子里的小孩总会消失不见,小至几岁小童,大到十五六岁的少年,众人猜测是那个黑衣人偷了孩子,拿了火把要将人烧死,没曾想,对方不惧火烧,反而村里的男人一个一个像中了邪一般,发狂打架,拿着斧头砍人。 根据女人所说,她将自家孩子藏在了床板放贵重物品的小地窖里,独自将自家发狂的男人引了出来,可如今村里乱成一片,实在可怖。 云西和长愿跟着女人来到村子,果然如她所说一般,村中吵闹一片,鸡鸣狗吠,撞门劈墙,一片混乱。 “小娃!”女人尖叫一声,扯着受伤的腿快步靠近自家院子,云西两人见状连忙追了过去。 一个精瘦的男人闯进了女人的家,将家中东西打碎,肆意发狂。 床板下面,听着摔东西声音的小男孩缩在黑暗中,死死捂住嘴,可他撞倒了东西,响声引起精瘦男人的注意。 男人走近床边,正要掀开床板,女人冲进了屋子,用尽全力将他推开,挡在床前。 云西立马施法控制住男人,将他体内作乱的魔气引了出来。 床板下传来呜咽声,女人连忙掀开床板,小男孩看到母亲,手脚并用从床下钻出来,抱住女人哭起来。 女人抱住小男孩,身体止不住颤抖,慢慢哄着吓到的孩子。 长愿用灵力控制住这飘出来的一丝魔气,对云西说道:“我去寻魔修,你留在这里。” “师尊放心,村子这边交给我。” 长愿带着魔气离开,云西看了眼颤抖着哄孩子的女人,施法将这屋子罩了起来。 村中发狂的人很多,地上一片又一片血迹,甚至有不幸被砍死打死的尸体。 云西找了个村子里较高的位置,施法将十几户人家用法阵罩起来,挨家挨户寻人太浪费时间,她拿出一截竹箫吹响,箫声动听悦耳,有平息躁乱控制行为之效,那些陷入魔障发狂的男人顺着箫声聚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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