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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唐旧事

时间:2024-05-16 04:00:04  状态:完结  作者:cabodei

  她还会喜欢我么?......

  沈玉脑子乱哄哄,然脚下生风,原本绑得有些紧的发髻跑得微微松了,垂下来几绺碎发。

  *

  桃源畈的四月,是一年中最好看的时节,竹外桃花夹岸,阡陌纵横的田地间,是盈盈的嫩绿,间植桑榆,耕牛犁地。

  沈玉赶到叔父沈止门前时,正看见杨玫纤细的背影玉立,好像在和沈止讲话。

  沈玉心里一紧,快步走上前去,正欲开口,却听沈止发出爽朗的笑声。

  “叔父——你们在说什么?”沈玉有些忐忑地走上前去,她站在杨玫身侧,低头仔细看她。

  “醒了?感觉如何?怎么没在房里等我?”

  沈止笑着说:“这孩子,给我背了一篇桃花源记,还说作此文者,定时从我这桃源畈跑出去的。”

  杨玫道:“你们知道的,我并不属于这里,按照文中所写,我就是那个误入的武陵人,整个乌唐对我来说,就像是一个梦境。”

  她抬头看了沈玉一眼,有些微红的脸,还有些散下来的头发,想帮她…撩到耳后别起来。

  沈玉握住了杨玫的手:“阿玫......”

  沈止止住了笑:“玉儿,你带她逛逛吧,晚上一起到叔父这里来吃饭。”

  ......

  只剩两人相处的时候,沈玉与杨玫不知为何,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两人走过纵横交错的水田,不时有燕子飞过二人头顶,又轻轻略过水面,草尖上,停着不知名的绿色小虫。

  杨玫率先打破了沉寂:“我...听明月说,在冰泉里的时候,一直都是你抱着我。”

  沈玉:“嗯...”

  杨玫:“沈玉,谢谢你。”

  沈玉:“不必,其实我......”

  一阵喧闹的孩童笑声从二人面前经过,打断了沈玉没说出口的话——那是一群互相追赶着,正趁着东风放纸鸢的稚童们。

  “再跑快些!”

  “飞起来啦!”

  ......

  二人都抬头望去,见那风筝越飞越高。

  沈玉心跳得厉害:“杨玫,你之前在长安,与我说过的话,还作数么?”

  杨玫正仰头看那燕子形状的风筝,只微微侧了脸,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玉:“追。”

  杨玫的眼睛突然微微瞪大了。

  沈玉的吻,就这么猝不及防地,落在她眉心。

  “换我追你,可好?”

  作者有话说:

  沈止:孩子大了,管不住就不管了。

  有朋友提出沈止应该是沈玉的舅舅,因为本文设定爻月人以女为尊,所以一切都是按照父辈那一套来,虽然我本人并不是非常喜欢父权文化那一套,但暂时还没想出别的更好的表达方式,这里不做过多的讨论。感谢在2023-04-23 23:36:03~2023-04-24 21:54:3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咸鱼想翻身逆袭 1个;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2章 如谜

  ◎“沈玉,我真的好爱你啊。”◎

  沈玉的发丝被暖风吹着, 挑逗般地在杨玫脸颊轻轻拂过。

  面对沈玉热烈的表白,杨玫有些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即便如此,她也没有败下阵来——独自在长安的两年时光, 将她的心性磨砺得无比坚韧,任谁都难动摇半分。

  但这份坚韧,毋需对着沈玉。

  看着沈玉原本锋锐上翘的眼角, 因为忐忑和害羞,微微垂了下来, 像一只无辜的小鹿, 配上眼角的泪痣, 看起来格外地让人想要欺负。

  杨玫少年心性起, 她朝后退了一步,笑着问:“你方才说什么?我没听清。”

  沈玉有些无措地看着杨玫的雪白的衣袖从她手臂滑走,下意识伸手去拉:“我...我方才是说...不是, 是是问你——”

  沈玉的话戛然而止。

  孩童的欢笑声,耕牛的哞哞声、蜻蜓在草尖的振翅声,通通都听不见了。

  嫩黄的柳枝迎风吹起, 水田里波光粼粼, 杨玫倾身,手轻轻环过沈玉的腰, 收紧, 将下巴放在沈玉的肩窝。

  此时, 两人身体贴得极近, 闻到沈玉身上的松木香, 杨玫狠狠吸了一口气。

  呼吸蹭得沈玉脖子有些痒, 可她舍不得动。

  杨玫将头微微转过来,贴着沈玉的耳朵:“沈玉,你知道吗?我喜欢你很久,很久了。”

  杨玫的嘴唇碰到了沈玉耳垂,那一下简直烫得要命。

  沈玉感觉方才郁结在自己心口的那块坚冰,哗啦一下全融化了,嶙峋的冰碴化为暖流,顺着血管一路横冲直撞,穿过她疯狂跳动的心脏、无处摆放的双手、乱成一团的脑子,落在杨玫双手圈住她的腰上。

  不知为何,在杨玫面前,沈玉觉得自己又变得被动起来,明明比杨玫大那么多,却偏偏在这方面笨拙地不知该怎么去回应,明明,明明自己心里也喜欢得要命...

  沈玉:“阿玫...我...”

  杨玫笑盈盈地牵过沈玉的左手,先是掌心相对,再慢慢地,与她十指相扣。

  杨玫:“沈玉,你什么都不必说,现在这样就够了。”万一有一天你想起来了,还会像现在这么想、这么做吗?

  所以,现在这样就足够了——留给自己的时间,也不多了。

  咯咯哒——

  杨玫低头,见一只母鸡领着小鸡仔们,排成一队走在田埂之上,被沈玉她们挡住了去路。

  母鸡颇为不满地从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声。

  沈玉有些尴尬地拉着杨玫往一边侧过去,杨玫放声大笑,二人目视着鸡群一路摇摇摆摆地远去。

  杨玫:“我们也走吧,还没看完。”

  沈玉:“嗯。”

  二人并肩朝村口走去。

  村口是桃源畈的水口,几株树干粗壮的古樟之间,水口桥如一道飞虹横亘于峭壁之上,对岸传来整齐划一的练兵声。

  桥下,瀑布声震耳欲聋。

  “要过去看看么?”沈玉说。

  “不必了。”杨玫的脸色有些发白——这里太高了,尤其是那座桥,在轰鸣的瀑布声中,更显得它桥身单薄,摇摇欲坠。

  两年前,沈玉就是从这样的悬崖掉了下去,在有关沈玉的无数个噩梦中,这是她最害怕的一个。

  沈玉见杨玫神色不对,柔声说道:“那我们就回去,让明月给你弄些吃,这里的风也大了些。”她脱下外袍给杨玫披上,在领口处拢紧,杨玫迅速抓住了沈玉的手。

  “阿玫,你怎么了?”

  “带我去看。”

  沈玉:“你是说,想去对面么?”

  杨玫摇摇头,神色坚定:“沈玉,带我去桥上。”

  沈玉:“好。”

  其实桥并不远,穿过那几株古樟,就能走上桥去。离得越近,沈玉感受到杨玫手指在微微颤抖,再看杨玫,她竟然已经闭上眼了。

  她为什么这么害怕?沈玉紧紧握着杨玫的手,领着她,一步一步走上桥去。

  轰隆隆——

  瀑布声震耳欲聋,整座桥都在微微颤动。

  啊——

  杨玫脚下一软,整个人往前扑去,却跌进沈玉的怀里,她终于敢睁开眼。

  “别怕,我在。”沈玉在她耳旁轻声说。

  杨玫看清自己正站在桥中心,脚下是万丈悬崖。

  她直起身,走到那桥栏边。

  峡谷风在耳旁呼啸,杨玫深吸一口气,她搂过沈玉的脖颈,二人鼻尖相碰。

  沈玉:“阿玫,你现在是要同我——”

  杨玫:“张嘴。”旋即仰头吻了上去。

  沈玉的震惊还未缓过来,杨玫唇瓣柔软的触感,已经快要将她淹没,无法自拔地沉溺其中。她伸出手,托住杨玫的后颈,固定,辗转,加深。

  脸颊相贴时,沈玉感受到有泪水滑落,她睁开眼,二人稍稍分开了些。

  “阿玫,是...不舒服么?我下次——”

  却见杨玫含着泪,对她微微笑了一下,瞬间,山川失色,沈玉的眼中只看见杨玫一个人。

  只见她说:“沈玉,我真的好爱你啊。”

  沈玉复将杨玫搂进怀里:“别哭,别怕。”

  回来前,她还对朱依依说,杨玫是走是留,由她自己决定之类的话,现在她只想自私地将她留在自己身边,在桃源畈、在歙州城、在哪里都行。她沈玉,只想和杨玫在一起。

  ......

  *

  傍晚,沈杨二人步行去沈止住处。

  进了屋,发现屋内除了沈止,还有沈玉的启蒙老师纪白。

  沈止见沈玉二人进来,面色未变,笑着招呼她们坐下。

  菜是当季的,简简单单摆在桌上——照例是有火腿春笋的,刀鱼肥美,荠菜春卷清爽,渍芦蒿鲜咸脆口,还有特地为杨玫做的乳粥。

  沈止:“春日宜食粥[1],且乳粥解热毒[2]。以后你每日都饮一碗,可免于夜夜噩梦。”

  杨玫:“多谢...”

  沈玉在桌下握紧了杨玫的手。原本做好了被二位尊长诘问的准备的沈玉,没想到整席内,沈止都没说什么,只是招呼二人吃菜,纪白亦是和颜悦色,闭口不提二人之事。

  待到席面撤了,四人移步至茶室,沈玉道:“叔父,师父,阿玫身上的炽刃之力,可有法解?”

  沈止:“我正要与你们商讨此事。自接到玉儿传来的灵鸟后,我翻阅族中典籍,发现一些之前未曾想到的疑点。”

  纪白:“且说说看。”

  沈止夹起一块茶饼,放于小炉炙烤,道:“关于此事,我已疑惑数十年,天地万物,五行金木,均相生相克[3],炽刃怎么可游离于五行之外?偏偏万物都克不得?”

  纪白:“爻月皇族当年有三物可克之,一向是皇帝亲手保管。一为殿下所持的霜月,二为蝉衣,第三便是两年前殿下从百花障中取出来的兮月流火。霜月为水,主攻伐,蝉衣可于战时抵挡炽刃的威力,兮月流火性寒,主镇压。此三者缺一不可,说来惭愧,这些年,我一直遍寻这两样东西而不得,好在如今——”

  侍女打来山泉烧水,沈止碾着茶,道:“即使有这三样,也只是暂时镇压,越往后,越难以克制。后几年,我看妹妹的脸色都不是很好。”

  沈玉神色黯淡下来,她当时年纪太小,并未察觉母后身体有恙。

  沈玉:“只是蝉衣和兮月流火如今在何处?”

  纪白:“这就奇了,许宣平曾传信与我说,那两样东西,他都交予你手了,你竟不知?”

  杨玫:“各位,那蝉衣,我可能知道在哪里。”她转头对沈玉说:“你那把红伞呢?”

  沈玉:“和霜月一样,随身带着。”她手伸向肩后,虚空中,一柄红伞出现,沈玉将伞放于桌前。

  杨玫:“我猜,这就是蝉衣。”

  对面两人面面相觑,纪白伸手将那伞打开。

  “洒金白梅图,”沈止喃喃道:“真的是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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