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温泽念跟着她踏进来,缓缓关上门,想要上锁的时候,才发现那处空余一个小洞。 “哦,”孟宁这才想起:“锁坏了,不过没关系,大家都很客气,不会进其他人房间。” 温泽念微点了下头,她下巴长得很秀气,动作幅度也轻,那让她压下巴的动作显得有些矜傲,好似对锁坏了这件事并不怎么满意。 先是扫了眼孟宁的房间。 当真小,右手靠墙一个两开门的衣柜,对着窗一张旧红木的小书桌,漆面有些斑驳,小小一张单人床偏又是仿黄花梨木的,典型的出租屋风格。 温泽念面色淡淡的没改换,倒是孟宁自己说:“很小吧。” 温泽念什么都没说,只把包在小小一方床头柜上放下了。孟宁问:“你要洗澡么?” 她摇头:“洗不动了。”又问孟宁:“就这样睡你的床,介意么?” “没事,床单可以换洗。” “那你就还是介意。”温泽念抱起双臂,靠住墙。孟宁发现那些贵价的衣服的确有贵的道理,剪裁太精良,即便温泽念这时换了双拖鞋,往后一倚,还是显得蜂腰鹤腿。 她那衬衫往西裤里到底怎么塞的,连褶皱的形状都好看。 孟宁走到她身边,勾腰,把枕头重新摆了摆,拍了拍,又退开:“不介意。”这下变作她靠住墙,衣柜旁边的那面。 温泽念勾了下唇角把自己扔到床上,孟宁那说不上什么花纹的淡黄色毛绒毯堆在一边,像一个起伏的小山丘,温泽念没用,只是一只手臂搭上自己的额,阖上眸子,呼吸略有些重。 这时她用英文骂了句:“A bunch of idiots。” 孟宁猜想,温泽念大概是被那些投资商折腾了。大概投资商参加完晚宴,放着天堂般的C酒店不住非要出岛,谁知道有钱人在想什么。 温泽念喝多了,送他们出岛后,懒得再折腾回去。可她为什么不在市内任一五星级酒店开个行政套房?她又不缺钱。 不屑?同为酒店行业从业者的操守?孟宁也不知道。 房间的灯光很暗,孟宁想了想,索性关了,只拧开床头柜上的一盏小台灯。灯光更暗了些,那昏黄的光线与整片夜色搏斗,粉身碎骨,变作浮在夜色里一小颗一小颗浅金的浮尘。 温泽念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没改换,阖着眸子问:“你怎么睡?” “我?沙发吧哈哈。”她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温泽念的表情很平静,也没笑:“那你等我睡着再走。” 还是祈使句。 孟宁就拉开小书桌前唯一的那张椅子坐下了。扭着腰,趴在那松垮垮的靠背上——那椅子太旧了,孟宁都不知道它会不会哪天突然散架。 温泽念在床上躺着,连拖鞋都没脱,只是那双纤细而修长的腿斜出一个角度,很有道德的把双脚搁在床沿以外。 玻璃丝袜衬得脚腕越发光洁而纤长,拖鞋挂住一半,轻晃,似随时要掉落。 孟宁看不得这样的不稳定态,总觉得自己一颗心也跟着悬吊吊的。可难道她要去帮温泽念脱鞋么?那样的动作未免亲昵太过。 她只是坐在这里,望着温泽念勾在脚上的拖鞋。直到温泽念转了个身,那双拖鞋终于轻轻的“啪”一声掉了,温泽念蜷起那双大长腿变作侧躺,软塌塌的衬衫领又垂下来,露出平直的锁骨和胸前莹白的一片。 孟宁挪开视线。 她在这间出租屋闻过很多种味道。因为每周才回来一次,所以每次她都把窗户开得大大的通风。 早晨能闻见不那么清新的活禽的味道。到了下午三点可爱得多,街角面包房刚出炉的牛角包散着老式油脂的香气,等入了夜,先是一种草木凝了露的涩味,然后烧烤摊远远传来孜然味。 可是现在,一切人间的味道都消失了。 她早已关了窗,小小卧室形成一个密闭空间,弥散的全都是温泽念身上的香水味,等那香水味散一些了,又闻到温泽念自己的体香,她或许抽过烟,用很苏的英文口音对着恼人的客户骂过脏话,此时这一切的味道混合起来—— 和作祟的灯光一起,把房间包裹成一颗梦境般的琥珀。 温泽念的呼吸很悠长,好似睡着了。 孟宁轻轻站起来,走到床前,毯子被温泽念挤到靠墙的那一册,孟宁必须勾下腰越过温泽念侧躺的身子,才能勉强去够。 她明明也喝多了啊,她不会失去重心倒在温泽念身上吧。 而这一幕只发生在想象中,她很顺利的把毯子勾了过来,理出一个小小的角,准备轻手轻脚给温泽念搭在身上。 在这之前。 不是她想垂眸,是身体的本能带着她垂眸。去看温泽念纤长的睫毛,大地色的眼影微微有些化开了,反而显得更绮旎了些,耳垂上小小一颗钻石耳钉,盘起的长发睡觉也不拆。 还有那软塌塌的衬衫,贴出胸口姣好的形状,从孟宁这样欲给她盖毯子的视角望下去,甚至还能透过那领口瞥见一根内衣肩带。 墨黑素色,细细一根勒在雪肌上,再往下,连接出一小片繁复的蕾丝。 孟宁收回视线,把毯子给温泽念盖上了,拧灭了台灯。 这房间她熟得很,没有灯也不影响行动,况且遮光窗帘不给力,外面总隐隐有路灯的光亮透进来。 她走到衣柜边打开门,微滞了下,才取出另一条毯子,走出房间去了。 ****** 孟宁对自己很随意,沙发靠垫拿来当枕头便是,只不过这是一张双人沙发,短而窄,孟宁躺在上面得蜷起腿。 她侧躺着,一只手肘枕在脸下,欲盖弥彰的阖着眼,其实根本没睡着。 她在想刚才打开衣柜的那一瞬,莫名像打开了一个潘多拉魔盒。房间里因外面的灯光是一种淡淡的灰,而衣柜深处是一种浓郁的黑。 好似心底潜藏的那么欲望,在拉开门的一瞬向她汹涌而来,被她自己亲手释放。 她的心突地跳了一下。 她今晚对着张照片肖想过无数次的人,就侧躺在她身后的床上。
第20章 孟宁在夜色里张开眼。 手指不自觉抠着沙发垫不太平整的那块花纹, 耳廓离得太近,分明细小的声音却像直接撞上耳膜,沙沙沙的。 她转了个身, 变成平躺, 腿索性打直了搁在沙发的木扶手上, 双手交叠置于小腹。 睡不着啊。 温泽念在房里,她也没把手机留下充电,一并带出来了。这会儿摸到手里,双手握住举到眼前,屏幕很自然的就解了锁——这里她很想友情提醒, 保持这个仰躺的姿势玩手机时, 真的很容易砸到自己的脸。 她有次走了神就是,手机掉下来砸到鼻梁上, 伤好了落下个小而淡的疤, 现在都没完全消褪, 只是不怎么看得出来。 不过她确信这次不会重复同样的惨剧,因为她点开温泽念的那张偷拍照,把手机在双手里握得很紧。 照片里的温泽念面色很淡,即便有些走神,那样的身体语言也透出某种强势。 和现在合衣躺在她小小一张单人床上的样子,很不一样。 孟宁把手机收起来,强迫自己闭上眼。 ……妈的, 梦到的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所幸她们的洗手间跟房间隔开一整个客厅,半夜洗个澡也不至于吵到其他人。她钻进去,打开淋浴, 水调得比平时更凉了些。 醒过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站在淋浴下发愣。 她擦了把脸上的水, 摘了浴帽抹干身子,重新套上T恤。 她不打算再回沙发睡了,这时天已然快亮,要是祁晓或宋宵任何一个早起,看到她睡在沙发上,她怎么说? 她收了毯子,轻手轻脚打开自己房间的门,钻进去,瞥一眼床上。 温泽念睡着的样子很安静,连姿势都没变。身体的曲线在朦胧的夜色里起伏,像一座绮丽的远山。 孟宁坐回写字台边,她本想趴在桌上睡一会儿的,又觉得这种尝试假得很,她不可能睡得着。 便对坐着窗外发呆。 这时身后一阵轻轻的窸窣声传来,她一惊,回头,温泽念却并不像醒来。 她又转过去面对着窗户。 原来天色的改换连隔着窗帘都能看得出来。最初的一缕天光不是均匀铺展的,像是从一片幽邃的黑暗里钻出来,搅扰着,直到闹哄哄的驱退了所有的暗,忽而天光大亮。 不知温泽念要睡到什么时候。 孟宁这么想着回头看了眼,却见温泽念不知什么时候坐起来了靠在床头,她吓得拖着椅子往前缩了半步,凳脚在地上摩擦出尖锐的一声。 她的心突突跳,瞪着温泽念。 温泽念正在盘头发,并且孟宁回头的时候,她已盘了大半,一手扶着发髻,把最后一枚小黑夹往里推。 然后放下手臂,就那样望着孟宁说:“你可以把窗帘拉开么?” 孟宁觉得自己的xing癖很奇怪。 昨晚望着醉酒合衣卧在她床上的温泽念她方能克制,可这时听见温泽念这么普通的一句,她的心突突突猛跳了起来。 就像她和祁晓对自己的属性全靠猜一样,因为没经验,她对自己的癖好也全靠猜。 可谁的癖好会跟窗帘有关系啊? 很快她想通了。不是窗帘,是晨起的温泽念脸上的妆没怎么花,只是眼下淡淡晕开一圈,姿容平静,许久不说话的嗓子暗哑更重了些,衬衫领口耷着,因侧向一边肩膀,锁骨的形状几乎全看了个遍。 孟宁站起来,拉开窗帘,站在窗口回望温泽念。 刚盘好发的精致与脸上睡意残存的一点朦胧形成鲜明对比。而清晨里人更难克制自己的欲望是因为,原来这欲望与夜色和酒精的助推无关,而是长在人心底里,生了根发了芽,在清晨也能开出一朵凝露的花。 孟宁望着温泽念,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 温泽念问:“我能去洗个澡么?” 孟宁拿手机看了眼时间:“宋宵快起床上班了,你现在去洗澡有点来不及,要不你先去刷牙洗脸,我给你找找有没有新的牙刷和毛巾。” 温泽念摇摇头,拉过她那奢品包,取出牙刷和洗脸巾。 喔随身带着啊。孟宁想了想,因为温泽念忙嘛,随时都要应对突发情况。 她拉开一条门缝,做贼似的往外看了看,温泽念站在她身后:“这么怕被人发现啊。” “不是,我怕你尴尬,毕竟你现在这么位高权重的。”她发现自己一紧张,跟温泽念说话就有点插科打诨。 温泽念没说什么,在她确认外面“安全”后,跟着她走出去。 温泽念关了门在洗手间里洗漱,她守在门口,抠着自己的指腹。 直到温泽念出来了,孟宁瞥一眼,她也看不出温泽念卸没卸妆,只是眼下淡淡晕开的黑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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