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似乎已是极限,如今能做的,只有用血肉之躯死守,也许城破,就在下一刻,但金州的百姓还在渡江逃难,所以她们不能退缩,哪怕拼尽最后一滴血,也要为百姓争取更多逃离的时间。 “不能让他们登上城楼。”萧怀玉下了一道命令,也许,这是最后一次。 ※ ※ ※ ※ ※ ---- ——楚京·章华宫—— 章华宫内住着的人,并非只有平阳公主,那些被选进宫的良家女,都要先在章华宫验明证身后,才送往楚皇宫。 只不过平阳公主单独居住在一座殿阁之中,有专人护卫。 这些女子多是官宦人家,她们自然听得懂这琴音,也被这琴音所吸引。 “你们听,好像是梅园传来的。” “是何人在抚琴?” 肃肃兔罝,施于中逵。 赳赳武夫,公侯好仇。 “这琴声,是在隐忧前线的战事么?”女子们纷纷揣测道。 “楚国正在与齐人开战,应当是的吧。” “困在这个地方,也不知前线战事究竟如何了。” ※ ※ ※ ※ ※ ---- ——洪城—— 咚咚咚!—— “杀!” 城门由于被多次加固,故而冲车在一时半会儿之间还无法冲破。 萧怀玉在城楼上,所开弓箭对准的,几乎都是推冲车的齐军将士,与此同时,还有善射的薛奎。 王大武则组织其他人马防守架梯爬城的士卒。 随着狂风袭来,山城之雾最终散去,城下的曹伯庸也终于看清了防守,并挑眉道:“怎么就这么点人。” “不是说有上千人么?”他问道先前张柏舟的麾下。 麾下低着头,因为他们并没有摸清实际人数,张柏舟所奏,也只是为了推脱兵败的责任而故意夸大其词,“之前山雾太浓,未能看清。” 曹伯庸看着魏然横耸的城墙,冷下脸色道:“弓箭手。” 一队齐国弓箭手来到了城下,趁楚国士卒因守城将自己暴露时,曹伯庸一声令下。 “放!” “啊!”中箭的士卒从城楼上摔下。 楚国城防士卒因此不敢再轻易露头,这给爬梯的齐国步兵有了喘息之机。 由于守城的士卒人数实在太少,城下的弓箭停止后,萧怀玉握起一杆槊,将爬到城墙上的齐兵击退。 城腰的士卒将云梯勾倒,但很快就被齐国士卒重新扶起,人数碾压的优势,已非城池坚固可抵御了。 渐渐的,爬上城的齐兵越来越多,而萧怀玉的身侧更是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 “队长,人越来越多了。”眼见已经无法抵御,王大武退到萧怀玉的身旁。 萧怀玉紧握着手中的槊,将爬上来的齐兵一个个刺退,“撤回城内。” 齐军登上城楼,开始了屠戮,“守不住了,守不住了!”仅剩的几个楚军惊恐大喊。 薛奎丢掉弓箭,拔出了腰间的刀与齐军血战。 一番厮杀下来,本就重伤未愈的萧怀玉有些力竭,就在她与王大武想要撤退时,一名倒地但未气绝的齐兵忽然临死反扑,用刀划伤了萧怀玉的小腿。 旧伤再添新伤,剧痛传遍全身,让她半跪了下去,身手敏捷的王大武握着刀向那齐军喉间刺去,一击毙命。 “队长。”薛奎赶了过来将萧怀玉扶起。 “你们快走。”萧怀玉推了一把薛奎,用槊撑着自己站立。 “我知道,我们身后没有援兵。”薛奎道,“但我说过,我跟定您了,我要做您的护卫,而一个忠诚的护卫,是不会抛弃他的将军的,即便知道是死。” “你疯了吗!”萧怀玉生气的吼道,“我不是什么将军,你也不是护卫,你能跑的,不要无谓赴死。” “要不是队长,我们都不知道已经死了多少回了。”王大武也说道,“这一次,我也不会走。” ※ ※ ※ ※ ※ ---- ——楚京·章华宫—— 肃肃兔罝,施于中林。 赳赳武夫,公侯腹心。 前线战事,犹如此歌所颂一般紧张激烈,平阳公主抚着琴,作为女子无法上到前线,亦没有办法参与朝政来改变这时局,她只能呆在这座四方城之中,用琴声来抒发心中所想。 渴望平等,渴望自由,渴望与男儿一样,俯仰天地,做一番丰功伟业,她停下手,看着饱受风霜的梅花,几经摧残,却依旧不减风骨。 “公主。”宫人听着琴声不忍心打扰,于是便等停下后才上前,“洪城,有消息了。” “何人?”平阳脸色平淡的问道。 “是…”宫人低下头,“先前齐国要的那个边军营士卒,萧怀玉。” 听到这个名字,平阳公主的心中再次掀起了波澜,她觉得熟悉,并不是因为见过的熟悉,而是对这个名字,似乎在梦中出现过,又似乎是记忆深处,但她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何。 “怎么可能?”她转过头,匪夷所思的看着宫人,“他只不过是一个从荆州大营调去边境的新兵。” 但很快她就陷入了沉默,因为不光彭城王自降身份但保于他,就连未能得逞的齐国临沂公主也在临走之前将他要做了护卫。 对于这样的结果,平阳公主深感意外,并对此人有了新的看法,“据说临沂公主能够推测星命,她这般看重这个萧怀玉,身为公主竟许他同乘一车,看来没有这么简单。” “当初大殿上,临沂公主与群臣争辩,若不是公主想到了燕使,恐怕此人就已经落入齐国之手了。”宫人后怕道。 “夫风生于地,起于青之末,能指挥五十人守孤城数日而不摧,的确是个人才,怪不得齐国愿拿城池交换。”平阳公主又道,“只可惜他是彭城王的人,不能为我所用。” “公主,只要是人,就有软肋,有软肋,便能拉拢,此人还只是一个小卒,公主若是想要拉拢,只需奴去一查查他的家室。”宫人提醒道。 “人的软肋?”平阳公主挑眉。 “人心最脆弱之处,莫过于情爱。”宫人回道,“他就算没有妻室,总该有亲族,就算这些都没有,那么牵挂之人呢,就算是大恶之人,也总有自己在意的东西。” “这个人,先放一放吧。”平阳公主道,“眼下战事紧要。” “公主,洪城很快就要守不住了,毕竟只有五十人。”宫人再次提醒道。 “西阳郡呢?”平阳公主问道,“金州背靠西阳郡,一水之隔。” “西阳郡虽然派出了兵马,却行动迟缓,且迟迟未有渡江。”宫人回道。 “国难当头,这些士族却只想自保,楚国的男人,连燕国的女子都不如,”平阳公主眉头深陷,“彭城王去了东城,安州的战事不知要僵持到何时,去给西阳郡守施压,让他立刻发兵,金州若陷,整个东境的局势都会陷入被动,楚国的疆土,一寸也不能丢。” “喏。”宫人应道。 ※ ※ ※ ※ ※ ---- ——楚京·洪城—— “薛奎!” 面对齐军重重围困,三人血战至力竭,一名齐国军官用长矛刺穿了挡在萧怀玉身前的薛奎。 薛奎死死握住长矛将军官困住,萧怀玉忍痛起身,拼尽全身力气,掷出手中的槊,将那军官击杀。 “队…队长,”薛奎的嘴里不断吐出鲜血,使得他的咬字很不清晰,“我…我…我…好…困…” 王大武杀了身侧两名齐军,随后挡在二人身前。 萧怀玉看着遍体鳞伤,死不瞑目的薛奎,眼中充满了自责,整个辛字营的人,在这一战过后,几乎死伤殆尽。 城下的进攻的鼓声渐渐停下,城楼上一名齐国军官从人群中走出,“我们校尉欣赏你的智谋与勇气,如果你愿意投靠齐国,那么他可以为你引荐,以你今日在洪城这一战,若能活下来,必定震惊天下,他日前途必不可限量,何必无谓挣扎呢。” 她抱着薛奎的尸体轻轻放下,随后拿起一把环首刀强撑着自己站起。 就在她站起来的瞬间,周围的齐军都吓得往身后缩了几步。 萧怀玉抬起头,双目被血丝填满,“头可断,血可流,楚人的骨气,不可丢。” “何苦呢?”军官叹息道,“你死了,今日所做这一切,可就都成了灰烬。” “齐人妄想践踏楚国,奴役百姓,身为楚国的士卒,怎能答应,就算我今日死了,你们也不会如愿以偿。”萧怀玉紧紧握着手中带血的环首刀,做好了以身殉国的准备。 就在军官准备下令围剿二人时,城内忽然传出一阵马蹄声。 “杀光所有入城的齐人!”只听得一声浑厚的命令从城中传出。 “杀!” 作者有话说: 哈哈哈,知道平阳为什么要这么做吗,因为她的目光不止是楚国,而是她想要整个天下,但楚国是她的根基,根基要是垮了,她就没有机会了,狠归狠,她还是有国家大义的。
第45章 军侯萧怀玉 齐军听到声音,往城下望去,却被一阵箭雨射下了城楼。 而那即将被破开的城门,也在此时被堵了回去。 “这群人,好像不是楚卒。”久战过后,已经满是疲惫的齐军大惊道,“是金州的山匪,是山匪!” 独眼骑马领着数百人冲上城楼,将楼上的齐军一一击杀,并将尸首扔下城楼。 这些平日里杀人如麻的土匪,面对入侵者,他们恨之入骨,尤其是这些齐人在金州的暴行,他们恨不得扒皮吃肉。 “杀光齐人!” “杀光齐人!” 一场虐杀在堆满了尸体的城楼上开展。 关城上的动静,也让城下的齐军吓得不敢再登梯,“曹校尉,是金照山的匪寇,他们下山了。” 曹伯庸挑眉,心中又气又恨,“听说这群匪寇极其狠毒,刀下所屠,无论官民,临沂公主当时便是差点死在他们手中。” 听着城楼上的惨叫,血肉横飞,曹伯庸更加确定了,“这群人原是楚国逃兵,对齐国恨之入骨。” 经过一天的攻城之战,齐国士卒早已精疲力尽,面对刚刚下山,状态全盛的匪寇,曹伯庸表现得十分谨慎,如今山匪占据了城池,再想强攻,便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收兵。” “校尉,不过是一群山匪而已,这城眼看就要攻下了。”左右不解道。 “我军久战,已是力竭,匪寇人数虽少,但却是体力充沛。”曹伯庸解释道,“撤兵,待休整之后,一举拿下此城。” “喏!” 城楼上局势被瞬间扭转,而剩余未登城的齐军也敲响了撤退的鼓声,已经力竭的萧怀玉瘫坐在地上,周围堆满了齐人与楚人的尸体。 她看着赶上城楼的独眼,疑惑的问道:“为什么?” 独眼命人将齐军杀光后,重新安排起了防守,金照山的匪,有一半是曾经当过兵,驻守城池,他们并不缺少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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