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皎:“我去帮你梳头,别担心。” ...... 朱依依此时正穿着满绣花纹的白色圣女衣袍,戴着那讨人厌的面具,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在那地宫中走来走去——这地宫四壁均设有符咒无法穿过,门口又是重重守卫。 他有些懊悔,没在回来的路上就有所反击,可是那样做,可能会伤及街上无辜的人,毕竟当时朱雀大街上情况非常混乱。正想着,周围气流中,出现一道微不可查的波动。 “谁?!”朱依依展臂向后飞退数步。 身侧,几声清脆的拍掌声响起,一人背手走出,他盯着朱依依脸上的面具,开口道:“圣女好身手啊。” 朱依依谨慎地朝那人望去,那是一张没什么记忆点的、平淡中年男人的脸,正意味不明地看着自己。 不好,朱依依心里一紧,这世间只有杨玫能看见沈囿之的真容,换言之,就算眼前站着的不是沈囿之,他也无法分辨。 那人似是没有察觉到什么不对,又上前走了几步:“圣女,你且看看我今日的脸色如何?” 朱依依有些纳罕,为何问出这般牛唇不对马嘴的问题,但还是答道:“国师的脸色,自然是好的。” 那人闻言,“哦?”了一声,头微低了些,好像在打量圣女的头饰,朱依依此时还是缩骨状态,比沈囿之矮了一截,而地宫内光线昏暗,更看不清沈囿之的表情,朱依依有些烦躁起来,他无法猜测对方在想些什么,也不知那人是否认出他了。 过了半晌,那人才有些皮笑肉不笑地开口说话:“我上次教训你的,要你下次见我要知礼数,今日一看,确实做的不错,但是既然已经回来了,便——不用带面具了吧!”他的手快如闪电,直伸到朱依依面前,眼看着面具就要被他一把摘下—— 朱依依下意识提手格挡,与那男子错开身形,事已至此,怕是已经被发现了! 朱依依大喝一声——飞星!出! 坑坑洼洼的破木剑凭空出现,朱依依右手执剑,摆出攻击架势。 “飞星?你管这破玩意儿叫飞星?”那人冷笑,带着浓郁黑气的赤红色丝线在他指尖聚拢,扭动。 真的是沈囿之!朱依依见到那红丝,内心叫苦不迭,可如今只能硬着头皮迎战,沈囿之的丝像是长了眼睛,虽然看起来只是粗粗两股,可那其中又有无数活动着扭曲交织的丝线,从四面八方向朱依依逼近,令人窒息的血腥味也愈加浓郁。 朱依依咧嘴笑道:“你可别小看了我这飞星!”他身形陡长,圣女的衣袍裹不住了,被他随手扯下往沈囿之面前扔去——在那破碎衣袍后,朱依依手起剑落,直接斩断了身后欲向他偷袭的几根。 沈囿之眉心一紧,些微痛感的刺激下,他咂出了些滋味,猛然想起两年前在歙州城时,那个举着木剑刺向他的蒙面白衣少年。 “你是两年前那位想杀我之人?” “杀父之仇,纳命来!”朱依依眼神中藏着掩饰不住的杀意,他飞剑起身,于半空中双手执剑于胸前念道:“百灵入体,与神合气。真气来前,尸邪亡坠,去!” 随着朱依依一剑斩下—— 一道金光由剑身而出,直指沈囿之而去,其刺眼程度令整个地宫都亮如白昼,饶是沈囿之的月丝之术已臻化境,见此情形,也得下意识地使出更多的丝线挡住眼前炫目的光线。 然而那金光却根本不畏惧那些赤色丝线,直直劈入。 原本沈囿之并不把这毛头小子放在眼里,此时,终于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对付他。躲避期间,他余光瞥见朱依依仍旧带着那银色面具,不禁冷笑,随着一个轻巧的转身,那追着他的金光撞上岩壁还未回神——沈囿之躲避至岩壁上方一凸出的石块上,对着朱依依的脸,遥遥做了一个收的手势。 看着沈囿之略带嘲讽的眼神,朱依依心头一凛,他很快意识到是面具,想要扯掉它——可面具却越收越紧,仿佛黏在他脸上一般,还有隐隐往里钻的趋势。 好疼!朱依依感觉全身的痛觉神经都集中到了脸上,他捂着脸,趔趄着退了两步。 小叶从口袋中想要爬出来。 “不要!——”朱依依感受到乌龟四肢的拨动,使劲按住,咬着牙轻声道:“不要出来,太危险了,一会儿,咳咳,你找个机会,偷偷逃出去。” 沈囿之的月丝,这一次轻松套住了朱依依的脖颈。 ...... ——“醒了么?” ——“再抽他几鞭子,特么装死呢!”... 朱依依垂着头,醒来时,发现自己被竖着绑在一个十字交叉的铁架子上。 脖子由于长时间低着,很疼,手脚均用捆灵绳绑着,无法施法。而破木剑,被放在离他很远的一个火炉上——或许有人试图将这把木剑烧了,可是没成功。 看见飞星被架在炉子上,朱依依有点想笑,他以前也常用它当火叉,烤些山里的野味吃,如今...... 嘶——好疼! 他试着动了动手脚,身上那些鞭打出来的伤口开始传递出疼痛的讯号,朱依依心里不禁暗骂,妈的,这帮人下手真的太狠了,对了,小叶呢?小叶还在口袋里么? 他试着轻声唤了几句,然而口袋里没动静。 朱依依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这小畜生,还真跑了。 ——“醒了?小子?” 一黑衣风师手持戒鞭,有些狰狞地笑着,走到朱依依面前,他用鞭子的握柄,恶意地戳着朱依依胸前的一道新鲜的伤口。 朱依依没出声,他觉得有些恶心。 “圣女被你藏去哪了?!说!”风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呃——朱依依疼得整个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火炉上的木炭发出哔剥的声响,听着朱依依有些粗重的呼吸声,风师脸上扯出一丝笑意,他示意手下去拿烙铁。 “我说了,你敢去么?”朱依依突然开口道。 “我为什么不敢——” “千岩山。”朱依依打断风师的话:“圣女此时,就在千岩山。” ...... 夜色中,于云端之上,已经可以遥遥看见长安城的轮廓,那是一道逶迤的亮黄色光带。 小叶仔细在空中分辨了一会儿,对沈玉说:“根据味道,朱依依现在已经不在长安城内了。” 沈玉:“具体方位在哪?” 小叶:“长安城北,千岩山。”
第76章 携手 千岩山脚。 浓重粘稠的雾气中, 狰狞裸露的红色巨岩若隐若现,诡异非常。 沈玉一手牵着杨玫,另一只手拨开眼前的高草, 向山上走去,边走边轻声问道:“上次我追踪着那位神秘人来到这千岩山龙月寺, 朱依依应是紧随我后到达的吧?” 小叶嗯了一声:“他的确是跟在你身后。但实际上,我们已经调查千岩山许久了,一直找不到法子进入, 那日跟着你才得以进山。” 杨玫道:“正是,这两年来, 我们也一直在找克制炽刃的方法。刚来长安时, 朱依依发现沈囿之对于千岩山这一带尤其看管得紧, 便生了来这里一探究竟的想法, 而且......”杨玫顿住,有些犹豫地继续说:“接下来我可能要说一些我的推测,不一定正确——”她抬头看了一眼沈玉。 沈玉手掌稍稍用力, 握住杨玫的手道:“阿玫尽管说便是,别担心。” 好像从沈玉的手心接收到了一些力量,杨玫开口道:“那日在朱雀大街下, 我的手肘直接接触到了龙鳞, 那种感觉,很奇怪。” 小叶:“奇怪, 具体是指什么呢?” 杨玫:“在我接触到龙鳞时, 那种感觉, 就像体内的血液一下子沸腾起来, 就像...就像沈囿之每次施法将炽刃之力转移到我身上时一般, 你们明白吗?这龙鳞对我造成的影响, 远远不止烫伤那么简单,它与炽刃之力,分明就是同一股力!” 沈玉:“不会无缘无故发生这样的事,当时还发生了什么你觉得离奇的事情么?” 杨玫:“有一件事,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当时我头砸到了龙鳞,昏迷之际,依稀之中听见一个声音在吼道‘怎么连你也——’大致是这个意思的话,那是个男子的声音,但非常低沉,绝对不是沈囿之的声音。” 小叶:“你头上当时戴了什么东西么?” 杨玫:“我当时...头上绑了青萝送我的发带,对了,沈玉,”她转向沈玉问道:“你当时见到我的时候,可有见到我头上绑着一根青色的发带?” 沈玉摇头:“未曾看见,当时你的头发全散了。” 杨玫有些心慌:“那很有可能,这根发带已经落到沈囿之手中了,青萝会不会有危险...” 沈玉:“若真是落到沈囿之手中,定会借此对付我们,如今之计唯有想法子应对,别着急。如果按照你方才的推测,炽刃之力与龙鳞内传出的是同一种力量,那么有没有可能,炽刃的力量就是来自于这条长安城下的龙呢?” 小叶:“此事有些矛盾之处,首先,以龙的力量来压制他自身,岂不是很古怪?又炽刃属火,按理说应以水克之,这条地下的赤龙,应也是属火,却也是以火属性的炽刃之力镇压,真是怪中又怪。” 沈玉:“还有一种可能。” 小叶:“我想不出来,你且说说看。” 沈玉:“龙角。” 小叶:“原来如此,龙之力,发源于龙角,倘若炽刃是龙角所化,那么有很大的机会,确实可以克制住身体的同源力量。但若是为了确保稳妥,还需以水属性的一同克制。” 沈玉:“放置此物的最佳位置,就是在龙首处。” 小叶正欲开口,突然脸色一变,小声说:“有声音,那边来人了。” 沈玉一把揽过杨玫,施法隐藏气息,三人藏入灌木丛中。 蜿蜒的松林小路逶迤伸上山顶,月色朦胧,一行五人正走上山去。 灌木丛的缝隙间,小叶一眼认出带头的那个,正是朱依依,只是手被反绑着,被一红袍天师推搡着往前走。 杨玫看见中间那白袍人,正是沈囿之。 朱依依踢着眼前的石子,笑着说:“国师大人,我要是真带你找着了圣女,你准备怎么谢我?那地方,可不好找。” 沈囿之懒得理他,估计一路上听他废话已经够烦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见沈囿之没搭话,朱依依有些不知死活地继续油嘴滑舌开口道:“你要是这态度,我就不去了。反正去也是死,咬牙不说也是死,一直不说,还能再赖着活几天,哎——我不走了!”说完,他真的就原地停下了。 沈囿之站定,手指在袖口一滑,皮笑肉不笑地说:“软骨头的小东西,你以为嘴硬留下这条贱命,就能过得很好么?我以为你在地牢时,就已经感受过了,才会求我带你来,为的,就是一个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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