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不会的。” “真的?” “嗯。“施晚昭停顿翻阅道书的动作,视线看向菖央黑亮眼眸里的关切,心想女皇魂魄离体越久就越难苏醒,意识全无,哪里还能知晓饥饿呢。 所以哪怕知道女皇的魂魄在二皇女菖茉手中,施晚昭也不打算去夺回魂魄。 因为只有女皇不苏醒,菖央才能够更加接近皇位,否则女皇属意的继承人永远都轮不到她。 或许这等心思灰暗,但是施晚昭并不觉得愧疚,反正害女皇的是她的二皇女菖茉,而此时想夺大权的是女皇的辛皇后。 菖央只是颗毫不知情的可怜棋子,至于自己最多就是冷眼旁观者而已。 凡人,有时候比妖邪狠毒的多。 至亲至爱都能因权势而相杀利用,这场戏真是有趣的很呐。 待殿内光亮减弱,外面的薄日亦被厚厚的云层遮掩。 早春的天气就是如此变化无常,清早的热烈只不过眨眼的功夫就消散一空。 可残留的寒冷却久久难以驱赶深入骨髓,就像冰凉的水雾一寸寸凝结肌肤血脉,就连呼吸间都分外冰凉。 傍晚时分收到和离书的宋俪心境便是如此,整个脸色刷的惨白,满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不要和离!”宋俪除却那一回被辛皇后当众惩罚,哪里受过如此羞辱,顿时将和离书撕碎扔在地面,顾自出了闺房。 一旁的侍女绿红都不敢出声。 这方直匆匆赶到祖母书房,宋俪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祖母,菖瑰殿下怎么敢休俪儿?” 宋相看着宋俪无奈道:“俪儿,菖瑰殿下再怎么温和有礼,她也是西梁国大皇女,你啊,这回闹的太大了。” 自家孙女真是太骄狂了,难怪逼得菖瑰殿下和离,恐怕再想给她寻门好亲事也难了。 “菖瑰她就不怕祖母在朝堂之上不再帮衬吗?” “你有所不知,女皇陛下昨日突然发病至今昏迷不醒,辛皇后今日公然寻心思推皇太女殿下继位,大皇女菖瑰机会渺茫,想来已经放弃了吧。” 宋俪没想到大皇女菖瑰竟然会宁愿跟自己和离都不想再寻求祖母的帮助,心里不由得生了恨意,抬手抹去眼泪咬牙切齿道:“菖瑰真是好狠的心,将来她要是落到我手里,绝不能让她好过!” “俪儿你、这又是何必呢?”宋相不由得被宋俪这等报复心思怔住。 “我不管,反正我要让菖瑰付出代价!”宋俪心间盘算一切可能,忽地想到一个人选,便脱口而出,“祖母,我要进宫嫁给菖央做侧妃!” 菖瑰做梦都想当皇太女继位,可菖央却唾手可得,自己若是当贵妃获宠掌权,到时非要狠狠羞辱折磨菖瑰报复不可! 这般痴心话语,宋相一时都无法回答,心想自家孙女肯定是气昏了头。 皇太女,从来没有娶再婚女子的先例啊。 而相比于宋相的惊愕,此时深宫之中忽地浑身控不住打冷颤的菖央,猛地感受到一股寒意。 施晚昭察觉到菖央的不对劲出声:“怎么了?” “不知道。”菖央摇头,眼眸左右张望空荡荡的殿内,心想刚才怎么感觉有人在自己耳后吹冷风呢? 凉飕飕的,怪吓人呢。 早春昼夜变化无常,本就温度忽冷忽热,菖央一直守着昏迷不醒的母皇,白日里亦不曾出殿门,此时难免会显露几分疲倦颓靡。 深夜里内殿昏暗模糊,菖央依偎施晚昭,困倦守在榻旁,眼眸张望榻上似是没什么气色的女皇,有些恐惧的询问:“施姐姐,母皇死了,会变成鬼么?” 宫人们私下里隐隐都在传母皇可能活不了多久。 施晚昭翻看道书,闻声看向胆小的菖央禁不住吓唬应:“嗯,也许到时女皇的鬼魂会在看不见的角落观望殿下呢。” 菖央一听,更是吓得小脸惨白,目光不敢去看榻上昏迷不醒的母皇。 “不过凡人没有阴阳眼很难看见,殿下估计是看不见鬼魂。” “施姐姐能、看见?” 施晚昭见菖央害怕又好奇的模样,指腹轻捏住她的鼻头逗弄道:“当然,一只胆小鬼倒是看的很清楚。” 越来越觉得菖央的心性就跟三五岁孩童相差无几,有些好玩,还很好骗。 奈何胆小鬼本人却是一点自觉都没有,整个人半抱住施姐姐,埋头枕在颈窝都不敢睁开眼,胆怯的就连睫毛都在颤。 以至于施晚昭见她这么害怕都有些于心不忍。 夜幕深深时,菖央就这么担惊受怕的又接连守了两夜。 直至一日清晨辛皇后忽地带菖央去上朝,施晚昭迎送她们出殿门,猜想辛皇后应该已经说服收买前朝那些各有各心思的群臣了。 而随从辛皇后去上朝的菖央怯怯的行走跟随,整个人紧张的都不敢大气出声。 辛皇后强势的在早朝露面,心里已经自作主张决定借此机会垂帘听政,便不要求菖央出声,只需她安分做个傀儡木偶。 “今日三位辅政大臣都愿协商辅助皇太女殿下继任大统,本宫甚为欣慰,念及皇太女殿下欠缺执政能力,所以往后本宫便陪同听政处事,还请诸位大臣多多建言献策。” “微臣领命。”群臣各有各心思的跪伏在地,权臣辛弥满面容光焕发应承。 辛皇后满意的俯瞰众人,心间权欲膨胀,继而出声:“诸位大臣请起,司天台择吉日三日后为为皇太女殿下登基的吉日,事急从简,到时再一并下诏宣布新年号等相关事宜。” 一旁的菖央不太明白母后说的话,视线无聊的望着殿内这些大臣们,心想上朝真不好玩。 可菖央并不知道更不好玩的事正在后头等着自己呢。 早朝结束之后,宋相在御书房等待详谈。 本以为能回去见施姐姐的菖央被迫还得继续当个不出声的木偶,整个人坐在主座旁听母后跟宋相的谈话。 辛皇后有些意外这个前几日还顽固不化的宋相居然在皇太女继位一事突然松了口,自然想要打探对方的意图。 “三日后的登基典礼,还请宋相鼎力支持,为西梁国安稳社稷添砖加瓦,这样也好让女皇陛下安心养病。” “皇后娘娘说的是,老臣感恩女皇陛下的礼遇,只是有一件事一直放心不下。” 宋相迟疑着不知该如何开口,视线望向神情茫然而呆愣的皇太女,又觉得或许不是什么过分要求。 毕竟皇太女痴傻病情一直都是众人皆知,让她娶自己的孙女为侧妃,说起来还是俪儿吃亏呢。 辛皇后见宋相放出话,便顺着应:“这里并无外人,宋相不必拘谨,大可直言就是了。” “老臣的孙女俪儿与大皇女菖瑰不合请离,如今正缺一门婚事,不知皇后娘娘能否指婚?” “原是如此,不知看上哪位贵家女?” 还没有看出事态的辛皇后,理所应当的以为宋俪是想要挑个好拿捏的贵家女,便没多想的说着。 辛皇后一向看不上宋俪,而且宋俪再婚又流产,可到底是宋相的亲孙女,家室门第完全足够她挑选一般家室的贵家女再婚联姻。 谁想宋相却出声:“我家俪儿想要入宫为皇太女殿下侧妃。” “什么?”辛皇后下意识想要回拒。 以宋俪的心性,辛皇后绝对容不得她进宫撒野。 可细细一想,如今朝中局势不明,若是当面拒绝宋相,反倒容易误了大事。 正因为念及宋相在朝野中的声望权势,辛皇后才转而缓和出声:“做央儿的侧妃,未免太委屈她的身份了吧。” 宋相自是看出辛皇后不好回拒的心思,索性直白道:“皇后娘娘,我的孙女若是能成为皇太女侧妃,往后宋家绝对与其他皇女撇清关系,绝不起二心,如何?” 现下谁都看得出来辛皇后想要大权在握,宋相只是以这个给自家孙女作为筹码罢了。 虽然宋相从心里觉得宋俪不适合进宫做嫔妃,可是宋俪哭闹绝食一天一夜,这才不得不为她出面。 辛皇后这一听,心间有些动摇,视线看着信誓旦旦的宋相,暗想虽然娶这宋家女对央儿名声有损。 不过央儿本就痴傻,名声好坏于她可有可无,只要让她稳住皇位两三年,将来朝事稳妥,大不了再退位给菖仪。 怎么看这桩拉拢朝堂势力的政治姻亲都对辛皇后有利无害。 “既然如此,那本宫可以答允这们亲事,待皇太女举行登基大礼,再择吉日纳妃如何?” “谢皇后娘娘。” 这方两人就这般当着菖央的面商定纳妃一事,可当事人却听的糊里糊涂。 待宋相退出御书房,辛皇后面上笑意散去,颇为深沉的看向一旁静坐的菖央,心间虽是有些愧疚,却也不得不狠下心来出声:“央儿,别怪母后心狠,朝堂上势力繁杂,你跟再婚的宋家女联姻确实是不甚光彩,不过对巩固皇权却是非常重要的一步棋,明白吗?” 原本发呆的菖央,猛地回了神,胆怯的摇头应:“不、太明白。” 联姻? 宋家女是指谁呀? 满脑袋思绪不停,可菖央却因为畏惧母后而不敢直言,只得变成从前抿唇不语的沉默模样。 很小的时候母后曾经多次处罚过菖央,并且严厉禁止菖央不分场合胡言乱语,后来很长一段时间菖央都吓得不敢开口说话。 正因为如此,菖央这些年说话才会一直磕磕巴巴,尤其是面对母后,更是惶恐不安,只有面对施姐姐时,言语才渐渐能稍显顺畅。 辛皇后见菖央一幅懵懂无知模样,只得收敛心思道:“罢了,来人送皇太女回永乐宫。” 反正菖央继承大统已经是众望所归,那就没必要再让她演戏彻夜守在昏迷不醒的女皇榻旁受罪。 菖央被送回永乐宫时,还有些意外,眼眸张望并非母皇寝宫的殿门,心里并不明白母后的安排。 直至在外殿见到熟悉身影,菖央心间的困惑忐忑消散一空,面上亦不再拘谨沉闷,眉头舒展快步走近笑着唤:“施姐姐~” 施晚昭偏头看向走近面前的菖央,视线迎上她满面的欢喜出声:“殿下,这么开心?” “想、想施姐姐了。”菖央呼气平缓心境,方才缓慢的言语应答,整个人顺势坐在坐席旁。 只不过一个早间的功夫似乎都算不上是分离吧? 施晚昭心间这般想着,垂眸看着挽住自己手臂的菖央,对于她的撒娇更添深刻认识,不过倒也没对她的直白话语上心询问:“殿下,早朝发生什么事吗?” 菖央说话随心而动,思绪又不太清晰,连带话语跟着有些混乱的应:“母后说了好多听不懂的话,有登基、年号、联姻还有什么棋。” 本来施晚昭对于菖央复述的话并没有什么惊讶,毕竟早已经猜测出今日辛皇后是要带菖央跟众大臣商议登基相关事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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