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鄙!”气得连一句完整的骂他的话都说不出来。 男生不还手,倒打一耙,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骂她“是不是疯了”。 院长一边向贵宾解释,说她本来是这批学生里的佼佼者,今日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才导致情绪失常,其中必有误会,一边示意其他同学过来拉住了她。 “等一下。”就在她浑身脱力,即将又一次被强行拖走时,唐韵青开口了。 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唐韵青解下自己脖颈上的丝巾亲手为她系上,以遮住领口下因拉扯而若隐若现的雪白肌肤。 “孰是孰非,公道自在人心。既然你是院长认可称赞的医学人才,必定不是平庸之辈。我想对你说的是,作为一名优秀的女性,无论何时都该干干净净、体体面面,不能失了仪态让别人看笑话。明白吗?” 说着又瞪向禁锢着她双臂的男生:“光天化日就对女同学动手动脚,父母和老师没教过你们男女授受不亲?还有,你们一个个是瞎了吗?看不到她手腕有伤是吧?” 唐韵青的声音很冷,表情也很冷,可那一刻的她却让傅纹婧感到无比的温暖。 一眼万年,怦然心动,不可自拔。 惊愕中的傅纹婧接受了唐韵青的丝巾,还没等她说“谢谢”,唐韵青就抬脚走了,只留给她一个美丽而高贵的倩影。 学校调查了此事,原来是爱慕那位男同学的两位女生看不惯傅纹婧抢了男生的风头,所以才“擅作主张”教训傅纹婧,以此替男生争取在众人面前表现的机会。 两名女生公开向傅纹婧道了歉,受了学校的记过处分。男生为了挽回口碑,也装模作样公开给她道了歉。 打那以后,唐韵青的身影就深深地刻在了傅纹婧的心上。 上课会想起她,走路会想起她,吃饭会想起她,做梦也会梦到她。 她也挣扎过,要不要登门感谢? 可她们家就是普通的医学世家,跟唐家这样的豪门悬殊太大,她若去了,只会被当做攀附权贵。 而且那时的唐韵青就已有婚约在身,她虽对她念念不忘,却也知自己对同为女子的唐韵青萌生出的感情是违背伦理的。 她羞于启齿,只能将感情压在心底,偶尔偷偷地远远地去看她一眼。 毕业后进医院工作的第一年,她才终于以医生的身份在医院堂堂正正跟唐韵青有了对话和往来。 唐韵青已为人/妻,已为人母。 可她身上散发着的光辉依旧灿烂,比多年前的她更加明艳动人,也更加,令她心动。 到今年,是她认识唐韵青的第六年。也是,暗恋唐韵青的第六年。 唐韵青过得很幸福,她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从始至今,她一次也没想过要向她表明心意,能够默默地陪着她就足够了。 安镜,是她唯一嫉妒过的人。 她甚至怀疑过唐韵青和安镜之间的情感究竟是哪一种? 关于这个问题的答案,前几日来庄园为蔚音瑕诊治时,她得到了。 安镜的确对唐韵青有情,是友情或亲情的情,因为她对蔚音瑕的情,才是爱情的情。 抑或她们是同道中人的缘故吧,她看出了蔚音瑕和安镜的情,蔚音瑕也看出了她对唐韵青的情。 她以为自己这些年已经熟练地将不可告人的情愫隐藏得滴水不漏了,却在今时今日,流露在了蔚音瑕的眼底下。 安镜,不再是她唯一嫉妒的人。 她也嫉妒蔚音瑕。 嫉妒安镜和蔚音瑕眼里对彼此的浓烈的爱意。不论未来如何,起码当下的她们敞开心扉相爱着。 然而自己呢?这辈子大抵是永远也不可能跟那人有情爱上的瓜葛吧。 她曾一遍遍地告诉自己,爱一个人不是占有她。 她对唐韵青的爱是纯洁的,是精神层面的,是崇高而神圣的。她爱的,也不是唐韵青的美貌与躯壳。 就这样吧。 好好当自己的医生,将生命奉献给医学事业。至于那些不能言说的感情,总有一天会寻觅到合适的归宿,或随风消散,或尘埃落定,又或流转下一世。 此生此世,如此便好。
第34章 庄园里的众人热热闹闹, 欢声笑语不断。而安家宅邸这边,却如黑云压顶,一个个愁眉不展, 忧心如焚。 军/火走私一案, 工部局登报做了简述。这也意味着安氏机器被扣,也已被大众所知。 马六爷的当铺是沪海最大的一家, 老李和晚云带着一车东西来典当, 自然是首选出得起高价的马记当铺。 老李连夜清点出来两箱物品,列了清单给安镜过目。 哪些能当,哪些不能,哪些有特殊纪念意义, 哪些只是摆设, 老李都很清楚。所以安镜拿着清单只是扫了一眼,便点了头。 来马记当铺之前, 他们还去了两家藏品阁, 目的是对其中几件小有名气的玉器和字画估了价。 时间紧迫,他们没有充裕的时间一家店一家店地去比价寻找买家。 “哟,这不是镜老板府上的李管家吗?什么风把你老人家给吹来了?”马六爷清闲地坐在大厅,叼着烟斗。 而他的另一只手里, 正拿着报道有军/火一案的早报在看。 “哎,马六爷您在就好。您也看到了,厂子遇到点突发的麻烦事儿, 需要换点资金周转周转。也就只差那么小几万块,你也知我们家大小姐有她的原则, 凡是能自家解决的, 绝不向旁人伸手。这不,命我拿了些值钱的身外之物来找有缘人, 凑点应急的钱。” “有多值钱?拿来看看先。”马六爷这才正眼看着老李,放下报纸,等他拿东西进来。 老李出门,和晚云搭手,一前一后从车上搬了两个箱子进屋。 打开两个箱子,老李递出清单恭敬道:“还请马六爷给掌掌眼。这是清单,您看看这两箱东西,开个整价。” 马六爷接过清单,坐在柜台前的掌柜也从里面开门出来,围着两大箱子转了一圈,俯身拿起一对玉如意,喜不自胜道:“六爷,这里头当真是好东西啊。” “好什么好?这算什么,你跟着我这么多年,什么价值连城的宝贝没见过?”马六爷起身,随手将清单扔给掌柜,“进去好生算算,这些值多少。” “得嘞。”掌柜心领神会,冲晚云道,“还需劳烦这位姑娘配合一下,我念到名字的时候,把对应的东西拿上来给我看瞧瞧。” “好。” 掌柜返回柜台里侧,对着清单,一一估价。 他拨弄算盘的动作极快,隔着柜台,晚云也看不清他是怎么算的。 全部清点过后,掌柜再次出来,凑到马六爷耳边报了价。 马六爷思量一番,开口道:“一口价,活当,六个月三万,三个月六万。死当的话,八万。” 掌柜在他耳边说的原话是,这两箱宝贝分头找买家,至少能卖十几万,要是再从中动点手脚,使点手段,二十万不在话下。 听了马六爷的报价,老李心下一沉。 他对这些宝贝也不是一无所有,不然就不会先去估了几个价了。 这两大箱子,他预期的是半年活当,十万。 马六爷分明是在故意压价。 可他也清楚,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钱的当铺,全沪海就只有他马六爷了。 正当他思考该如何是好时,马六爷又松口道:“如果你们家镜老板肯亲自来开口求我,再给我捏捏肩奉奉茶什么的,价钱好商量。活当三个月,八万,也不是不行。” 安镜当初在茶庄羞/辱他,坏他姻缘这笔账,他可是一直记着的。 “马六爷此话当真?”被提及的人,恰从门口迈了进来。 “大小姐。”“大小姐。”老李和晚云同时唤道。 跟在安镜后面进来的,还有秦哲。不似安镜面上云淡风轻的表情,秦哲的脸色比老李和晚云刚刚的脸色还要差。 他和安镜都听到了马六爷的那番话。安镜是何等高傲的人,怎能受此侮/辱? 昨晚安镜去见的那个人,后来联系了他。 当做人情,想将用六万从安镜手里买来的股份以七万再转卖给他,赚个一万块的差价,让他独享平价百货的利润,往后也不用再给别人分红了。 秦哲装作对他的提议有兴趣,套出了他和安镜签合同的时间地点。 也就是今晨,他赶在安镜与其签合同时,拦下了安镜:“八万,我给你八万。” 他以为安镜会仇视他,会不领他的“情”。 可安镜却拿出事先准备好的合同,当着约好的那位老板的面重新填写了信息,签上自己的名字后递给秦哲,如往常那样笑道:“成交,秦老板。” 另一位老板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但他一时间搞不明白是被安镜耍了,还是被秦哲耍了,又或是被他们两人联手耍了? 事已至此,无可奈何。他只能愤愤然吃下这个哑巴亏,嘴上骂了几句就走了。 秦哲亦是有备而来。他把支票给了安镜后,又开车继续跟着她。 他看着安镜把车开去二手市场,又看着安镜徒步向他走来,敲车窗问他:“我要去马记当铺,不知秦老板方不方便载我一程?” “上车。” 秦哲没有带司机,他是一早自己开车出来的。 说到底,他还是没对安镜彻底死心,不然也不会担心安镜为了安熙做傻事,担心安镜也被巡捕房抓进去。 租界的巡捕房归工部局管辖,安氏又从不给工部局行/贿,在工部局没有人脉和人情可利用,安镜想顺利捞出安熙,拿回机器,可谓举步维艰。就算双方能心平气和坐下来有商有量,安氏势必也要大出血才行。 可安镜都不顾尊严来求他了,足以说明她没什么“血”可出了。 更令他没想到的是,居然都到了要典当贵重物品的地步了。她是有多缺钱?为了钱能来求他,所以也能求马六爷? “这做生意就跟做人一样,我马六爷的信誉,在沪海没得说。”马六爷深吸一口大/烟,戏谑地看了安镜和秦哲一眼,坐回了太师椅。 他用烟斗敲了敲桌面,掌柜立马会意,转去另一间房,将装有开水的茶壶和装了茶叶的茶盏一并端了出来。 茶具都摆好了,在场的众人面色各异。 马六爷伸了伸懒腰,搁下烟斗,自个儿捶捶左肩又捶捶右肩:“年纪大了,人啊,不得不服老喽。” 安镜勾起嘴角恭维道:“马六爷身形矫健,又腰缠万贯,不得再多生几个孩子,儿孙绕膝,共享天伦之乐?”说着往前走了一步。 晚云赶紧拉住她的衣袖:“大小姐,让晚云来吧。” “无事。” 安镜拂开晚云的手,下一秒又被秦哲拉住手腕拽去了一旁:“安镜,犯得着如此作践自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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