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萧校尉虽在公主身侧护卫,然终究是边军将士,日后定是要回到边境的。”林万晟说道,随后他撇了一眼萧怀玉,“下官身为武卫中郎将,宿卫京师,必会护好公主。” 听着林万晟的话,平阳公主便将目光挪向了萧怀玉,“那么萧校尉在京的这段时间呢?” “陛下既已下旨让末将跟随公主,只要末将在京一日,必会护好公主,万死不辞。”萧怀玉拱手回道。 听到满意的答复后,平阳公主从马背上下来,“林将军,这马受了伤,还请劳烦带回厩院吧。” “喏。” “林将军来迟一步,我这里已经不需要护卫了。”说罢平阳公主便跨上了萧怀玉的马。 林万晟挑着眉,但未敢多说什么,只是瞟了一眼萧怀玉,“下官告退。” “公主,萧校尉。”拿着猎物的士卒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这是萧校尉猎的豚鹿,校尉箭法高超,一箭正中要害。” 平阳公主看着已经断气的猎物,随后摸了摸挂在马上的弓。 萧怀玉看着猎物的伤口,旋即拿起了弓,对其连连称赞,眼里也充满了喜欢。 “萧校尉,狩猎尚未结束呢。”平阳公主提醒道,“可愿为吾牵马?” 萧怀玉见平阳公主占用了自己的马,她便只得当起了牵马的卫卒,“末将愿意效劳。” “刚刚那人…”萧怀玉想着林万晟敌视自己的目光,以及对平阳公主的殷勤,于是犹豫的问道。 “他是宜城亭侯之子。”平阳公主说道,“将门功勋之后,他的父亲,曾是我外祖的麾下。” “勋贵之后,难怪这么年轻就当上了中郎将。”萧怀玉喃喃自语道。 “楚京的禁卫,大多都由勋贵子弟担任。”平阳公主听到萧怀玉的碎碎念,“其中不乏纨绔,品阶之高却无战力,而边军常年征战,实力强劲,这才是我楚国的核心所在。” 听着平阳公主夸赞边军的话,萧怀玉回过头,但因为身侧还有一个驮着猎物的士卒,她便咽下了临到嘴边的话。 就在她们穿梭在林间时,一只灰色的野兔图片窜了出来,在经历饥荒,食物匮乏的时候,这些野兽都是穷苦人家眼中果腹的珍馐。 萧怀玉迅速拉开了手中的弓,挽弓搭箭,一气呵成。 “不要!”忽然一道阻止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让萧怀玉所射出的箭偏离了半寸。 旋即又被另外一支飞来的羽箭拦截,锋利的箭簇擦伤了野兔,但未及要害,竟陵王李宣从马背上跳下,紧张的走到了野兔跟前。 发现野兔受伤后将其抱起,因擦伤到了腿,故而他能轻易追赶上。 “六王。”跟随的护卫们气喘吁吁的看着竟陵王,“只是一只野兔,您追了大半个山头。” “万物皆有灵性,它虽只是一只兔子,不会说话,可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有时候,这些不会说话的牲畜,要远比人更加有情义。”李宣抚摸着受伤的兔子,随后从身上撕扯下一块绸缎,将它的伤口包裹住。 “六王…”左右护卫见之,纷纷心疼被撕坏的直裾衣袍,在他们眼里,牲畜岂能贵得过人,又何况还是王侯,竟陵王身上撕毁的衣物,其价值,怕是百只野兔肉都换不来。 “竟陵王倒是仁慈之心,然前线将士衣不果腹,人尚不能过活,达者的仁慈岂能在这些东西身上。”平阳公主看着竟陵王说道。 “前线将士衣不果腹,乃人心私欲所致,与这些走兽何干?”李宣抱着兔子回身反问道,“天下争战不休,饿殍遍野,皆是由人所致,上位者欲一统天下而发动纷争,却忽略了战争带来的苦难,力弱不思因,力强只为征伐。” “弱国执政之弊,犹如惠帝曰:何不食肉糜?苍生何苦,百姓何辜,上位者不知民生之艰,为一己之私而生灵涂炭。”李宣旋即又道,“天生万物,万物皆有灵性,不该有贵贱之分,因人之过而迁于走兽,这就是人性最自私之处,试图主宰苍生,终要被苍生推翻。” 竟陵王李宣的话,萧怀玉一句也没有听懂,只见平阳公主拉下了脸色,“六郎的才思,果真是诸王之中最为出众的,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这世间又有哪个人是没有私心的。” “竟陵王饱读诗书,主张黄老之学,可救得天下?”平阳公主又问道。 “宣力弱,唯救身侧人耳。”李宣回道,“宣一无兄长受陛下之宠,二无臣民拥戴之心,只有三千竹书作伴,所以阿姊不必说这种话来试探宣。” “你读了那么多书,身为皇子,难道志气全无?”平阳公主并不信任道。 “宣之志气,在山水与笔墨之间。”李宣回道,“唯有览尽天下书,是宣之所求。” “你可以不求,但未必不懂,否则何以拿出惠帝的言论。”平阳公主又道,“越是遮遮掩掩,便越惹人猜疑。” 李宣听着姐姐的话,摸了摸怀中野兔,“阿姊究竟想说什么。”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欲使诸国凝一,唯有靠征伐二字,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平阳公主说道,“你所敬重的兄长,不也是如此。” “当代之人,何其无辜?”李宣问道,“待千秋之利时,前人早已作古,后世还会有谁记得呢。” “你和李康还真是像啊。”平阳公主低着眉眼不满道。 “兄长是仁义之君,但宣不是。”李宣反驳道,“阿姊与兄长并无过深的交集,兄长也不曾为难过阿姊,为何阿姊会如此讨厌兄长呢?” “六郎。”二人谈话时,她们正在议论的彭城王李康带着人马走了过来。 “兄长。”见到彭城王,李宣平淡的脸色立马喜笑颜开。 李康跳下马,看见李宣怀中的野兔,摸了摸他的脑袋,“有边军营的功臣陪同狩猎,空手而归,就不怕阿爷责骂?” “郭校尉箭法高超,但宣实在不忍杀生,几句责骂而已,能换得生灵,也算是功德一件。”李宣回道。 “六娘也在。”李康旋即又看见了平阳公主,以及她身侧的萧怀玉。 “见过彭城王。”萧怀玉遂向李康行礼。 “怀玉。”李康看到萧怀玉后,连神情都变了,不光亲自上前扶起她,还拍了拍她的肩膀,“还不曾见过你卸甲的模样,如今见了,当真是神采奕奕。” “今年春猎的头筹,看来又是彭城王了。”平阳公主看着彭城王护卫手中提着的猎物,大大小小的加起来有十余只了。 “四哥文武双全,阿爷今日额外的赏赐,四哥志在必得。”竟陵王也说道。 “狩猎是在考验骑射,而不是争夺赏赐。”李康说道。 萧怀玉看着那些猎物的伤口,夸赞箭法道:“末将见过那些厉害的猎人,往往都能一击毙命,没有痛苦,王的箭法果然精湛。” “怀玉,我听闻你跟随陈将军前往金州时,曾一箭扭转乾坤,今日不曾猎得走兽?”李康看着萧怀玉问道。 “只有一只鹿。”萧怀玉回道,“且是这把弓的功劳。” 彭城王也注意到了萧怀玉手中的弓,“这可是把好弓,武陵侯曾用此弓一箭定乾坤,齐燕两国无不闻风丧胆,那时候的楚国,也是意气风发,武陵侯病故,此弓成为了多少武将梦寐以求之物,陛下赏赐给你,可见器重。” 李康说着,眼神里对弓的主人充满了钦慕,“此弓,能否给我看看?” 萧怀玉拿起弓,但似乎察觉了什么,便将弓收了起来,“请彭城王恕罪。” 见她如此,李康并没有生气,也没有强求,“无碍,这毕竟是御赐之物。” 平阳公主看着彭城王与萧怀玉之间的对话,似乎没有等级尊卑之分,她对李康的憎恶,便是不喜这般虚伪的作态,因此也不愿与李康多呆一会。 “萧校尉还要与彭城王一直叙旧不成?”平阳公主低头看着萧怀玉说道。 萧怀玉遂离了彭城王回到平阳公主身侧,并为其牵马。 “平阳,他是楚国的功臣,岂可如此驱使?”李康看着平阳公主道,“陪猎并非是为奴,功勋们在沙场上九死一生,方有你在楚京的安宁。” “是,功勋在沙场上九死一生,那么这楚国的天下,干脆也让与他们可好?”平阳冷下脸,看着彭城王李康道。 李康没有回话,平阳公主又咄咄逼人道:“你既做不到,又何来说教吾,所谓仁义,礼贤下士,不过都是你为了夺位的手段罢了。” 作者有话说: 有个评论说得好,平阳是那种十分坦诚的人,对自己的坏毫不遮掩,私心就是私心。 萧怀玉不懂这些东西啦,她都是用最直观的感受,例如,她差点被临沂公主说动
第51章 云梦泽水患 无论是南阳王李隆还是彭城王李康,似乎与平阳公主的关系都十分紧张,即便是相遇,几乎都没有说多少话便分道扬镳,只有竟陵王李宣,倒是与平阳公主多寒暄了几句,但也被李康带走了。 萧怀玉看着平阳公主与自己的手足兄弟关系冷漠,甚至是仇视,忽然想到了自己。 因为父母偏爱男丁的缘故,导致她与弟弟的关系也如此冰冷。 “彭城王不是你的主子么,怎么连弓都不愿意让与他?”平阳公主看着牵马的萧怀玉问道。 萧怀玉将背着的弓拿出,并轻轻抚摸,“因为公主不喜欢彭城王。” “这弓是你的,与我喜不喜欢他有干系?”平阳公主问道。 “这把弓是公主外祖的遗物,公主在谈论它的时候,眼里有一丝伤感,公主很珍视它,而彭城王则是因为对它主人的崇拜,这是不一样的。”萧怀玉解释道,“弓的主人一定十分疼爱他的孙女,所以公主才会表露这样的神情,那么既然公主厌恶,弓的主人自然也会不高兴,此弓虽是陛下的恩典,但是主人的情,怀玉不敢忘。” 平阳公主坐在马背上,对萧怀玉开始所有改观,这个皮肤黝黑,老实本分的边境武将似乎也有细心之处,而这一番话,也让她的拉拢之心更胜铲除。 “还有一件事,我有必要告诉你,就在去年秋,齐楚交战之时,云梦泽发生了水患。”平阳公主说道,“相连的胡泽高涨,淹没了许多人家。” 萧怀玉握着缰绳猛的回头,“水患?” “因为东境抗齐的大军,有不少是荆楚调往的,为了稳固军心,所以这场水患的消息被朝廷压下来了。”平阳公主道,“不过你的家人无碍,只是你那已出嫁的长姊…” ※ ※ ※ ※ ※ ※ ※ ※ ——半月前—— “萧怀玉的户籍是在云梦一个偏僻之地,去年秋,云梦泽发生了水患,淹死了不少人,当时正逢齐楚停战和谈的紧张时期,于是朝中便压下了此事,大多百姓都已迁离,探子通过州县名册,找到了公主要的人,他们已举家迁至竟陵县,去年安州之战楚国大败,只有死讯传回,而因功所获得的功勋爵禄,因为国库亏空,故而未曾发放,因此所有人都以为,新入伍的士卒已经全部阵亡,所以他的家人并不知道他还活着,并取得了功勋。”宫人将打探来的消息一一向平阳公主转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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